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遠引著對方，進了自家院子道：“一噸半噸的采暖煤，不值當讓陸老板出手。”

  陸金安掏出華子來散給他道：“能為吳老板鞍前馬後地效勞，那是我的榮幸。”

  這想必就是顏如卿剛才討厭的老BJ人的調調。

  當然，吳遠並不討厭。

  生意人，迎來送往的，難免要維持些表面文章。

  吳遠按過這話不提，把人引到正房裡，往落地窗前的茶桌兩邊一坐。

  抬手就摸過熱水壺洗茶泡茶。

  所幸這一會的功夫，馬明朝在家沒閑著，確實把熱水灌滿了。

  饒是如此，陸金安依舊讚一句道：“吳老板，真是老雅興。”

  等到茶水泡好，陸金安喝上一口，立馬讚道：“好茶，吳老板！”

  在茶字還沒用來形容人的年代裡，這句話，的確就是一句誇讚。

  當然吳遠覺著，自己這茶葉，也值得這般誇讚。

  畢竟是從黃老家拿來的。

  呷了一口茶，陸金安這才切入正題道：“吳老板，按說顏郡主回來，這事就輪不著我操心了。但是咱們合作一場，該說的我必須得說。”

  吳遠也抿了口茶道：“陸老板有話，但說無妨。”

  陸金安這就說開了道：“其實還是北辰那項目的事。如今圈裡都傳開了，說你是首都市政府好不容易找到的冤大頭。就等著宰你一刀，給舉辦亞運會虧出來的窟窿回血呢。”

  吳遠一聽，就有些想笑。

  但在陸金安跟前，自然不能像跟顏如卿那般，有什麽說什麽。

  陸金安也不以為意道：“其實呀，我也知道這是特麽的胡說。亞運會來了那麽多老外，吃喝拉撒的，怎麽可能虧錢？”

  “這是這幫純傻冒，啥都不懂，在那兒亂嚼舌根頭。”

  “不過亞運村那個公寓，的確是個坑。就跟現在很多半死不活的國企似的，背後不知道有多少貓膩等著呢，單單帳上就六個億的窟窿。”

  “恐怕只有像您所說的那樣，全賣給老外，每平一千美金以上，才能徹底填平這個坑。”

  吳遠點點頭：“陸老板，我先謝謝你的好意。”

  “這次是應張市長邀請而來，我不得不露個面，表個態。”

  “具體事情怎麽個進展，後續還不好說呢。”

  “保不準，張市長那邊就能找著個比我靠譜的大老板接手此事。那時候，自然就沒我什麽事了。”

  陸金安卻還沒聽出話頭來，兀自道：“那是不可能的，吳老板。”

  “現在這個燙手山芋，除了張百發這個愣頭青還關心著，壓根就沒其他人問。”

  “而你又是張百發手裡頭，唯一接觸第二次的老板。可以說，你已經進入他們的考察序列啦。”

  吳遠猶自嘴硬道：“那也有可能會有變數，陸老板。”

  “做生意的都知道，不到最後一刻，字簽到合同上的那一刻，一切都有可能變。”

  陸金安左右犯愁，他總覺自己這歸勸，吳遠沒聽進去。

  悶頭幹了半杯的茶，卻只能旁敲側擊道：“那顏郡主那邊怎麽勸你的？”

  吳遠依舊模凌兩可道：“我已經說服了顏姐。”

  既然如此，陸金安就不廢話了。

  也不過多打探了。

  從手包裡掏出兩條小熊貓放在桌上道：“既然如此，吳老板，那我就走了。”

  吳遠假意挽留道：“擱這吃了飯再走，陸老板。”

  陸金安一聽，還真有些意動。

  畢竟平日裡請客，都是跟金老板他們一起，沒個單獨和吳遠推心置腹的場合。

  結果一聽吳遠下一句道：“一會顏姐也過來吃飯，正好一起。”

  陸金安立馬抬腳就遛，邊遛邊道：“我活膩歪了我？吳老板，你就知道逗我。”

  吳遠隻得道：“那改天吧，陸老板。”

  陸金安道：“改天，改天我們請你去八大樓，嘗嘗皇家特供的口味。”

  送走陸金安。

  隔壁馬明朝也回來了，正拿著掃帚，清掃著門口運煤車灑落的煤渣。

  顏如卿的院門虛掩著。

  吳遠就叮囑馬明朝一句道：“你照看著點，我去買菜。”

  馬明朝應了一句，就見自家老板抬腳往胡同口走。

  走到胡同口時，趴在窗棱上的花娘，一見他信步溜達過來，準備往外走。

  整個人就來了精神，宛若站在畫框中的人兒招呼道：“吳老板，這是走哪兒去？”

  吳遠揚了揚手：“我去買點菜回來做飯。”

  花娘立馬道：“那正好，我也要去，等等我。”

  花娘這一走，窗口外面打撲克的幾個老爺們，就沒了勁頭。

  沒勁還不能走。

  因為花娘這小賣部還指著他們看著哩。

  花娘走在吳遠身邊，風姿搖曳，感覺偌大的馬路，都不夠她搖的。

  身上那香味，更是無孔不入地往鼻孔裡鑽。

  鑽的吳遠不得不側頭看她。

  花娘露出意猶未盡地表情道：“吳老板，今晚我能不能再去你院裡洗了個澡？實在是昨晚洗得太舒服了，比之前都要舒服。”

  吳遠若有所思地道：“是因為開暖氣了吧？”

  花娘恍然大悟地連連拍手道：“怪不得，怪不得呢。”

  接著就聽吳遠背著手問起道：“花娘，我記得你老家是魯省的吧？”

  花娘不明就裡地點頭道：“沒錯，祖上魯省，闖關東回來的，怎麽了？”

  吳遠不由咕噥道：“那也不是豫省的，跟清河縣更是不搭嘎，怎麽這麽愛每天洗澡的？”

  “豫省，清河縣的，哪兒還有誰愛洗澡？”

  吳遠矢口否認，“沒誰沒誰，我就是隨口一說。”

  不過有花娘的指引和帶路，吳遠買菜的確是輕松多了。

  菜的好壞，他一個農村人，比誰都懂。

  這不需要花娘指點。

  倒是談價砍價，用上了花娘。

  花娘也是當仁不讓，擼起袖子，就跟人家對砍。

  結果往往還不等她進行，對方老板就縮了。

  因為人家生怕聲勢太大，引來一堆跟買的，那樣才是得不償失。

  一會的功夫，吳遠湊了五六個菜的食材。

  都是些家常口味，不搞山珍口味的。

  自然就很快。

  回去的路上，許是自覺幫到了吳遠的緣故，花娘走起路來，不那麽風姿搖曳了，而是倆手臂前後擺動，一幅得意不已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