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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河山》第414章 襄陽說書郎
  入秋之後的襄陽城,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在那長陽書院附近,新開了一處茶樓,則個文人書生最喜歡聚在此地,聽那丙三先生說書。

  那說書人名喚丙三,不知何處來,又不知何時會離去,像這茶樓似的平地裡冒了出來。

  他不說那公子小娘子的風流韻事,亦是不那史書戰事,專挑了國事來說,端要的就是那舌戰群儒的勁勁兒。

  “周天子無道,今天下二分,西楚東越,不知是那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

  這會兒天色尚早,來飲早茶的人卻已經是滿滿當當的。

  夜裡頭這茶樓一座難求,文人雅客擠破了頭去。到了初一十五的早晨,丙三會打著呵欠將最近的新鮮事兒說上一遍,幾乎成了這長陽書院新生們的早課。

  來的人多半都是些寒門子弟,從前關起門來讀聖賢書,對國事一知半解,到了老油條丙三跟前,自是戰戰兢兢,梗著脖子豎起耳朵聽著,哪裡有半句敢辯。

  襄陽中有不少人都管丙三做夫子,來這茶樓喝早茶的,戲稱為“朝聞天下事”。

  丙三昨兒個又是大戰一夜,晨起那眼睛底下黑青一片,他打了呵欠!人瞧著憊懶無比,面帶不耐之色,可嘴中說出來的話,卻是慷慨激昂,好不奮進。

  “這俗人打下一口井,都恨不得黃袍加身,管自己個叫個井皇帝!可這楚越二國,卻有奇主。打那長淵盟約之後,二人劃道為治,皆不稱帝,隻稱大王。”

  “這就有人要言了!那長淵盟約裡頭可沒說這個啊!有那高人斷言,怕不是那長淵盟約,有明盟同暗盟兩份。咱這些平頭老百姓們瞧見的,只是那明面上的。”

  “至於暗地裡兩位大王有何約定,咱又沒有擱他們床榻底下躺著,又豈能聽得清?”

  丙三說著,扇子往那桌案上一打,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丙三雖是個走江湖的,今兒個倒是也壯起膽兒,掐指估上一估”,他說著,裝模作樣的動了動手指頭,又神神叨叨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這頭一種可能,得往前數個幾朝代,就說那三國爭霸,也不是一開始就打個頭破血流!這行軍打仗,又不是村東頭挑大糞,挑了一擔又一擔的。”

  “諸君且回想那長淵之盟的時機,那會兒西北兩處強敵,皆是蠢蠢欲動!段大王同崔大王若撿了那時機非要拚鬥個你死我活,豈不是叫那外敵有了可乘之機?”

  “段大王領軍直搗吐蕃,那吐蕃攝政王之子多與在王都大殿上痛揭小皇帝身世,吐蕃瞬間大亂,那一個個的擼起胳膊袖子,打了個雞飛狗跳,不費一兵一卒便叫那西關寧靜十余年。”

  “再說崔大王威名鎮北關,玄應軍將那北蠻人殺退三十裡,據說那北面草原上生出的草都被鮮血染紅了,那一地血色同天空殘陽相接,猶如人間煉獄,北關暫且無憂。”

  茶樓的雅室裡,段怡聽著那丙三講得唾沫橫飛的,忍不住開口問了出聲。

  “即是邊關太平,那便無你所言得不好時機,為何西楚同東越不打上一場呢?”

  那丙三聽見有人發問,都是來了幾分精神。

  他將那扇子往桌案上一拍,說道,“娘子這問題問得妙。可不是麽?為何不打?這皇帝的位置,就是路邊的螞蟻經過,瞧見這寶座,都要口水淌一地。”

  “可為何如今還是風不吹草不動,天下太平?自是因為華山論劍,只在頃刻之間!這兩位大王,就像是草原上的老虎同獅子,對峙觀望,然後朝著對面發起致命一擊!”

  丙三說得慷慨激昂,那一樓聽他說書的書生們,一個激動的漲紅了臉,“好!好!好!”

  段怡感覺到屋子裡的視線,端著茶盞的手一僵,拚命地搖起頭來,“說的那可不是我!長淵盟約也沒有甚麽見不得人的暗約!”

  段怡說著,見對面幾雙閃亮的大眼睛,不由得往後縮了縮。

  祈郎中嘖嘖了幾聲,“鄭鐸就是被這廝搶了風頭?如今的人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蘇筠眼中則滿是躍躍欲試,“段三段三,你我們何時發起致命一擊?若崔二哥被我們打死了,那你心心念念的寡婦命,豈不是就實現了!”

  段怡聽著被那茶水一嗆,捂住嘴低低的咳嗽了起來。

  果然,這天底下還是蘇筠待她最好!
  也就只有他還記得自己想當寡婦的夢想了!

  那邊程穹深深地看了段怡一眼,心中琢磨開來。

  段怡見他信了三分,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年頭說真話都無人信了。

  茶樓下頭,丙三的扇子又是啪的一聲,“若說這第二種可能,便更是奇妙了。”

  “傳聞中那長淵之盟實際上許下的是一門親事!若說當世什麽叫做門當戶對?這頭一個令人想到的便是這楚越兩國國君了!”

  “他們之所以不打了,且又不稱帝。實際上是想著二人成親之後,生下傳人,屆時兩國自然而然歸於一人,那一位便是實至名歸,一統天下的帝王!”

  丙三說著,朝著天空拱了拱手,笑道,“諸君聽到這裡,又要問了!這來長陽書院,自是來謀個好前程的!說這般捕風捉影,遠在天邊的事情,有何益處?”

  “要說著自是要說我們這襄陽之主,女大王的喜好行事了!”

  “若說這個,便要從你們長陽書院歐陽山長說起了!”

  丙三話鋒轉得極快,在這茶樓裡的多半都是長陽書院的新生,聽得歐陽濟的名字,一個個的都激動了起來。

  崔子更離他們十萬八千裡,段怡也不是相見就能見,可歐陽濟不一樣,那老頭兒前幾日還給他們講了《中庸》。

  “就在數月之前,荊州水患那賀顧橫空出世,成了楚王跟前的新晉寵臣!此事一出,這天下奇才怪才皆湧入襄陽,一時之間,咱這大街小巷裡,到處都是雞鳴狗吠之聲。”

  “討嫌啊!一個人討嫌不夠!一個朝堂的人他都貓憎狗嫌啊!那賀木頭不善言辭,張嘴得罪人又算什麽?哪裡比得上咱們的陸禦史?”

  新生們聽到陸禦史的名字,皆是神色莫辨起來。

  “那陸禦史他是個諫臣啊!不鐵骨錚錚也就罷了,他一上來便是睜大了眼睛,未語淚先流……被他參的人,見到美人落淚,隻恨不得認下大罪,撞柱子去!”

  “還有那戶部的鐵公雞!明明家財萬貫,可他的親兒子硬是長這麽大,都沒有吃過一塊糖啊!就這,別說你們想要從他兜裡摳走一分楚王的銀子,便是楚王她都摳不動啊!”

  段怡聽到這裡,臉色一黑,咬牙切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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