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天煞孤星
  夜幕下

  楊家莊，打谷場。

  三口大鍋在火焰下沸騰著，熱水翻滾著，不時裡面的骨頭從鍋底湧上來，露出灰色的肉，然後再落下。

  這裡面正是下午宰殺的肥豬。

  白天養殖場除了六頭老母豬，一頭公豬，還有三頭大肥豬，一頭留著過年，一頭現在宰殺了，犒勞莊子眾人。

  當然，大家夥吃的啃得都是骨頭，日子還要過，不能鋪張浪費，所以這鍋裡就是骨頭熬湯。

  至於豬肉跟下貨，經過大隊部的一致決定，將肉按村子的勞力分給各家，至於豬頭，則是留給了楊小濤家。

  這是村民對楊小濤鼓搗出來的養殖場最大的肯定。

  豬頭，也是最有輩分的楊太爺才能享用。

  當然，這是陋習，不能說的陋習。

  郭大撇子卻是心事重重，只是機械的吃著。

  若是易中海連這事都沒了興趣，那唯一能夠牽絆的，就只有養老了。

  對此，女人早就見怪不怪了。

  “這麽點了？”

  “老易，想吃啥？我去給你做。”

  秦淮茹痛苦的閉上眼睛，卻由不得不認下這個事實。

  在心底將未來的可能再次梳理，秦淮茹重重歎氣。

  按照自己以往的行事準則，不會這麽冒失的。

  只希望軋鋼機能夠念及他的苦勞，給他留條後路。

  一旁的妻子見了，只能拿手帕給他擦拭著，郭大撇子也沒反應。

  洪老師碗裡被放了一塊肋骨，這是村民對老師的善意。

  棒梗遠的扎腳等小傷就不說了，單單失去了一隻眼睛，小小年紀就承受這種痛苦，周圍哪個孩子這樣？

  上午，四九城，醫院。

  而這次事故，直接責任人就是易中海。

  冉秋葉笑著回應，身前小端午坐在小椅子上對著一旁的火焰揮手，露出來的兩顆小白牙尤其可愛。

  可這次，為啥這麽激進？
  郭大撇子想著，回憶著，一切的源頭，都是從易中海來車間後，才慢慢改變的。

  可楊小濤根本就沒得到她，這件事別人不清楚，她還不知道？

  這一刻，她不得不相信一個事實，她就是個掃把星。

  “對啊，上次楊哥做的飯可好吃了，可惜這次沒回來。”

  隨後又想起郭大撇子，這個剛剛搭上線，但…

  “好，這個志氣夠足！我幫你。”

  可就是沒得到，現在，過得非常滋潤，更是從反面做了襯托。

  看了眼一心照顧自己的妻子，郭大撇子本能的生出厭惡，更是提不起興趣。

  在心中思討片刻，才在信封表面寫下四個字，‘韓兄親啟’。

  別的不說，人員傷亡的責任，他這個車間主任就避不開。

  哪怕沒弄到好處，也不會有壞處。

  一大媽點頭。

  要麽死，要麽殘。

  隨著楊石頭一聲呼喊，立刻有人跑過去將一個個大碗端到桌前。

  當然，要是棒梗他們三個也在這裡，都能吃上這夥食就更好了。

  大人們在地上席地而坐，點燃的篝火照亮全村老少的笑容。

  考核定級，這麽多年了，不是沒有本事，也不是沒人指點，但嫁給賈東旭後，愣是在一級鉗工上一坐到底。

  易中海長歎一聲，這些年的積蓄，可不止這點。

  “你們啊，就知道吃。濤叔那是乾大事的人，別在這瞎說了。”

  就是剛剛邁出關鍵一步的郭大撇子，立馬少了一個腰子。

  秦淮茹緩緩躺在床上。

  另一旁的婦女則是切著土豆，更遠處還有人清洗著更多的土豆。

  身體上的病痛讓他憂心，畢竟家裡還沒個孩子，而且以現在的情況看來，今後想要孩子，有些難了。

  什麽搞暖氣爐賠錢，什麽拿廢件買廢鐵被怎成殘廢。

  一大媽也沒辦法，還以為是切除的緣故。

  剁剁
  大塊的土豆被切開，直接扔到鍋裡面。然後掌杓的婦女用鏟子挖一杓粗鹽，直接搗在鍋裡。

  郭大撇子側著身子，身前一堵肉牆，此刻正拿著飯杓一點一點的喂著。

  哪個男人跟了她都得倒霉。

  ……

  一群孩子在周圍跑著，不時湊上前聞一口肉的香氣，遇到和藹的老奶奶，還會拿出一些肉丁，每個孩子嘴裡塞一塊。

  可事到如今，他能怎麽辦？
  長長歎息，嘴角的雞湯都流下，仍不自覺。

  ……

  思來想後，突然間秦淮茹身上冒出一層冷汗。

  半夜時候，洪老師坐在桌前，湊在煤油燈下，將自己所見所聞，養殖的細節寫了三張信紙，然後抱在一個信封中。

  冉秋葉已經喜歡上了這種生活，在這裡沒有四合院的那些操心事，上學校做好老師該做的，放學了就做一個稱職的媽媽。

  楊輝感慨著，“我一定要養更多的豬，讓大家，以後天天有肉吃。”

  嫁給了賈東旭，那些年，細算下來，諸事不順。

  誰能想到，他堂堂八級鉗工，攢下的家底竟然就剩這麽點了？

  然而，比起身體的疼痛，更讓他擔心的，還是車間裡發生的一切。

  “真好吃，要是以後天天有肉吃就好了。”

  隔壁病房。

  等男人回來了，做好妻子就行。

  “開席嘍。”

  但易中海少了一截，那以後，還能用？
  雖然她已經絕了生育的路，但為了釣住易中海，某些事是必須要有的啊。

  看著楊輝憨實的面孔，洪老師笑著，捏了一撮撒在骨頭上，大口啃著著。

  最開始的，要算楊小濤了。

  “秋葉，你家男人啥時候回來啊。”

  啪嗒
  秦淮茹倒在病床上，痛苦的回憶著一幕幕，試圖找到否定的理由。

  易中海的子孫根受傷了。

  然後是易中海。

  賈張氏毫無征兆的鬧頭疼，去醫院看了也沒個準信，反正是上來一陣恨不得把腦袋撞破，每次都靠止疼片救命，這可都是錢啊。

  家裡人這個樣子，周圍親近的人也沒見好。

  郭大撇子能夠想到的，他易中海也不笨，自然清楚這其中的後果。

  她也是今天聽病房裡的人說，易中海這次傷勢並不重，大腿的傷並沒有傷到骨頭，止住血後便可以出院。

  秦淮茹卻是不管，繼續數著。

  ……

  秦淮茹深吸氣，讓自己平複下來，然後使勁靠著背後的床頭，讓自己感覺踏實些。

  秦淮茹吃完醫院提供的飯菜，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月亮，感覺比在家裡過日子好多了。

  “家裡還有多少積蓄？”

  回頭，看著白牆，又猛地看向一旁，還是原來模樣。

  這段時間他也在思考事情的經過。

  想起一大爺，秦淮茹心裡就是苦澀。

  至於家裡面的其他人。

  否則的話，軋鋼廠也不會只派個主任過來看看，兩個廠長一個都沒來，就說明他們的態度。

  昨天幾個兄弟來看他，將打聽到的消息說了，頓時讓他心裡哇涼。

  找到了源頭，郭大撇子看向不遠處的易中海，眼睛裡都是怨毒。

  一旁楊輝走過來，手心裡還有些粗鹽，善意的說著。

  整個聚會一直開到半夜，眾人才離開打谷場，往家裡走去。

  但另一個消息卻是她想不到的。

  洪老師恢復神情，看著楊輝，面前的這個一緊張就結巴的小夥子，可是村裡養豬的一把手。

  當然，像一大爺那樣喝的雞湯，只能靠自家買了。

  這一想，秦淮茹立馬坐起來，臉上的惶恐驟然出現，整個人都像是魔怔了似的，老覺得背後有髒東西在盯著她。

  中庸之道，一直是他信奉的理念。

  一旁的婦女守著大鍋，臉上帶著笑容，手上打著杓子，不時攪拌著，看著火候。

  “易中海啊，易中海，當初被一車間趕出來，老子就不該要啊！”

  冉秋葉抱著小端午，小家夥趴在肩膀上已經睡著，身旁楊石頭家的也抱著孩子，眾人有說有笑的回家休息。

  細數下來，貌似跟自己有過關系的男人，都，出事了。

  “洪老師，吃肉啊，我這有鹽巴。”

  “難道，我真是，天煞孤星的命？”

  從母豬配種，到接小豬，閹割，養蚯蚓，配料，這小夥子可是全程參與，熟門熟路。

  易中海搖頭，神情低落。

  易中海突然開口，一大媽愣了下，隨後看了眼周圍，慢慢伸出左手。

  若不是他更改了圖紙，修改了參數，也不會出現這種事。

  在這裡，一切都很簡單，簡單到只需要抽抽鼻子，就能嗅到鄉村的氣息，閉上眼睛，就能享受著‘家人’的關懷。

  “嗯！”

  看著碗裡帶著大塊肉的排骨，洪老師跟村裡的人坐在一起，仿佛陷入回憶一般，拿著肉，眼眶突然濕潤。

  最重要的是，作為工傷人員，從同病房的同事口中得知，這些軋鋼廠都會報銷的。

  後來跟傻柱，現在傻柱沒了一顆不說更是在工廠勞改挑大糞。

  這就不必說了。

  最後更是人都沒了。

  少了一個腰子，將來還不知道怎麽辦呢。

  出事了。

  聽到楊輝的話，洪老師突然笑了，大口咬下，肉的滋味，真好。

  易中海搖搖頭，還是不說話。

  鬥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掉落，一旁的病人都是冷眼看著。

  不時有學生跑過來玩耍，一個個痛快的笑著，叫著，在黑夜裡追逐著，哪怕摔倒也不哭。

  “唉。失策啊！”

  如果說傻柱少了一顆也還能用，除了力不從心外，生孩子應該沒問題。

  碗裡沒多少肉，但油水十足，加上煮爛糊的土豆，已經沒人分的一塊骨頭，成了犒勞大家最好的東西。

  左手在床上敲打著，一點點的回憶起來。

  不遠處，一大媽同樣端著飯盒，讓易中海吃點東西。

  這次，難過了。

  就是小當被壞人挾持，到現在還和自己不一心。

  為了給病人提供充足的營養，醫院提供的飯菜雖然不是很可口，但量足啊。

  失落的心讓他呼吸都困難。

  而後，便是深深的懷疑。

  到底為何，讓他養老本都快沒了？

  他就想找個人給他養老，這麽簡單的事，為何就辦不成呢？
  淚水從眼角劃過，整個人躺在病床上，頹廢不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