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鐵人
  “那些老人說，雲山不止一座，而是兩座，地上一座，地下一座。”

  聽見林香織這個說法後，木籠子裡的氛圍一下子變得驚悚起來。

  於是乎，“表妹”和“小姨子”忍不住靠近了季缺一些，讓季缺形成了左擁右抱的局面。

  如今，這條鎖鏈的長度已經明顯超過了她的想象，季缺已然確定，他們是遇到了什麽髒東西。

  可是髒東西在哪裡呢？
  “小心火燭？”

  這時，季缺不禁想起了之前白露說的話。

  這木籠子一直在延著索道滑動，也一直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季缺覺得，自己是不是該做點什麽？
  他想過乾脆直接翻出籠子，去到上面的鐵索上，看能不能走回去。

  但是他暫時打消了這個想法。

  這條鐵索明顯有古怪，能不能回去已經是未知數不說，到時候遇到了麻煩，鐵索上很難施展開來。

  這裡位於一座山峰的半山腰上，季缺三人往前走了數百步，就發現了一潭碧水。

  她之前偷偷來這裡時，可沒有這些鐵人像。

  這丹室的牆壁上有不少如小窗戶般的洞口，而其中有兩處鑲嵌著一種褐黃色的石頭，像是某種粗糙的寶石。

  這個時候，透過洞口落下的黯淡天光，白露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那就是地上那些破碎的鐵人頭顱，正在以一種很古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四月十二，我忍不住問起了二爺的緣由，二爺告訴我們，這是修行的一部分。盈虧會相互轉換，只要努力修煉，我們遲早會變回以往的樣子，這並不會傷及性命。

  緣於就在剛才，這兩塊石頭忽然動了一下。

  那麽這觀裡的人出現這種異變，除了功法和爆炸外，還會不會和那詭異的大霧有關？

  白露看著井口的那尊鐵人像，忍不住說道：“季哥哥，這鐵人看起來是要出來，那會不會井裡有東西？”

  廣場到了盡頭，就是這道觀的大殿了。

  這是一處丹室，只是應該發生過意外。

  這間丹室損毀算得上嚴重，丹爐底部的地面是一個大坑洞，四周散落著金屬殘片，以及人頭？
  是的，這裡也有鐵人像，不過變成了人頭和一些斷臂殘肢。

  可是沒過多久，季缺就猛一眯眼，隻覺得霧裡有東西。

  三人走過這幽暗的通道，發現石壁上有不少裂紋，有的地方甚至出現了小坍塌。

  這鐵人像瘦骨嶙峋，一眼就可以看見其骨骼的形狀，說是在骨頭外麵包著層皮也不為過。

  那可怕的情緒仿佛能透過鐵人像的臉皮溢出來，讓人後脊發寒。

  不過林香織卻搖頭道：“按照我們林家的人做法，不會把好東西擺在明面上。”

  林香織拿著這本日記，環顧這個陰森的丹室，隻覺得有點冷。

  潭水顏色太深，分不清深淺，水上漂浮著的枯敗荷葉，處處露著死意，仿佛一塊塊屍體。

  這山門之後是一處顯得有些小氣的廣場。

  “三月初五，我們按照二爺的方式修行、煉丹，修為日益精進，可我卻高興不起來。因為我變得越來越瘦了，整個觀裡的人都變得越來越瘦了。

  它們雕刻得惟妙惟肖，消瘦至極的臉上皆是一副驚恐至極的表情。

  與其將力氣浪費在這些東西上，還不如以逸待勞。

  只是應該是經過這爆炸之後，書架上的書絕大部分被燒了個乾淨，隻留下了一團團黑色灰燼。

  而那兩尊鐵人像趴在那裡，沒有動彈，沒有任何反應。

  她把查到的這些告訴了白露和季缺，三人不由得神情凝重。

  它們一左一右趴在那裡，姿勢看起來根本不像是人，反而像是四腳蛇。

  這也可以解釋那些鐵人像為何能那般惟妙惟肖，畢竟都是人變成的？
  這就是三人能聯想到最直接的猜想。

  季缺三人很快發現殿內立著十來尊鐵人像。

  季缺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打開了木籠子，輕輕一躍就上了斷崖，林香織和白露跟上。

  林香織點了點頭，說道：“好像是。”

  前方的霧氣變淡了不少，模糊可見飛簷樓閣的模樣。

  林家家大業大，狡兔還有三窟，這林家二爺有密室藏東西很合情合理。

  於是很快的，變成貓形的林香織踩在白露的頭上，跟著白露一起下來了。

  這爆炸徑直將爐旁的幾人炸得支離破碎，而離的遠的一個弟子被炸斷了一條腿，然後拖著斷腿往上爬，想要求援什麽的。

  季缺看著這潭泛著墨綠色澤的潭水，隻覺得有些壓抑。

  “娘的，這大白天的，就不能出來點陽間玩意兒？”

  有半截鐵人露在井口，那模樣就像是它想從井中爬出來。

  他們本來是來偷東西的，這裡沒有了活口，照理說應該是一件好事，可道觀卻讓他們感到了陰冷恐怖。

  他們很快發現，這道觀裡是沒有活人的。

  說來說去，這都是一種視線角度帶來的錯覺。

  可因為某種原因，也許是功法，也許是服食丹藥，觀中的人變得越來越受，直至瘦骨嶙峋。

  這褐黃色的東西呈球形，直到走進了才發現上面布滿了細密的孔洞，如蜂窩一般，讓人不舒服。

  這地方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怎麽會有燈籠？

  潭水之後，就是林香織父親的洞府入口了。

  潭水上有一排蜿蜒的石塊，算是道路了。

  井中的環境很幽暗，隨著季缺一抬手，千機劍就散發出了一陣柔和的光芒，將四周照亮。

  “臘月十八，如果沒記錯的話，今天就是臘月十八了，我發現觀裡變得越來越奇怪，我們已不能輕易離開道觀了，那守門的說，怕我們嚇到人。

  這夾層應該類似那種內嵌式的書架，專門用來放書的。

  這些書籍隻被燒毀了一部分，勉強能讀。

  鐵人在道觀裡煉丹，這麽想更恐怖？
  就在這時，透過那些洞口的微光，林香織發現右側的牆壁上有一個夾層。

  就在季缺以為自己看錯了的時候，他眼角余光突然發現，在左下方的霧氣中，出現了兩個褐黃色的東西。

  林香織看著這些斷臂殘肢，想道。

  就在他想著這些的時候，整個木籠子忽然一陣搖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逐漸停了下來。

  那東西像是兩盞光線黯淡的燈籠，隻一眨眼就不見了。

  只是找密室這種事，寧紅魚比較擅長，而他們則只能用笨方法，一寸一寸去找。

  季缺開始敲起了四周的井壁，因為以前寧紅魚開機關時就是這種手法，不過對方基本是一擊即中，而他只能多次嘗試。

  他們也會不會變成這樣？

  可是我們明明是人，為什麽會嚇到人？
  可每次看到水中的影子，我發現那守衛說的是對的，也許，我們根本不是人了？”

  這後院的院落內有一口井。

  只是在這密室之中，因為有人意外點燃了火燭，或者是什麽原因，導致整個丹爐發生了爆炸。

  這道觀裡幹嘛放這麽多這種鬼雕像？
  季缺問起林香織，林香織也一片茫然。

  而如果他們本來就是鐵人呢？

  大門打開著，看起來已經很久沒人打理，不少藤蔓如蛇般垂下來，顯得有些陰森。

  我們太瘦了，瘦得根本不像是人。”

  那通過林家的傳統可以推斷出，林香織父親林二爺是個修道的，這道觀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應該是被他發現然後鳩佔鵲巢了。

  林香織環顧四周，發現這裡雖然昏暗，但是牆壁上卻有不少洞口，仿佛屋子的窗戶。

  緣於這不是煉丹的書籍，而是一本日記。

  這些鐵人像立在頗矮的道觀內，有的趴著，有的站著，有的睡著，而它們臉上的表情也各不相同，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凶神惡煞，有的則像是在陰險的看著你。

  她能想象，這幾年裡這裡發生過什麽。

  只是這日記多處損毀，中間被撕掉了不少，只有一部分勉強能讀。

  很平常的一天，這道觀裡的人照例在修行、煉丹。

  看到這一幕後，三人腦海裡很自然浮現出了一幕畫面。

  這地方邪門。

  而就在這時，林香織忽然毛發豎立，發出了一聲貓叫，掉了下來。

  三人這段時間一同修煉，確實有了同氣連枝的感覺。

  這個時候，她忽然看向了洞壁的一處，疑惑道：“那是什麽？”

  季缺覺得有點道理，走了過去，發現那鐵人擺出的果然是往上爬的動作，只是少了一條腿。

  她不相信這條索道可以永遠沒有盡頭。

  林香織將這些書抽了出來，發現大部分都是和煉丹有關，翻了幾下她也看不太懂。

  可是他們剛跨進山門，白露一下子就往後一跳，面色惶恐。

  我們開始並沒有對此有所察覺，隻覺得是修行辛苦導致的，直至有一天，我發現同門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見了鬼，而我也有同樣的感覺。

  做出了決定後，季缺恢復了寧靜。

  可是當她他仔細看時，發現只有厚重的白霧。

  三人回首後方翻滾的雲霧，依舊心有余悸。

  林香織是貓形，很快靠著輕靈的身姿翻了上去，想看個究竟。

  大殿並不恢宏，甚至算得上矮，灰色的瓦片配上灰色的磚牆，看起來有些沉重。

  “大年初一，我想要穿一件新衣裳，是我離家時，我娘親自縫的。只是這衣裳好大啊，我穿起來空蕩蕩的，我想要看穿新衣裳的樣子，卻發現觀裡的銅鏡好像都不見了.
  嗚嗚我們越來越不像人了，三師兄越來越暴躁了，我總覺得他會把人扔進丹爐裡”

  啵的一聲，水面上泛起了一圈漣漪，一隻發白的鯉魚露出了一顆腦袋，很快沉入了碧綠的水中。

  廣場中央立著一尊鼎爐，布滿了灰塵，顯得頗為老舊。

  特別是入口那的一條殘腿，已算得上保存完好的所在。

  三人很快確定了，這裡確實發生過爆炸。

  “爆炸？”

  那是日記主人撕下了那些紙頁，還是另有其人。

  如果說這是林香織父親的洞府的話，應該藏著不少秘寶才是，可如今看來，這裡像是被遺棄了。

  這是三人進入碧水觀來第一次見到不完整的鐵人像。

  不由自主地，季缺就想起了白露之前在那木籠子裡聽到的“耳語”——“他們說‘小心火燭’。”。

  季缺發現，到頭了。

  這條鯉魚個頭不小，很肥，同樣的，也挺惡心。

  林香織和白露受他的影響，也逐漸平靜下來。

  特別是這本日記被撕掉的那些頁，也許記載著這觀中秘密的關鍵。

  煉丹的人變成鐵人，這怎麽想怎麽怪異恐怖。

  他是一寸寸往下摸的，一會兒就遇到井水裡。

  季缺弓著身子走了進去，很快發現自己來到了一處較為空曠的空間。

  他爹帶了不少人來這裡煉丹、修行，這些人看起來像是他在外面買來的。

  這些鐵人像無不是瘦骨嶙峋的樣子，毛發翻卷，就像是人被某種怪物吸幹了血液一般。

  大殿後方是一個院落，也不大，很快就到頭了。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三人決定速戰速決，找到蛆龍草就閃人。

  這些建築，確實和道觀很像。

  是的，他們總覺得這已不是人間。

  地面上滿是碎片殘渣，以及漆黑的痕跡，而那口丹室最中央的青銅丹爐已經徹底炸裂開來，呈喇叭狀。

  之後，整個道觀或死或活的人都變成了鐵人。

  井水深處黑漆漆的，用千機劍去照，能看到水質還挺清澈。

  不過這算來算去，這應該是他們來這裡見到的第一個活物？
  那道觀的山門很快就到了。

  季缺想了想，徑直投井了。

  這建築的模樣，真和記憶中很像。

  可是就是這一眨眼，讓季缺心頭不舒服的感覺更盛。

  “是這裡嗎？”季缺問道。

  “你的意思是有密室？”季缺思索道。

  鐵索在此時到了盡頭，只是前方還會是林香織父親的洞府嗎？

  山門的後方，趴著兩尊鐵人像。

  沒有活人，只有這種鐵人，它們就像是被遺棄在這裡的，顯得十分驚悚。

  可是很快的，她就被一本無名冊子裡的內容所吸引。

  到了這裡，這應該是一個歲數不大的女道的日記就戛然而止。

  “找到了。”季缺說道。

  他們不能外出，只能繼續如往常一般生活、修行、煉丹，直至爆炸發生，都變成了鐵人？
  不過如今這道觀無一活口，想要知道真正的過程恐已不現實。

  瘦骨嶙峋的鐵人。

  不過當林香織將那些灰燼掃開後，很快發現在更深處還躺著幾本相對完好的書籍。

  廣場上布滿了枯葉，腳踩在上面沙沙作響。

  林香織點了點頭。

  白露並沒有降妖除魔的經驗，於是越看越覺得是這樣。

  那他們要找的蛆龍草，可能就不在這裡了。

  與其說是入口，倒不如說一個道觀的山門。

  結果敲著敲著，只聽見哐的一聲，井壁的某處一個下沉，果然出現了一個向下的同道。

  不過當她換了一個位置後，那些頭顱就仿佛沒有看自己了。

  這樣的畫面證明了季缺之前的觀察是對的，這地方就是一個道觀。

  可是在他爬到井口的時候，他變成了鐵人。

  此時，這些洞口散落下來了一些黯淡的天光，將裡面的空間照亮了一些。

  林香織看著這兩張肉骨嶙峋的臉，心跳也有些加快。

  聽到這些，我和師兄師姐們放松了些許。”

  季缺也發現了異樣，然後想起了什麽，說道：“眼睛，這是什麽東西的眼睛。”

  他之前在那猶若纜車的木籠子，看到了兩盞黃燈籠，如今想來，恐怕就是這東西。

  他話音剛落，那黃色石頭又動了一下，還真和眼珠在眼眶裡轉動一下。

  季缺頭皮發麻，忍不住說道：“走！先離開這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