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踞……封城了。

  為了不讓老閆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閆老二決定讓大侄子先頂上去。

  借口去探望老閆，帶上大侄子去縣學附近繞一繞，講一講到這裡讀書的諸般好處，孩子自己想上進，想去學，老閆還能攔著麽？
  必須不能！

  這不就將這縣學的名額佔住了麽，他自己這些天沒事就琢磨，田大老爺給的這個附學名額，一家只能去一個人，他去了大侄子就不能去，大侄子去的話……

  閆老二想的挺美，可沒想到還沒走到城門口，便被歪七扭八的木柵欄擋在外面。

  身形看著眼熟的衙役，將頭臉用布巾遮住，老遠就朝他吆喝：“退回去！退回去！”

  閆老二下意識的拉緊韁繩。

  聲音有些緊張：“三寶，退，往後拉開距離。”

  他摸索著身上的口罩，毫不猶豫的給自己戴上。

  又對大侄子說道：“恆兒，趕緊，大丫給你縫的口罩呢，戴上，快戴上。”

  缺藥之事不能說。

  三寶又往後退了兩步，哞了一聲，聲調上揚，似是帶了幾分疑惑。

  便也將口罩戴好，而後才帶著疑惑，看著遠處的衙役……

  這病不發的時候看著和好人一樣，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不知道傳了多少人。

  “兄弟，現在生病的人安置在哪呢？得讓他們單獨在一處，最好地方空一些大一些，得病的人之間也用簾子啥的隔開。”

  “對了，燒些醋熏一熏，還有艾草，去去味，總比什麽都不做強。”閆老二道。

  又是燒又是吐的，捕班的兩個兄弟不小心，也著了道，現在家裡關門閉戶養著呢。

  大老爺叫封了城門口，不許進不許出，挨家挨戶的通告，誰要是再敢藏人，就別怪咱們兄弟不客氣！”

  他們的確是一直戴一個，都好幾天了。

  忙不迭的喊話：“勞煩閆二兄弟了，咱們這些人得拋費不少布料，現在給你銀子，你怕是也不敢接，這樣，先記帳上，回頭哥幾個補你銀子，你還有啥話要帶給閆戶書不？”

  拉了拉臉上的口罩，衙役心裡擔憂，戴久了不行？
  等到裡面的人出來，將糧啊藥啊都放下，轉身退去。

  他們這幾個，也是可憐蟲，身上擔著差事，和災民一樣，被阻在城外。

  閆家剛落籍虎踞，根基不穩，能有幾分家底，谷豐、虎踞都傳了疫病，那藥材的價怕是要瘋長。

  他忙遠遠的喊住，給閆戶書傳了話，想起閆二說的醋，也順嘴要了一些。

  閆老二腦中清明，大聲喊道：“你們不能總戴這一個，得勤著換，換的時候得離發病的人遠些，唉！口罩不能拆洗，誰知道洗不洗得乾淨，你們等著，我這就家去，給你們做一批送來！”

  閆老二拱了拱手，高喊著：“哥幾個等著我，都小心些，短了啥盡管開口，我給你們帶來！”

  “閆二兄弟，有你這句話，咱兄弟心裡就暖和。”衙役有些感動，想了想，還是沒將城裡缺藥的事說出來。

  “你爹沒事！”閆老二斷然道。

  “閆二兄弟，可別靠近，咱虎踞也鬧了疫病，閆戶書和梁戶書都沒事，我們都戴著口罩呢，你快家去吧，沒事別過來啦！”

  閆老二心裡這個急呀，這怎說的，不是說虎踞沒事嗎。

  趁著這個機會將話遞進去給閆戶書，讓他知道閆二過來了，有啥要說的話趕緊遞出來，閆二要是真的再來，得個口信，也能安心不少。

  “我大哥在哪？在官衙裡嗎？”閆老二心焦的問道。

  他走到城門口，等著城裡的人送東西出來。

  最終匯成一句話：“讓我哥注意身體，別太勞累，他吃不消。”

  閆老二心中千言萬語啊！
  他哥現在到底怎樣了？身體吃不吃得消？虎踞城裡是個什麽情況？在大老爺身邊就安全啦？放屁，田大老爺是個好官，越是好官就越危險，因為他們一貫不會保護自己，平易近民！

  說到最後，說話的衙役已是滿身火氣。

  閆老二看向他們曾經住過的草棚，手上的韁繩緊了又緊。

  老閆啊！咱不用那麽敬業，千萬別往前衝啊！
  “行，一定給你將話帶到。”

  “你說的輕巧，倒是想好好伺候他們，咱也得有那條件啊！就那邊，看見沒，你們以前也住過的棚子，全在那呢，我們哥幾個，現在不光得給他們熬粥，還得給他們熬藥，真他N的上輩子欠他們的！”

  這疫病是能藏的麽，人過人，一起來就是一大片。

  至於艾草，城外有不少，他們自己去找找，就像閆二說的，燒了去去味也是好的。

  聽閆二這麽一說，立時覺得心裡發毛。

  “二叔。”閆向恆的臉色有些發白。“爹他……”

  口罩是好用的。

  閆老二心裡咯噔咯噔的，慌得不行。

  “放心，幾位戶書和大老爺在一處，這口罩，就是閆戶書和梁戶書教我們做的，聽說還是你想出來的，閆二兄弟，等此間事了，兄弟們請你喝酒，這小東西可幫了大忙。”

  幾個衙役相互看了看，還有這種說道？

  “唉！”遠處的衙役重重歎氣，不忿的踢了兩下臨時打出來的木柵欄。“有個孫賊瞞報，他家裡人不知事，竟然還幫著藏人。

  感謝國家的轟炸式教育，閆老二一看到這個架式，想都不想，先將自己保護起來。

  衙役點頭，看著他駕車離去。

  “哥幾個，我是閆戶書的弟弟，閆二啊！這是怎地了？”閆老二隔空喊話。

  “是個什麽病症啊？城裡的大夫怎麽說？前兩天還好好的呢，怎就突然鬧病了？”

  閆向恆迷糊著呢，見他二叔瞬間擋臉。

  再一個……他眼角的余光掃了掃草棚裡的災民。

  他的神情帶了幾分鄭重。

  不斷催促三寶快跑。

  三寶將速度拿捏的死死的，維持著一頭牛最大的速度極限。

  閆向恆很快就說不出話來，牛車顛的太厲害了，他的臉色更白了幾分。

  閆老二進村就停在大石頭處，也不往家去，大嗓門喊：“閆小二！閆小二！趕緊的，給你爹燒個醋，讓我熏一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