第115章 高產似母豬

  “幹嘛這麽看著我？”

  魯藝攏著軍大衣的袖子，往暖風扇那邊挪了挪。

  這大冷的天，半夜出來工作，真是辛苦啊！

  倪冰硯看著面前戴著**帽的小老頭，眼裡藏不住的佩服！
  前一陣子在辣椒台才見過他，沒想到拍個公益廣告又見到了，對他這個年紀的人來講， 工作量會不會太大了些？

  “你別說！你一張嘴，我就知道你要說啥，說我高產似母豬？還是說我倆有緣分？老是遇見？”

  魯藝捏捏手頭的香煙，順手別在耳朵後，老臉上藏不住的得意。

  倪冰硯無語。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什麽話都讓他說完了。

  這小老頭寫的劇本以台詞精辟著稱，平時說話也像在嘴巴上裝了電鑽似的， 突突突的， 讓人腦瓜子疼。

  “今年畢業，短短幾個月，我已經乾黃三家公司了，我不想失去這份工作，每天都加班到很晚，但公司人手不足，業務也不好……”

  “愛如螢火，溫暖你我。”

  車裡暖氣很足，女孩子圓圓的眼鏡片上，很快就起了一層霧。

  今晚，他們要拍一個公益廣告。

  在他們腳底下，暖風扇呼呼的對著腿吹，倒也沒那麽冷。

  “三、三十二。”

  剛開始拍第一場就很順利，大夥兒士氣大振，又下了雪，畫面拍得溫馨而又唯美，導演十分滿意。

  倪冰硯抱著文件夾，拖著步子從不遠處的寫字樓裡走出來，一邊走，一邊打哈欠。

  “哈哈， 要不然怎會有聰明絕頂的說法呢？”

  “來了來了！”

  這一聲歎息，像是在說，你難，我也難，我們大家都很難。

  司機熱情寬慰：“年輕人，偶爾也可以脆弱一下的。”

  “女主角！女主角準備好了沒？快來！開拍了！”

  “你平時打車要多少塊？”

  這個導演是第一次合作，倪冰硯不清楚他脾氣，自是不敢有丁點怠慢，順手把暖水袋塞給魯藝，眨眼就跑了過去。

  女孩子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傾訴：

  上面顯示32:00。

  “來！換機位再來一遍！燈光！這次我們主要拍特寫！”

  “好勒！您把安全帶系上！”

  “公司又黃了，我又要找新工作了……”

  擦完眼鏡，又掏出紙輕輕的擦眼睛，結果眼淚越擦越多。

  司機時不時透過後視鏡看她一眼，許久才歎了口氣：“唉！”

  “你倒是少見的， 心裡想啥， 嘴裡說啥。”

  等一下她就要去打車， 然後遇到影帝張季飾演的出租車司機。

  魯老爺子扶住帽子，抬頭望天。

  都說“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這文章寫得好的人，看人看事總是通透幾分。

  她愣了愣，把眼鏡摘下來，掏出眼睛布，輕輕的擦。

  見他過來，導演笑著叫了聲“魯老師”，魯藝笑著擺手：“你忙你的，我就擱邊上等著，需要我的時候就叫我。”

  倪冰硯伸出手，雪花落在她雪白的掌心，眨眼就化成了晶瑩的水珠。

  “姑娘，這是怎的了？”

  劇組請喝一杯熱乎乎的八寶粥，倪冰硯禮貌的和前輩們道別，這才上車回家。

  司機師傅伸手把打表器按了下來。

  “幸福裡886號。”

  魯藝想要去追，跑兩步又停了下來：“算了算了，可憐我年紀一大把，還要幫你保管一下。”

  像是連哭都不想讓人發現。

  “算算日子也是時候了。”

  倪冰硯飾演一個加班到半夜，卻因公司黃了而失去工作的年輕女孩。

  這個廣告就是呼籲大家，對陌生人多一點愛，對年輕人多一點寬容。

  來到路邊，她眼眶紅紅的望了望天，又跺了跺腳，眼看著出租車近了，才伸手招停。

  “好！”

  “姑娘，上哪兒？”

  “在你面前，我這也不敢說假話呀。”

  接下來又來來回回摳細節，拍到凌晨三點才收工。

  像魯老爺子這樣快70歲了，寫了大半輩子劇本的人，一雙眼睛更是犀利無比。

  各部門開始運作起來，場記打了板。

  魯藝哼哼兩聲：“那可不！不然我這頭髮掉成這樣，也不值啊！”

  平日裡梗著脖子望天，有眼淚都要往心裡流的人，突然就因為陌生人的一句話崩潰了。

  導演點點頭，拿著喇叭就招呼開了：
  “各部門注意，我們先來第一場！”

  女孩子的眼睛時不時的掃過打表器，聲音裡透著絕望：

  萬般辛苦，都是為了活著呀！

  見他並不謙虛，對誇獎的話照單全收，對工作的事卻絕口不提， 倪冰硯也沒再說，隻笑著與他閑聊：

  現在是晚上11點，封閉路段已經沒人了。

  小小的屏幕上，紅紅的數字停了下來。

  導演看到雪花非常興奮，拿著大喇叭就開始叫人。

  昏黃的路燈下，晶瑩的雪花飄飄灑灑，眨眼越下越大，好似有人在天上撒鹽。

  他直接忽視了等在一邊的端木梨，雙手攏著暖水袋，嘴巴翹得老高，慢騰騰走到導演邊上。

  年輕人總是這樣，倔強的可憐。

  不得不說，張季演技很好，他先是在後視鏡裡看了又看，確定女孩在哭才出的聲。

  “好了， 時間差不多了，過去吧！別在這兒跟我老頭子嘀嘀咕咕了。你不嫌冷， 我還嫌我嘴冷呢！哎喲喂！竟然下雪了！”

  作為一個禿頂的老男人，平日裡他是最不喜歡聽到這種詞的，倪冰硯說來卻不讓人討厭。

  廣告拍到這裡就結束了。

  各部門都已經準備好了，倪冰硯抱著熱乎乎的暖手袋，和老爺子一起縮在臨時搭的棚子裡。

  倪冰硯呵呵一笑：“這您可猜錯了，我只是想說您老有才，隨便寫寫，都是精彩的劇本，下次寫了新的，你微信偷偷告訴我一聲，我再來爭取你的女主角。。”

  從業幾十年，圈子裡但凡叫得出名號的導演都很敬重他。

  “唉！這小丫頭！”

  女孩立刻扭頭望天。

  但倪冰硯並不覺得他煩人，隻覺得他有趣。

  “你要說假話， 我才不稀罕理你呢！哼！”

  他老伴兒前年腦溢血沒了，也不耐煩在家帶孫子，就成天混跡在各個劇組，每天見到的各式各樣的人太多了，能和他這樣閑磕牙的卻很少。

  倪冰硯知道，這裡隨著車子遠去，後期就會插入廣告的結語。

  車子開到小區門口，已經五點過，昨天的狗仔早就不見，倪冰硯打著哈欠，隻覺充實無比。

  再怎麽爆炸的醜聞，也只能被人議論幾天，一部經典的公益廣告，卻會被人議論很久很久。

  傻子都知道怎麽乾更劃算。

  　你們陽了以後，多少天好的啊？我有點想不通，為啥我都這麽久了，還這麽難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