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尊重不是俯視與施舍

  “五十塊加上三十塊的目標超市消費券。”一個男人穿好自己那身有些髒的目標折扣連鎖超市配送工人製服，從錢包裡丟出幾張鈔票和三張打折券。

  蘇珊-柯蒂斯扣上胸衣，不滿的說道：“嘿！我們說好的價格可是八十塊全部是現金！”

  “寶貝，那他媽是因為《尋歡客》的廣告和我打電話向你詢問時，你說自己擁有F級的大數字，但你實際上只有C，我消費時遇到的服務打了折扣，那麽我付款就要同樣享受折扣。”男人扭過頭，對剛剛還親熱抱在一起的女人語氣冷淡的說道。

  看到蘇珊臉上掛著憤恨的表情想要衝過來，男人晃了晃碩大的拳頭，露出一抹獰笑：“寶貝，我的身體可不止有一個地方夠硬。”

  “伱是個糟糕的客人。”蘇珊最終沒有勇氣與對方糾纏，只是走過去，冷淡的打開房門，抱怨了一句。

  男人咧嘴笑著朝門外走去：“你那糟糕的胸部隻配得上我這種糟糕客人，下次見。”

  等房門再度關閉，二十四歲的蘇珊才臉色麻木的躺回自己的床鋪，用手摸索出旁邊的煙盒，點燃了一支叼在嘴裡，轉動眼珠，望向窗外。

  只有日落時分，光線才能短暫照進這處破舊公寓的窗，讓她看起來多出幾分暖意與蕭索。

  床頭櫃上的電話又響了起來，她左手夾著煙，右手拿起聽筒，雖然臉上仍然是那種冰冷的麻木，但卻用甜到發膩的聲音說道：“寶貝兒，想找點樂子嗎？”

  電話那邊傳來了幾個青年的哄笑，顯然只是一群閑得無聊的小青年，而不是準備光顧她的客人，蘇珊直接掛斷了電話，房間再度陷入了安靜。

  享受完了片刻的靜謐，蘇珊丟掉煙蒂，拿起旁邊的《尋歡客》雜志，準備看看有沒有什麽其他同行姐妹想到了更誘人的廣告語，她拿過來照抄一下。

  三十頁的《尋歡客》，蘇珊就那麽一頁一頁翻看著，到第十頁時，淚水已經布滿那張麻木的臉，每一次看這本雜志，她都會流淚，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因為發現只是一頁紙上就有幾十個與自己相同命運的女性登出電話號碼，她們此刻和自己一樣絕望的躺在床上等著下一個客人。

  三十頁，再加上那些娛樂公司內工作的人數，就是數千個女人，如同打折商品一樣在雜志上被擺上貨架，等著客人挑選。

  很快，她就翻到了雜志的最後一頁，然後就看到，有一則廣告與其他廣告完全格格不入，蘇珊甚至不知道它算不算是一條廣告：
  “這裡免費培訓計算機技術，這裡免費推薦工作崗位，這裡會教你們用身體之外的技術在這個世界立足，如果你對這個世界還未徹底失望，請給我們一個幫助你的機會，這裡是斯坦福大學女性平等促進會，打個電話給我們，我們願意傾聽。”

  下面是一行電話號碼。

  蘇珊住在聖何塞，距離位於帕羅阿爾托的斯坦福大學只有四十公裡，她當然知道這個大學的名字。

  從自己生命中早已經消失多年的父親就曾憤怒的痛罵，是斯坦福大學害得他們失業。

  很多年前，帕羅阿爾托曾是西海岸最大的食品機械與軍事武器生產地，數萬工人以此為生，但隨著戰爭結束，時代發展，二戰時期建立起的各種工廠關閉，然後斯坦福大學買下了那些土地，改稱為斯坦福工業園，那些失業的工人一直以為斯坦福會在這個工業園開辦工廠，但園區裡最終隻成立了各種物理學，高科技之類的公司，不要說進去開工，連幫工業區看門的保安都要高中學歷。

  蘇珊擁有高中學歷，但她沒有工作，沒有住處，這處公寓是她一個朋友的，這個好心提供住處的朋友，會在她的每單生意裡抽走30%。

  “請給我們一個幫助你的機會，斯坦福。”念著那句廣告語，蘇珊麻木的臉上總算多出一種叫做嘲諷的表情，但卻鬼使神差的拿起電話，她想要像那些青年打來電話調戲自己一樣，給斯坦福打個電話，當做消遣。

  ……

  湯米板著臉，掃視著面前包含芮尼在內，幾名負責接電話的女生，最後看向負責人蓋瑞-古德，慢慢走到對方面前，逼視著他：“我不明白，你找來的這些人為什麽每個人接通電話之後，都會有一種很欠揍的虛偽語氣！不用那些被操蛋生活折磨摧殘的女人質疑，連我聽到那種語氣，都覺得你們是該死的騙子！”

  芮尼下意識捂住嘴，湯米還是第一次在她面前用這麽粗俗的話說話，而且還是在旁邊有幾名女生的情況下，要知道，這些都是女性平等促進會的成員。

  蓋瑞被湯米的語氣嚇了一跳，沒有回過神，倒是旁邊一個女生不滿的對湯米開口：
  “嘿，你要注意你的語氣，我們……”

  “我注意語氣？我注意語氣？是他媽你們需要注意語氣！”湯米直接打斷那個女生的話，用手指著不遠處的幾部電話，表情凶狠：
  “你們在擔心什麽？在虛偽什麽！你們是真的準備對她們行騙的騙子嗎？No！你們明明他媽的是要拯救他們！卻為什麽一副要拉她們陷入火坑的語氣！”

  那女生被湯米凌厲的眼神瞪的低下頭去，不過馬上她的同伴鼓起勇氣開口，對湯米解釋道：
    “我們只是不想在交流時傷害她們的自尊心，所以腦中要想更合適的措辭來避免……”

  “她們已經被這個世界折磨到沒有自尊心那種東西，她們需要的不是客氣，不是禮貌，她們打來電話是想求證這個世界是不是還他媽的有最後一點點希望與機會，能讓她們改變命運！她們只有知道這一點之後，才會給與我們她身上最寶貴的東西，就是她所剩無幾的信任！”湯米轉頭看向對方：
  “你們真的懂平等嗎！懂尊重嗎？你們懂個屁！你們那種語氣，是對電話那邊那個女人最大的不尊重！三個電話！三個電話！你們浪費了三次機會！那三個女人本有機會改變命運，但因為你們那狗屎一樣的語氣，她們會繼續沉淪，是你們的錯~，去你媽的平等促進會，一群吃飽之後的傻*大學生成立的，隻懂喊口號的過家家組織！我拿錢采購電腦，是為了幫助那些女人，不是幫你們這些人在個人簡歷添一筆光鮮履歷！”

  “湯米，你冷靜一下。”芮尼緊張的對湯米小聲提醒道，因為有兩個女生已經因為湯米粗魯的咒罵，嚇到眼淚都淌了出來。

  “擦乾淨眼淚，聽清楚，讓鄉下來的湯米-霍克教教你們這些千金小姐，該如何與這種傷痕累累的女人打交道，那就是平等的看待她們，而不是俯視她們。”湯米低頭點燃香煙，深吸一口，隨後走到了電話前：

  “如果我失敗，盡管去投訴我，但如果我成功，你們他媽最好乖乖照我說的做，不然我就向促進會投訴你們隻想虛偽的為自己鍍金，根本不想他媽的拯救那些可憐女人！”

  很快，電話就響了起來，湯米接通電話，語氣中還帶著沒有消弭的怒意：“斯坦福大學女性平等促進會計算機培訓教室，我是湯米-霍克。”

  “我在《尋歡客》上看到上面有個奇怪的廣告，免費培訓計算機？那是大學生們的愚人節玩笑對嗎？”對面的女人開口問道：“你們該知道那上面的廣告根本沒有正常人會看到，所以斯坦福的人都瘋掉了？”

  湯米-霍克吸了口香煙，對著聽筒呼出一口煙霧：“聽著，女士，你不是第一個懷疑的人，為了應付你這樣的懷疑論者，我已經心力憔悴，所以允許我抽根緩解情緒的煙對你長話短說，我不會主動問你的名字，但我需要問你其他兩個問題，而且如果你的電話具備錄音功能的話，現在就可以開始錄音了。”

  “我在聽。”女人說道。

  湯米語氣直接的開口說道：“你接一單生意，客人付給你多少錢？”

  這個問題一出口，讓在場的其他人瞬間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五十塊。”女人沉默了兩秒鍾，在眾人的震驚中居然自嘲的笑著回答了湯米這個問題：“和三十塊的打折券。”

  湯米彈了一下煙灰：打折券也能付帳？那客人聽起來是個混蛋，不過我更糟，知道嗎，我他媽兼職坐在這裡接電話，一小時接幾十個打過來的電話才賺四塊，但也有好的一點，就是我坐在辦公室，只需要對你們這種懷疑的女士解釋問題，而不用脫衣服應付那些難纏的客人，也不用擔心警察找上門，何況我懂計算機，畢業之後去那些大公司找個體面的工作，當然，別灰心，女士，你也可以，所以接下來我的第二個問題是，你知道斯坦福大學在哪裡嗎？”

  “是的。”

  “很好，那我再來說一遍，這裡免費提供計算機培訓，並且學成之後免費推薦工作，地點是在斯坦福大學校園的教室內，你可以直接過來，親自驗證，如果事實證明這個傻*促進會花錢登廣告只是為了和你們這些女性開玩笑，直接把電話錄音交給警察，他們會送我和促進會的人去該去的地方，然後找個願意賺錢的律師，起訴斯坦福大學，狠狠索賠一筆足夠你後半生生活的錢，不要手軟，斯坦福大學很富有。”湯米語氣粗俗的開口說道：“而且我保證絕對有律師不收谘詢費，就願意幫你乾這種事，隻為和你分享那一大筆錢。”

  女人聽到湯米的話之後，發出了開心的笑聲：“你是說我能在斯坦福大學的教室內上課，而且是免費的？如果不免費，或者騙了我，我還能起訴斯坦福大學？你還挺有意思的，很少有接電話的人像你這樣有趣。”

  芮尼在不遠處眨了眨眼睛，她第一次見湯米時，也說過湯米很風趣，但當時的湯米絕對不是像現在這樣，好像個……好像個在下等酒吧喝了兩杯之後的中年酒鬼。

  “是的，反正斯坦福的錢又不是我的，有機會看它倒霉，我會很開心的，所以女士，你自己來斯坦福大學看看，我沒時間向你解釋太多，人們都對免費這個詞好奇，我一天要解釋幾十上百遍，我猜你一天如果有這麽多客人，也不會保持什麽好脾氣，還有其他疑問嗎？我要掛斷了。”湯米語氣帶著幾分不耐煩，準備結束本次通話。

  女人想了想：“我沒有車，我如果乘巴士過去，你們有人在校門處接待嗎？我聽說斯坦福大學的校園很大。”

  “當然，我們在校門處設置了接待處，但你要告訴我你的名字，我才能幫你登記。”湯米拿起桌上的鋼筆說道。

  女人沒有猶豫，直接說道：“蘇珊-柯蒂斯。”

  “好的，幫你登記好了，蘇珊-柯蒂斯小姐，明天見。”湯米拋出一句敷衍的再見，就掛斷了電話，然後把寫著對方名字的紙舉起來，走到幾個女人面前：

  “這名字也許是個假名，也許她明天也不會來，但至少她願意聽完我的話，至少產生了想要來見識一下的衝動，所以她才會詢問校門處是否有接待處，而你們那些顧慮，只會讓她們擔心你們要騙走她們的錢，所以，給我他媽的記清楚，尊重不是俯視與施舍，尊重很簡單，平視她們的雙眼。”

  　第二更~四千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