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血拳卡修（4000）

  一輛黑底銀邊的轎車，在米亞市市區街道上面緩緩行駛。如同一條流線型的黑魚。

  太陽已經從雲層中升了起來，在天邊若隱若現，半個身子慢慢探出地平線。仿佛一團圓滾滾的雞蛋黃，周圍的雲霧則是蛋清。

  橘色融融的朝陽透過車窗玻璃，散落在毛絨絨的棕黃色斑點靠毯上。同時也投射在一名青年的側臉，勾勒出硬朗深邃的輪廓。

  他眼眸低垂，雙臂環胸，看起來是一副悠閑放松的姿態。只不過，那一身筆挺的風衣長褲，寬帽手套，冰冷氣質都有一種很明顯的距離感。讓人看一眼就覺得不敢接近。

  嗡嗡嗡……

  汽車引擎微不可聞的顫抖，輪胎轉向右側。經過一個拐角，頓時駛入城市主乾道。

  卡修在後座上，緩緩睜開了眼睛。藍黑色的瞳孔轉向窗外，靜靜觀摩著市區景象。

  整潔的路面，一排排觀賞樹和路燈。十幾米乃至數十米的高樓大廈，不斷遮擋住車窗玻璃上的陽光，探下一片片一閃而逝的陰影。有些大廈用的是茶色玻璃，在特定角度望過去，能夠看到白熾燈一樣的折射陽光。

  溫莎郡發展的很好，米婭市發展更好。

  青年看著不遠處的老婦人，目光似乎是透過那蒼老的五官輪廓，看到了五十年前最青春靚麗時期少女的美好。恍惚間，那個茶青色頭髮的活潑女孩，似乎和眼前頭髮花白的蒼老婦人重合在一起。時間在此刻交集。

  “還好我本體沒有修煉黑魔之手，不然向別人傳輸生命震動能量的時候，還要奪走一絲生機。連觸碰別人身體都不能夠觸碰了…”

  晨風吹拂，樹層葉片摩擦抖落，傳出一陣陣波濤之聲。萬千碎金透過縫隙照射在林間空地，使得入目一片水波蕩漾一般的光線斑斕痕跡。青年看著有些害怕的老婦人，將頭上的帽子摘下，彎下腰行了一個紳士禮。

  唯一一些磚石建築，表面紅漆也已經在風吹日曬中剝落。像是皮膚上面的癬一樣。

  和其他十幾個年輕的弟子不同，中間地位最高的那個黑發青年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只是靠在座位上，眼瞼低垂，似乎已經睡著了。舞台上熱情洋溢的舞蹈，節拍抓人的音樂，白熱化的氛圍，都和他沒有關系。

  “爺爺……父親……”

  “有緣再見，妮芙。”

  早上七點半，老城區，一處廢棄道場。

  老婦人對著墓碑含糊不清的傾訴著，全是這一段時間關於邪眼拳的事情。她講著講著又回憶到從前，爺爺還在的時候。紅鷲拳風光無限，血拳之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怎麽可能，夏都已有五年沒出現過了…”

  “請仔細關注這一屆東部武道交流賽。”

  婦人右手挎著一個籃子，裡面是兩束新摘下來的白色花朵，上面還帶著一些露珠。

  馮琉斯這個名字基本要被徹底遺忘了。

  場地左側，最前排的位置，雲犬拳。

  “壞消息呢？”

  九月二十五日，下午三點，紅黎聯邦東部六郡各個受到邀請的流派全部到齊。他們早在上午中午的時候就安頓好了會館房間。

  “好消息是邪眼拳這一次為東部武道交流賽的造勢力度前所未有，花費了大量資金人力和物力。這是一塊足夠棒的上佳墊腳石…”

  肉眼可見，街道兩側的停車位上駐留著一輛輛黑色汽車。穿著時髦的行人抬頭挺胸走過，帶著一股不一樣的精氣神。尤其是女孩打扮，多數都穿著最近流行起來的絲襪。

  “東九門邪眼拳將會在不日後徹底覆滅…”

  左右，隱隱約約有兩道目光投射過來。

  而黑發青年，卻對此熟視無睹。

  她身形佝僂，滿臉皺紋，雙眼渾濁。一頭白發卻仍舊茂密，扎成了一條辮子。辮子末端，還殘留著頭髮在年輕時的茶青顏色。

  她低頭不知道在說什麽，由於年齡實在太大了，所以自言自語的時候也含糊不清。

  雖然處在人群中，青年身上卻自帶一層慵懶的，隨時與旁邊人隔絕開的自我世界。

  卡修伸出一隻手，指尖劃過牆面。頓時大片大片的牆灰掉落下來，如同雨霧散下。

  現在密武界，已經沒有什麽人記得那個遙遠年代的波瀾壯闊了，一代新人換舊人。

  如今的紅鷲拳，只剩下這一處舊址了。

  “雖然不是那個紅鷲拳……但……”

  發現這是一個英俊且冷酷的青年，黑色風衣被寬肩有力的撐起，後方布料勾勒出挺拔的脊背。他雙手戴著白手套，五根手指捏著一束白色鮮花，花瓣是帶著露珠的嬌嫩。

  “什麽級別的？有門組織首領夏都嗎？”

  林中有驚鳥飛起，是一隻隻黑色烏鴉。

  結束後，他雙手還在胸前做了一個禱告親友的姿勢動作。緊接著才起身轉過頭來。

  可惜，時間無情，一切終究是落寞。

  “哇……哇……哇”，吭長的鳥叫此起彼伏。

  “呵呵，你的肉體感官實在太敏銳了……”

  表演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一道身影從魔瞳大廈中走了出來，身形鬼魅般融入黑暗。

  而且，再過半年。邪眼拳就會把紅鷲拳最後的破敗道場建造修改成邪眼拳新分部。

  卡修曾經去過米亞市，甚至東海市也是去過的。只不過都是在回溯時代中的數十年前，現實世界的話，他連出郡都沒有出過。

  “嘩啦啦，嘩啦啦……”

  眾人齊聚在二樓大廳，這裡有一個類似於歌劇院的大型舞台，是提前搭建好的。有三級台階，半月形平台，柔軟紅毯，兩側的巨大幕布。背景板道具，多色的霓虹燈光。

  紅鷲拳曇花一現。如今的溫莎郡，五十年以來的溫莎郡，邪眼拳才是真正的霸主。

  不遠處，雜草叢中。一個穿著灰布衣服的老婦人從已經倒塌的圍牆窟窿中走進來。

  他搖了搖頭，瞥了一眼身後的影子。

  一道來自喪魂劍道，一道來自星環拳。

  老婦人拄著拐杖在原地休息了一下，平複呼吸之後走上前，將籃子裡的兩束白花拿出來。一束放在左側更老舊的墓碑前，一束放在右側的墓碑前。隨後做出祈禱的姿勢。

  “說。”

  給人一種青春洋溢的紅玫瑰般的感覺。

  卡修目光低垂，不知道在想什麽。他約了亞摩斯今天早上在紅鷲拳舊址見面，對方應該也快到了。卡修微微轉頭，敏銳耳膜似乎聽到了細微動靜。他腳底一轉瞬間消失。

  不知不覺間，時間來到了晚上。一頓豐盛的晚餐過後，又是一場盛大歌舞劇表演。

  “現在，我們有一個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可能會對計劃實施帶來一定的變數…”

  一路走去，老婦人經過殘垣斷壁，來到道場後院。那裡有一個佔地面積不小的沙土練武場，旁邊則是一片點綴用的稀薄樹林。

  “血拳之名，將會如風暴一般再次橫掃整個東部密武界！第一代血拳，名為馮琉斯…”

  誰讓他們在溫莎郡半個世紀來都是最強的流派呢，勝利者有資格掀過那一頁歷史。

  片刻後，汽車朝著一個方向加速駛去。

  烏鴉們頓時噤聲，紛紛重新落回枝頭。

  拄著拐杖，一點一點慢步挪動。

  也被專人帶著，慢慢參觀過了就餐、洗浴、鍛煉的幾個地方。而現在，他們通通齊聚在金葉會館附近的黑瞳大廈。一處經過數月改造的新型戰鬥場館，頗有近現代氣息。

  薩卡公園，正在緩緩冒水的白石噴泉前方。黑發青年聽著水聲，一步一步走過來。

  只能聽到似乎在喊著兩個親人的名字。

  淡黑襪褲勾勒出光滑修長的小腿，在陽光下微微反光，一眼望過去相當賞心悅目。

  子嗣後人也不知所蹤。

  道場廢墟，一道高大身形突兀出現在中間位置。下方陰影拖拽出了一條狹長痕跡。

  所以，看到近現代的城市新氣象。卡修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目光慢慢掃過街道邊。

  她茫然抬起頭。

  至於曾經那個讓邪眼拳忌憚不已的血拳馮琉斯，誰知道呢？光聽綽號倒還算挺霸氣的，估計是當年有些名氣的高手吧。但是比起邪眼拳每一代精彩豔豔的門主長老肯定是遠遠不夠看的。這是邪眼拳所有人的想法。

  說著說著，老婦人眼角落下了一滴渾濁的眼淚。溫柔慈祥的面龐露出一縷縷哀色。

  “妮芙……”卡修在心底念出了一個名字。

  “唰……”

  羽翼輕顫，一點也不敢在空中翱翔。

  兩人對視一眼，當即朝著紅鷲拳道館偏僻角落裡走去。一邊行動一邊還在交流著。

  “出來吧，已經到了為什麽還要躲躲藏藏的？”卡修緩緩轉身，正對著不遠處的陰影。

  “第二代血拳，名為卡修……”

  這裡，比起北流郡的北流市要更繁榮。

  這裡赫然是兩堆墳墓，墓碑立在前方。

  這其實是卡修用來表達善意的形式。

  作為人才培訓青少年修行練習的基地。

  “壞消息是，我們的人在溫莎郡發現了門組織人員行動的蹤跡。而且各種箭頭隱隱指向米亞市，很可能與東部武道交流賽有關…”

  突然，老婦人感覺身旁有人經過。衣服布料擦帶了一下，使得衣角輕輕向前一晃。

  今天是邪眼拳的盛世，米亞市處處可見歡迎東部武道交流賽的橫幅，許多居民也在熱議討論。這樣一來，更顯得紅鷲拳落寞。

  禮畢，青年重新戴上帽子。速度如同瞬移一般與老婦人擦肩而過，低沉聲音響起。

  卡修看了一眼赤裸的右手，把已經奔湧到手掌的其他生命震動能量收回去。下一秒鍾，右手重新戴上手套，布料異常的柔軟。

  青年緩緩彎下腰，把那束鮮花擺放在了左側墓碑前方。臉上的表情顯得莊嚴肅穆。

  就連他所在的密武流派也被沒落吞並。

  破敗老舊的道場內，一道身影緩緩漫步在其中。石板道路損壞嚴重，雜草從縫隙中長了出來，擋住去路。碎石灰塵滿地，一些木質建築已經腐爛，舉目皆是落敗的場景。

  五分鍾後。

  舞台底下，每一個密武流派都有著自己專屬的區域。坐在類似於咖啡廳小隔間一樣的舒適位置上，吃著桌面的水果零食，看著演出。偶爾興奮的聊幾句天，頗有種氛圍。

  低調奢華的黑色轎車隨意停在了路邊。

  前方舞蹈結束，又換上了新的節目。是東部六郡很有名的一個歌劇院豔星，惹火的身材穿著設計前衛時尚的緊身蕾絲短裙。白皙雙臂如花蕊般張開，黃鸝般的歌聲蕩漾。

  唳！突然，一道類似於鷹隼之類食肉猛禽的鳴叫裂石穿雲，一路狂飆衝上了高空。

  金絲絨一般的發色在陽光下璀璨蓬松。

  表面沒有文字，只有風吹雨打的痕跡。

  使觀眾席紛紛鼓掌，有呐喊和口哨聲。

  黑桃“A”組織的骨乾在駕駛座等待，時刻注意著周圍情況。後座卡修人影消失不見。

  “嗯，那就不是一個壞消息。”卡修雙目凝望前方：“你帶來了好消息，兩個好消息…”

  激昂且帶著強烈節拍的音樂在空氣中回蕩，兩側專門請來的樂隊非常賣力。紅毯之上，一整排穿著鮮豔玫瑰紅裙的性感女郎跳著弗朗明葛快步舞。高跟鞋啪啪踩踏，和音樂節奏呼應。裙擺翻飛，露出被黑色絲襪緊緊包裹的渾圓長腿。每個女郎身材都相當高挑修長，濃妝如火，臉上帶著熱情的笑容。

  但，這笑容多少有點詭異，似乎把老婦人嚇到了，不自覺的向後退了兩步。一時之間，原本想問，你到底是誰？和我爺爺有什麽關系？之類的話語都被遺忘在了腦海裡。

  婦人走進樹林裡，在一處空地上停下。

  他微微歎了口氣，莫名有些感慨。時間匆匆流逝而過，五十年前血拳馮琉斯在東部密武界的赫赫威名早已掩埋在光陰長河中。

  但他並沒有開口，只是像是戴了一副冰冷面具的臉上，硬扯出了一道僵硬的微笑。

  稚嫩的少年聲響起。一個穿著黑白緊身管家製服的正太走了出來，臉上帶著人畜無害的笑容。眼鏡鏡片微微反光，如同白色。

  “我到了，你呢？”

  唰……

  一道黑影突兀的在噴泉後方走了出來。

  “我等了你十分鍾，西蒙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