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玉的所謂開蒙有些兒戲，閆懷文一開始也沒想過小侄女還有些讀書天賦，是以當時只是隨便找了本《千字文》給她。

  想的是天佑既然教會了她認字，讀寫合一方為正途。

  當二丫背過的書越來越多，漸漸展現出超出恆兒的讀書天賦，性格討喜乖巧，又機敏百變，閆懷文之心緒略為複雜。

  既欣然又惋惜。

  他並不認同‘女子無才便是德’之說，對朝廷中抵製女官的士大夫也很無感。

  天災頻頻，外敵來犯，朝內貪腐成風，庸碌之輩霸居高位，黨爭不斷，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

  前朝的暮廷女官，乃與朝廷相應。

  主慈安、慈幼、慈心、慈保、慈經、慈衛六局。

  助老婦幼，設女醫館、經營之產業涉及各行各業，自給自足，更有一支軍隊拱衛護持。

  為前朝帝後共治天下所設。

  三寶一扭頭，似慢實快的朝林子裡邁步。

  後面跟著的人也不見怪。

  閆玉一個借力，就爬上了牛背。

  閆懷文曾與幕廷女官打過交道，俱都是內秀少言又實乾之人。

  “人參！”閆玉喪喪的道。

  慈經、慈衛兩局已不再設立。

  “縫點口罩怎樣？”閆老二提議。

  但自本朝得立以來，後位無能，更迭無數，暮廷勢弱，又被有意打壓，直至今日，已無往日盛景。

  六局縮減至四局。

  閆懷文可以為這亂世鞠躬盡瘁，只求一片樂土，安置家人。

  “啥啊？”閆老二好奇。

  母傳女、師傳徒更是讓傳承後繼者，日漸凋零。

  “上午他們來盛湯，看著還沒恢復過來，乾瘦乾瘦的，還有幾個小孩臉蛋發紅，也不知是熱的還是燒的，咱現在上路，他們要是一心想跟著，累病了怎整，最怕的是會傳染……”

  孩子們投去羨慕的目光，被大人們吆喝著拽回來。

  穿來之前，他們戴了小三年的口罩，‘經驗豐富’。

  且龜縮京城不出。

  父女兩個好像分離了好幾天似的，相見那叫一個熱情。

  他們要是有這條件，也願意讓孩子撒會歡。

  閆老二寵孩子大家夥都知道，肯定是閆小二讓他帶著騎牛玩會。

  他縱容這種發展，欣喜於天佑一家在他的羽翼庇護下，自在、隨心。

  閆老二低下身拽了她一把。

  每一次皇位更迭，後位斷續，皆對其影響深重。

  “這天熱的上不來氣，再來個古代版口罩，不透氣，人先憋倒了。”閆玉不看好口罩的前景。

  主要是材料方面，目前沒有條件做更輕薄透氣的。

  是三寶！
  爹回來了！

  閆老二道：“你這麽一說吧，確實，天氣這麽熱，咱村裡的孩子還是活蹦亂跳，別說和災民的孩子比，就是一直生活在山裡的孩子，也沒咱村的娃子們健康。”

  “爹，順利嗎？累壞了吧？”閆玉舉著大丫姐姐給自己新繡的小手絹，扒著他爹的褲子，想要爬上去給他擦汗。

  他用之無人時，曾征調女官外派為任，賑濟災民、救助百姓……不得不說，幕廷女官的確長於此道，十分好用。

  她小聲道：“爹，你這力氣見長啊！”

  “唉！我們回來啦！”閆老二高興的回聲。

  大伯問的太雜，又打亂了順序，意在考較。

  他得和閨女合計合計。

  “爹！”閆玉邊跑邊喊。

  也曾有人上奏重新啟用女官外任，但皇帝的態度模糊不明，反對之聲又喧囂朝堂之上，抨擊者眾，最重要的是，幕廷女官真的已然如黃昏落莫，後繼無人。

  閆老二想起了唯一的大夫，已經快要處成姐夫的崔郎中。

  “別提了爹，那《千金方》名字真沒起錯，就這一卷婦人方上，滿本翻過去，都離不開一種藥。”

  名存實亡。

  閆懷文並不知小侄女若在他身邊教養長大，會成為什麽樣的女子。

  “三寶，帶著我們往遠溜達溜達。”

  從《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到《聲律啟蒙》《幼學瓊林》《弟子規》……

  “不不不，我是說，仙子姐姐的蛇肉真不錯，咱村裡的人有一個算一個，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身體都棒棒的，看著力氣也比從前大，以後有機會，得多換，我想好了，麻煩仙子姐姐給咱加工一下，去皮脫骨只要淨肉，再剁成塊塊，交易過來就讓三寶脫水做成肉干，誰還能看出那是啥肉。”

  也被戲稱為幕廷，落幕之兆，衰敗不複從前。

  閆老二也低聲：“你才多少斤兩，也太看不起你爹我了，以前我也能。”

  百年時光，淹沒了太多歷史。

  閆老二一聽，這確實是個問題。

  現在又多了一個，賺大伯的獎勵，嘿嘿嘿！

  梁豐年自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對答。

  “那問問你崔大伯，他那有啥藥沒，能預防一下。”

  女子之才華，得以施展，與男子同朝為官，學成試之入暮，有品級，有俸祿，功者得享太廟，亦能光耀家族。

  漸與后宮內廷女官相合。

  背書沒問題，背釋義也沒問題，甚至還可以加一些符合她年齡的‘幼稚’理解。

  “對了，你娘懷著孕，更燥熱，她看那醫書看的怎樣？有沒有啥好方子能用的？”

  但對偏於實用主義的她來說，學這些東西，主要的作用是——應付大伯。

  看啥看，再看那也不是你爹。

  ……

  除了在京之人，世人不再記得何為暮廷女官，何為慈保四局，女子讀書識字亦成了少見之事。

  可閆玉覺得好無聊。

  閆玉聽得犯困。

  哞！
  閆玉眼睛一亮。

  所有的功課，她都完成的很不走心。

  或是滿腹詩書的才女？或是精明強乾的當家主母？溫文雅致？張揚恣意？還是如大多數女子一般，為心儀之男子收斂鋒芒，洗手調羹，做個賢內助？
  想象不出，反而有更多可能。

  “咳……咳咳咳！”閆老二差點讓自己的口水嗆死。

  “啥？！”他激動的嗓門都高了。

  “還有阿膠，出現頻率也挺高。”閆玉繼續補充。

  “合著要給你娘保胎，咱這點家當還不夠！”閆老二還覺得最近收獲不小，總算攢下些銀錢，還挺樂的。

  誰想到，蹦出這麽兩樣貴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