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視線相交，一觸即發。

  宓飛雪一手拉弓，凝惡成箭。

  商仲盛眼皮輕微跳動了下，余光本能落到漆黑箭頭上。

  他又一次清晰感知到危險。

  這說明對方的攻擊的確有傷及到自己。

  修為越高之人的預感越真實，不存在錯覺的可能性。

  所以商仲盛哪怕表面冷靜，實則心底已經泛起驚濤駭浪。

  他確定眼前女孩的骨齡未滿十歲！

  伴隨著商仲盛不定的心緒，四周屬於王座的威壓也越來越強。

  宓八月一開始打算拿出點手段抵禦，卻發現商仲盛的威能並沒有影響到自己。

  她往宓飛雪看去一眼，被後者察覺到，迅速的回頭和她對視一下，緊張關心的眼神連【苦厄】的黑霧都擋不住。下一秒，又緊繃著臉更生氣的瞪向商仲盛。

  宓八月就確定了王座威能之所以沒影響到她，原因不是商仲盛有意照顧，而是宓飛雪無意識的保護。

  “商前輩。”

  宓八月的聲音打破現場劍拔弩張的局面。

  商仲盛心思一動，猜到宓八月這會兒說話的目的。

  果然，如他所料的聽到宓八月下句話說，“我想這裡面有些誤會，不如先靜下再談。”

  商仲盛深深看了她兩秒。

  宓八月恭謹卻不露怯的和他對視。

  商仲盛隨即輕笑，視線在她和宓飛雪身上一個來回，“兩個都是好膽量。”

  這麽說著，卻把四散的威壓收了回來。

  宓八月轉頭對宓飛雪微笑，“飛雪。”

  宓飛雪抿了抿嘴唇，手裡的弓箭回歸手腕，灰燼般的黑霧也回歸眼底。

  她一聲不吭走到宓八月身邊，一瞬不瞬望著商仲盛，顯然對他怒氣未消。

  宓八月先對宓飛雪解釋道：“商前輩無意間來到這裡，恰好我有事和前輩相商，並不是前來作亂的惡人。”

  一句‘無意間來到’就把商仲盛刻意闖入的惡行抹去。

  不過真相到底如何，在場三人都明明白白。

  也虧得商仲盛面皮夠厚，聽著宓八月睜眼說瞎話也能面不改色的微笑，仿佛事實就是如此。

  然後，宓八月又對商仲盛說：“飛雪也是關心則亂。”

  商仲盛似笑非笑，“看得出來，二位感情深厚。”

  這前後幾句話聽起來是為他搭台階，實則護短得厲害。

  換做是旁人遇到這情況，別管是不是誤會，都會先把敢於向他抬手做出挑釁的宓飛雪嚴懲一遍，以示對他的敬畏，唯恐惹他發怒。

  到了宓八月這裡，態度上尊敬是夠了，但是對宓飛雪的袒護非常明顯。要不然也不會先對他開口，意思是讓他先妥協。

  商仲盛將這些看得明明白白，卻沒有多少不滿，包括不久因宓飛雪生出那一絲心悸而產生的不愉也沉沒下去。

  原因是短短時間裡兩人流露出的實力底蘊贏得了商仲盛的平視，將她們放在了可平等對話的位置上，而不是王座之下的螻蟻。

  所謂的‘誤會’解除，雙方繼續剛剛被打斷的話題。

  商仲盛問宓八月所說大局的意思。

  宓八月掌心浮現善惡書。

  在商仲盛眼裡，這本書平平無奇。

  然而平平無奇才是最大的怪異之處。

  他竟然看不出這到底是法器亦或者是靈物。
    ……永夢鄉的底蘊果然可怕。商仲盛掩下眼底的深思，對宓八月接下來要說的話也更多了幾分重視。

  善惡書中的內容在正常情況下外人皆不可見，不過有了宓八月的指令，善惡書展開那一頁的內容就主動暴露在商仲盛眼前。

  正是曉天梯中陽脈靈師的資料。

  從地驕到天尊。

  任何一個陰脈靈師看到這份資料都會被震動，已是陰月王座的商仲盛也不例外，甚至於比普通靈師聯想得更多。

  “這是……”商仲盛臉上平靜不再，眉目陰沉。

  他沒有懷疑這資料的真假，相信宓八月沒理由在這上面開玩笑。

  更何況，這資料如此詳細。

  商仲盛問道：“在這之上，王座如何？”

  宓八月道：“王座威能已經觸及天道，輕易不可窺視，一不小心就會被對方發現，商前輩想必清楚。”

  商仲盛點頭，卻也聽出來這話背後的意思——沒有直接說不知道，就是有陽脈那邊的王座資料。

  “陽脈的王座遠超陰脈。”宓八月緊接著的話語證實他的猜想。

  王座的威壓突然外泄又迅速消失。

  幸好在場兩人非同一般，否則光是這無意間泄露的威壓就足以碾死五星靈師，且死得很冤枉。

  商仲盛往宓八月看去，對方面色如常，倒是旁邊的宓飛雪皺著眉頭，明顯對他這樣的失誤不滿。

  此時商仲盛已沒心思去在意這些小情緒。

  他冷冷一笑，褪去包容氣質，陰狠起來令人膽寒。

  “丹萊一直以來給出的信息都是和陰脈相當！”

  “他們瞞的可真緊。”

  商仲盛手裡的茶杯應聲而碎。

  宓飛雪的眉頭又緊一些。

  商仲盛對宓八月問道：“為何陽脈的實力提升得這麽快。”

  宓八月：“他們早有祛除靈毒的辦法。”

  商仲盛：“就和這裡的修煉室一樣？”

  宓八月：“方式不同，結果相同。”

  “你說陽脈早有祛除靈毒的辦法，這個‘早’是追溯到什麽時候？永夢鄉又是否早有相似的方法，卻一直隱藏不出，直到現在才肯現世的理由又是什麽？”

  “陽脈近來入侵梵長天的動靜頻發，經過一輪清掃之後也未必清理乾淨，何況還有梵長天之外的地方。種種跡象可見，陽脈遠沒有一直和陰脈和平相處下去的打算，不久的的將來兩者之間必生爭端。”

  宓八月沒有回答商仲盛前一個問題，而是對後一個問題進行分析解答。

  “雙方一旦撕破臉，以目前的實力差距，陰脈必敗。”

  商仲盛沒有反駁。

  曉天梯裡的信息證明一切。

  商仲盛：“所以永夢鄉的窺天者窺見了什麽命線，同為陰脈的你們不得不出世，主持陰脈大局。”

  宓八月微笑，“談不上主持二字。梵長天有梵長天的規矩，永夢鄉入駐此地並不是要佔為己有，不過是同為一脈，互惠互助而已。”

  商仲盛也笑了一聲，“難怪永夢鄉派你作為出世代表。我不過是說一句，你就想到十句百句。放心，我並不是在試探永夢鄉的野心。等你到了王座就會明白，世間地盤權利都不過如此，遠遠比不上對道法的追求。”

  宓八月不置可否。

  這種漂亮話聽聽就算了，他要真不在意也不會坐在這裡聽她說什麽大局。

  所謂王座追求道法不在意世間權利，不過是成為王座之後，這些都是順手就能掌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