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通天之子的死亡本該是令人唏噓的，不過事實上卻如宓八月所言，所有得知消息的人對死去的主角沒什麽感想，反而更在意殺人者，以及整個事件背後的影響。

  杜斂華的死一來成就了宓八月的名聲，二來則打擊了青燈道。

  普通人看熱鬧，有心人看門道。

  例如說對幾日前九勢議會心知肚明的眾人。

  當時青燈道分明和永夢鄉不對付，然後有了接下來幾天的輿論戰。

  現在呢？
  好家夥。

  永夢鄉根本不跟你玩虛的。

  先用祛毒修煉室給一個甜棗，再以宓八月殺了杜斂華來打臉。

  戚鶴爭都能想象到某些人在背後會如何笑話自己，笑話青燈道。

  偏偏他氣得咬碎牙也得往肚子裡咽，沒理由對宓八月發作。

  因為留影清楚明白展現了宓八月和杜斂華生死鬥的公正以及理由。

  當初杜斂華謀害宓八月的陳年舊事可謂人盡皆知的。

  反倒是杜斂華叛出妙妙山，逃到青燈道這點傳播性沒那麽廣泛。

  如今倒是隨之被挖出來被世人知曉，從而引發世人對青燈道的議論紛紛——接受這樣嫉妒成性，又叛門的小人，青燈道貴為九大上流勢力之一，可真是不講究啊。

  況且接收杜斂華，還代表和妙妙山交惡，要說沒點好處，青燈道憑什麽這麽做？所以這裡面的彎彎道道可就多了，指不定杜斂華就是青燈道放在妙妙山的間諜？
  無數流言蜚語落到青燈道的頭上。

  可謂是風水輪流轉，輿論風向說轉就轉。

  等同於在戚鶴爭的怒火上不斷火上澆油。

  ……

  宓八月再次接到銀千傷的邀請，這回兩人見面不是在銀環總府，而是銀千傷親至了翠霞谷交易場。

  雙方交談了幾分鍾。

  銀千傷的來意很直接，就是談生意。

  意思是之前才說好合作，你就搞個比祛毒丹效用更好的祛毒修煉室，這不是在坑盟友麽。

  宓八月：“之後翠霞谷交易場主要運營修煉室，丹藥份量有限，並不會影響銀環府的生意。”

  銀千傷：“修煉室可否分設？”

  宓八月唇畔笑容意味深長。

  終於把真正目的說出來了。

  丹藥售賣安排在永夢鄉和銀環府的合作上寫的明明白白，以銀環府的底蘊足以讓他們佔大頭。而銀千傷的眼界，也不可能看不出來祛毒修煉室和祛毒丹是可以兩者兼備，一方並不會影響任何一方的價值。

  因此前面都是套路，現在才是重點。

  宓八月：“可以。”

  銀千傷沒有急著高興，他平靜望著對面坐著的人。

  果然聽到對方話語一轉，“不過不是現在。”

  銀千傷點頭。

  能分設就行，他也沒想過能在短時間內就弄到。

  兩者的商談到此為止。

  讓宓八月沒想到的是，銀千傷並沒有馬上離去，反而和她嘮一會家常。

  “此行宓六雨也在隊伍之中。”

  “我已將她收為弟子。”

  宓八月道了聲恭喜。

  銀千傷見她反應平淡，便沒有繼續多說。

  而幾日來，頭一批進入翠霞谷祛毒修煉室的客人，總算有一人出來了。

  這人是個中階靈師，一出來就被圍住。

  “裡面是什麽樣的？效果如何？”

  七嘴八舌的詢問中，主題都一樣。

  中階靈師神色怪異，搖頭道：“不是我不想說，實在是形容不出來，你們自己進去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這說了跟沒說一樣！”有人不滿，想以武力鎮壓，又想起翠霞谷交易場的規矩，不得不克制住。

  中階靈師辯解道：“王座勢力的威能哪是那麽容易對外透露的！”

  眾人一聽，的確如此。

  祛毒修煉室這種以往從來不曾出現過的存在，如今被王座勢力對外開放已是陰脈靈師往日不曾有過的福音，又豈會被人輕易窺探原理。

  “那你倒是說說效果如何。”

  “……很好。”中階靈師語氣怪異，“在裡面修煉完全無懼靈毒，只是有些辛苦罷了。”

  “怎麽個辛苦法？”
    “不可說，說不上，反正你們哪日自己去體會吧！”

  然後不顧眾人的詢問，中階靈師匆匆離去。

  之後的日子再有其他靈師出來，被人詢問感受也和這位中階靈師說的差不多。等到好奇者終於排到自己進入祛毒修煉室，一進其中就看到室內懸掛飄浮的文字，才將注意力投向這些文字時，一陣童謠便鑽入耳中。

  由遠至近，由淺到深。

  輕時如夢囈私語，重時如童子聚眾合唱。

  莫名的恐怖刺激起渾身的雞皮疙瘩。

  此人不自覺的一個激靈，由腳底到頭皮竄起一陣涼意。

  這股連靈魂都在顫栗的涼意，逼得此人額頭都滲出了汗水。

  等他忽然間一個回神，才發現內裡的衣裳都被浸濕，腦子卻意想不到的清明。

  靈州出身的人，就算不是修士都存在靈毒。

  靈毒和靈氣相容，只要是生活在這片地域中的人，每時每刻都在無知無覺中被靈毒侵染。

  普通人只是血肉被靈毒侵染，靈修則是靈肉都被靈毒侵害。

  靈州之中哪怕是三歲的孩子都清楚靈毒是種什麽感受。

  如炭灼燒，如蟻鑽體。

  現在出了一身冷汗的他不僅肉體發寒，靈海也好似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底。

  很刺激。

  但是刺激之後，不可否認又很爽！

  無論是肉體還是靈海中的靈毒竟然被驅散了很多。

  此人內心震撼，身心又疲憊又松快的怪異感很矛盾。

  也在這裡，他才注意到室內其他東西。

  地上設有法陣靈紋，是方便想要快速修煉者可自行投入靈晶，提升室內的靈氣濃度從而提升修煉速度。

  換做外面沒人乾這種浪費還損己的事，現在……

  翠霞谷內圍。

  時隔多日，索無常才再次見到薑狩。

  “你日後是什麽打算。”索無常問。

  薑狩歎了口氣，“好好修煉。”

  索無常點頭，“不過是重修罷了，你我二人已算幸運，在重傷後還能在宓八月的幫助下複原，沒有留下後遺症。”

  薑狩啞然半晌，看著索無常。

  索無常：“怎麽？”

  薑狩伸手一招，陰府中鎖鏈探出。

  索無常愣了愣，說：“你的契詭沒事？”

  隨即就想到可能是宓八月對薑狩的特別照顧。

  也是。

  宓八月只欠了自己小小一個人情，和薑狩卻有更深的情誼。

  只不過他之前一直以為宓八月面相溫柔，實則心性冷淡，就算幫助薑狩也不會幫太多。

  “也好。”索無常說：“你契詭無事，那修為應該也還在？”

  薑狩：“嗯。”

  索無常：“之後就留在永夢鄉了吧。”

  薑狩點頭又搖頭，解釋道：“主要還是待在無常殿，永夢鄉不能常回。”

  索無常注意到他的用詞：回。

  足見和永夢鄉的關系，以及對永夢鄉的歸宿感了。

  “因為獨立宣誓？”索無常隻想到這個可能，“獨立宣誓不是無解的，只要你向永夢鄉展露足夠的價值，日後肯定有幫忙解除的一天。”

  薑狩再次搖頭。

  “不是，其實……”

  索無常：“嗯？”

  薑狩組織了下語言，將自己吞噬無常殿主一切，往後無常殿由自己掌管，被推上新殿主位置的事解釋給索無常。

  索無常聽完久久不語，被薑狩喊了幾聲後，方才深深看他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薑狩打算跟時，他頭也不回說道：“讓我一個人安靜會。”

  薑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