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你有沒有在隊伍裡看到過這個孩子？”

  他從懷裡拿出一張邊角破損的紙，紙上畫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紙面有些髒，用木炭畫的素描。

  葉扶接過紙認真看了起來，“這是你的女兒嗎？”

  “是，她是我女兒，我叫高春平，我女兒叫高思敏，小名豆子，地震時，我在藥廠上工，她在避難所，後來我被送到大廣場救治，我和她分散了，我在大廣場找了好幾天都沒找到，醫生，你能不能幫我留意一下。”

  男人提到她女兒時，眼裡還有淚光，他本來不想離開，卻被護送的軍人強製性抬上車廂。

  葉扶把畫像上的孩子容貌記在心裡，衝高春平點了點頭，“我會幫你留意，她今年幾歲？”

  “十二歲了，營養不良，個頭不高，看上去才八九歲的樣子。”

  葉扶拿了一顆特效藥給她，“找到她之前，你應該對自己負起責任，好好活著，這才是一個父親應該做的。”

  高春平擦掉眼淚，重重點頭，“謝謝，謝謝你，我原以為你會拒絕我。”

  葉扶沒再說什麽，叮囑了幾句，就離開了，回到車廂，葉扶快速將腦海中的女孩模樣畫了下來，在旁邊標注上高思敏的個人信息。

  “葉扶姐，你在幹嘛？”

  葉扶把畫好的素描紙遞給雯雯，她的畫工很好，和高春平手裡的那張圖沒有什麽區別。

  “這是誰？”

  葉扶把剛才的事情和雯雯說了，雯雯聽了以後，也是一臉唏噓。

  “地震後好多人都失蹤了，但願這個妹妹就在隊伍裡面，她爸爸一定很擔心她。”

  “是啊。”

  “大隊長有大聲公，要不請求他用大聲公喊一下這個小妹妹的名字，如果她在隊伍裡，聽到名字就會出來。”

  葉扶否決了這個辦法，“不行，有一就有二，大聲公是拿來通知重要事情的，其他人要是都過來麻煩大隊長，隊伍很快就會亂套。”

  雯雯拍了拍腦袋，“是我想當然了。”

  葉扶拿了一包零食給雯雯，“你這個辦法其實很好，但是隻適合用在末世前，外面這些人每天都活在擔驚受怕，挨餓受凍當中，一點點事情，都可能讓他們的情緒崩潰，從而引發暴亂，特別是這個時候，很多人都沉浸在失去家人，遷移逃難的痛苦中，更不能大張旗鼓地替某個人找家人，這種做法其實是在使用特權，大張旗鼓使用特權，後果不堪設想。”

  “葉扶姐，你不和我說這些，我真不知道一件事情裡面，還有這麽多的彎彎繞繞要注意。”雯雯托腮看著葉扶，“我是不是太笨了？”

  葉扶抬起手在雯雯額頭上彈了一下，“你不笨，是我比你年長，經歷的事情更多，所以才有這些經驗，好了，打起精神來，今天估計會很忙。”

  下午一點，小雨停了，遠處的高山上，一道彩虹赫然出現，人群再次熱鬧了起來，葉扶把棚子拉起來，和雯雯一起趴在欄杆上看彩虹。

  葉扶拍了好幾張彩虹的照片，打算和薑冗分享。

  “彩虹出來了，葉扶姐，書上說，風雨之後看到彩虹，就意味著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已經結束，太好了，我要告訴我我爸今天看到了彩虹。”

  葉扶從空間拿出一個沒使用過的手機給雯雯，讓她拍一些照片，可以和宋警官分享，兩人的心情都好了起來，雯雯對著彩虹許願，她以後要成為非常厲害的醫生，宋警官身體健康，大家庭的成員永遠不分離。

  葉扶想起上一次看到彩虹，那好像是很多年以前了，也是在趕路逃難的途中，時光重疊，雯雯都從小孩子變成了大姑娘。

  下午四點，有人突發急症，葉扶拿著醫藥箱去了後面的隊伍。

  人沒有保住，她做了三分鍾的心肺複蘇，喂了特效藥，還是死了。
    隊伍裡每天都有人死去，大家都已經習慣。

  晚上七點，前面那輛貨車上的一個孕婦羊水破了，葉扶和雯雯，還有另外三個醫生都趕了過去。

  車子並沒有停下，孕婦非常瘦弱，肚子卻非常大，大家都很擔心她能不能順利生產。

  “你丈夫呢？”

  女人搖頭，“地震時為了保護我，死了。”

  大家沉默了幾秒鍾，有一個醫生小聲地安慰她，女人擠出一絲笑容。

  “我還有孩子，醫生，孩子很健康，我能順產。”

  葉扶給她做了檢查，胎位很正，宮口已經開五指，可以生了。

  生產的過程很順利，不到一個小時，一個瘦弱的小女孩出生了。

  女人看著哇哇大哭的女兒，終於哭了出來。“醫生，孩子聲音好大，是不是特別健康？”

  葉扶幫她清理了身下，“是，很健康。”

  旁邊還有好幾個孕婦，都羨慕地看著女人和她旁邊的嬰兒。

  隊伍對孕婦和嬰幼兒有特殊照顧，晚飯時，分發晚飯的人給她送來了一個雞蛋和兩塊紅糖。

  如果母體沒有母乳，可以和組長打報告，能分到一包豆奶粉。

  組長說，孩子是希望，不能虧待，孕婦很辛苦，更要著重關照。

  “這種世道還生孩子，真是作孽。”

  “誰知道會有地震，誰知道還會遷徙逃難，不生孩子，人類等著滅絕好了。”

  “繁殖癌，大人都活不下去了，還不忘記延續香火，封建余孽，有這種爹媽，小孩真慘，生下來就過上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

  “人家有生育權，關你屁事，你有本事你絕育。”

  “畜牲才絕育，你他媽罵誰呢？”

  “罵的就是你，不服來打我啊，你敢打我，我就告訴組長，到時候驅逐你離開隊伍。”

  ……

  後面的人聽到嬰兒哭聲，都在發表著自己的看法，有幾個人意見不合，已經吵起來了，眼看著還要打起來，組長拿著鞭子走了過去，剛才還在爭論不休的人一窩蜂散開了。

  葉扶回到貨車上，立刻帶著雯雯閃進空間。

  剛才接生的時候，因為沒穿防護服，她的衣服上染了不少血，味道太衝，得趕緊洗洗。

  “葉扶姐，生孩子好可怕。”

  葉扶非常讚同，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想到安安的母親，那個剛生下安安，就因為居民樓突然倒塌，而死在廢墟中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