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姚娘子！那個丫頭就是小福吧？一年多不見，長大了好多喲！”

  姚翠柳不知道跟媒婆低聲說了些什麽，媒婆詫異地問：“你再嫁還帶小福他們姐弟三個嗎？若是帶上他們，可能對方就要挑嘞……”

  “……”

  “那不帶孩子肯定更好嫁人一些嘞……”

  “……”

  “那就好辦了，你一個人再嫁，人也年輕，長得也不錯，我這裡有一個是這樣的……”媒婆嘀嘀咕咕說了起來。

  喬小福的心徹底冷了下來，朝著縣衙走去。

  姚翠柳又是那副“我沒本事養活他們”的死樣子。

  “勞煩姑姑幫忙，把她的東西收一收，還要趕路呢！”喬小福說著，想想覺得不對，於是自己親自去裡面給姚翠柳收拾東西。

  然而姚翠柳猶豫再三之後，終於道：“我走。”

  喬小福看得心頭煩躁：“行了。這是放妻書，你的這一份你自己拿好。”

  “姚氏，我們剛剛去了一趟縣衙，已經把放妻書給你辦好了。”

  喬楚心中歎氣，嘴裡卻對姚翠柳道：“不是小福要趕你走。而是你在這裡，小福心裡不安定，我心疼小福，怕她看見你情緒激動，也怕她會傷害自己。所以，你若是不願意留在他們姐弟的身邊，你現在就走。你若是願意留在他們姐弟身邊，你當然可以留下。”

  這個姚翠柳，真不是個東西！

  喬楚就知道，肯定是談崩了！

  “我要見縣太爺。”喬小福說完，人就往裡頭闖。

  喬小福利落地給收拾好了：“行了，走吧。”

  喬楚又後退了一步：“你若是以後改嫁時，願意帶著小福姐弟三人一起改嫁，你也可以住在這裡，住到什麽時候都可以。”

  “東西收拾一下，趁著天還沒黑，我們送你回外婆家。”喬小福擺擺手道。

  十來歲的丫頭跑到縣衙去給爹娘辦和離書，把衙役都笑死了。

  於是陳青山又駕車去喬家村跑了一趟，接村長兼族長喬大河過來。

  姚翠柳的心如同被錘子撞了一下，疼得幾乎要站不住。

  “你們……”看清楚了他們是誰，姚翠柳瞬間不知所措。

  “什……什麽？”姚翠柳狠狠地吃了一驚。

  姚翠柳還是不敢相信：“小福，你這是……要趕我走？”

  喬小福苦笑一聲：“大伯，我跟我娘說，我去做事養活她都不樂意……我還能怎樣？罷了，她想改嫁，就由得她吧。”

  已經都私自改嫁了一回的女子，要放走也沒什麽。

  喬大河理解地點頭，將放妻書給了喬小福。

  喬小福的嘴猛地抿了一下，扭頭去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姑姑，走吧。”

  “我不同意。”喬小福看了看院子，“這是我姑姑和姑父的院子，你是已經給人做妾了的，如今被趕出家門，住在這裡，是我姑姑和姑父仁慈……”

  這是小福的人生，小福做主。

  姚翠柳咬咬牙：“我就在這裡住到……”嫁人兩個字從自己嘴裡說出來，姚翠柳總覺得心虛。

  喬小福三言兩語，將喬楚和陳青山的身份給解釋了一番，末了道：“我爹已經失蹤三年了，我娘想改嫁。我今日是來幫我娘辦放妻書的……”

  “我……”

  縣太爺於是讓衙役去請。

  直到喬小福一臉嚴肅地拿出了太子殿下給的令牌，衙役嚇得直接就跪下了。

  看到一臉冷漠疏離的喬小福，喬大河也格外心疼：“丫頭，你可想好了？”

  放妻書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縣衙這邊其實是最後一道公證的程序，主要還是族裡頭。

  “怎麽？你不要我了，也不養活我了！我養活你你也不樂意，非要改嫁，你還住在這裡做什麽？”喬小福的態度堪稱冷漠，看著姚翠柳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她從來沒想過，那樣懂事、遷就她的大閨女，竟然有一天會這樣趕她走。

  喬小福：“街角茶樓。”

  縣太爺看到喬小福，也愣住了。

  “陪我送我娘，回外婆家。”喬小福眼底恨意迸發。

  “……”姚翠柳答不上話。

  姚翠柳其實沒有多少東西，從姚家被趕出來的時候，主母就給了十兩銀子和兩身換洗的衣裳，卷起來就是個小包袱而已。

  姚翠柳接過了喬大河手中的放妻書，心中五味雜陳，總覺得有些什麽東西，她永遠都失去了。

  姚翠柳看向喬小福，看到了喬小福淚眼中的希冀和渴望。

  “你要在這裡住到嫁人？”

  “什麽事？”喬大河問。

  若是旁的孩子，縣太爺直接就給轟出去了，可這是縣主娘娘和陳將軍的侄女兒，這事就不能等閑視之。

  陳青山和喬楚被請過來的時候，都震驚極了：“小福，你可想好了？真的要幫你娘辦放妻書？”

  從縣衙出來，喬小福緊緊抿著唇，看陳青山一眼，又看喬楚一眼：“姑姑、姑父，大伯，你們能不能陪我去做一件事。”

  喬大河到底老成一些，當著喬小福等人的面，再次問：“你可想好了？不管小福他們姐弟三個了？”

  喬小福就笑了：“娘，要不，你別走了，以後還是都住這兒吧？我跟姑姑說一聲，你以後就在這裡住著？別嫁人了？”

  喬大河帶來了放妻書，上面還有幾個族老的紅手印和簽名。

  “嗯！”喬小福果斷地點頭。
    “好，我陪你。”喬楚內心深處其實不希望喬小福如此深刻地去恨一個人，可她卻不能阻止喬小福去體驗。

  縣太爺問喬小福：“你姑姑和姑父在哪裡？”

  “小福，你要趕我走？”姚翠柳淚汪汪地看著喬小福。

  喬楚無奈地抱住了喬小福：“小福，你可想好了？”

  縣太爺讓一旁早就等候的文書把流程走完，縣衙留底一份，喬家一份，族裡一份，姚氏一份。

  喬小福渾身都散發著冷漠疏離的氣息：“我娘已經找了媒婆，準備改嫁，我攔不住，那就給我娘辦放妻書吧。”

  姚翠柳還在驛前大街後巷的宅子裡百無聊賴地待著呢，突然就聽到敲門聲，然後不等她去開門，門就開了，門外站了一堆人。

  喬小福扭頭看了喬楚一眼，喬楚上前，牽起了她的手，陪著她一起往前走了幾步，將放妻書交給了縣太爺。

  對娘親的渴望和眷戀，讓喬小福曾經有多難過，如今的喬小福心裡就有多恨。

  姚翠柳拎著自己的包袱出門，上了馬車，喬大河和陳青山坐在車轅上，喬楚、喬小福和姚翠柳坐在車內。

  喬小福緊挨著喬楚坐著，眼睛看著姚翠柳的繡鞋，眼睛一錯不錯地看。

  那雙繡鞋已經有些舊了，鞋底磨得有些歪，鞋面也脫了兩根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