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翩翩呀，你說我和你爸就在這繞圈圈，感覺快走到你宿舍了，又看哪棟樓都不是。”

  “確實快到了，那不拐彎往前走就是嘛，這是老電影院。你們忘了，領我新生報到的時候還走過這。”

  孫翩翩一邊吃驚於爸媽怎來啦，一邊急忙迎上前幫她爸媽拿東西。

  怎麽拿這麽多東西。

  孫爸見到閨女，眼裡都沒有別人了，就倆字深沉地說了出來：“瘦了。”

  貝伊、穆微、鹿佳聞言：“……”孫翩翩明明又胖三斤。

  仨人也急忙小跑地迎上去叫叔叔阿姨。

  “你們好，你們好，哎呀，哪個是貝伊來著？你說阿姨這腦袋現在不怎好使，其他人都叫不出名了，就開學那天見過面是吧。”

  貝伊也是女兒總打電話總說，三句話離不開貝伊倆字。

  知道女兒和貝伊關系最好，平時沒少照顧。

  所以這回明明眼瞅著還有一個多月就放暑假了，她和孩子爸仍然帶來不少吃的。

  就想著給貝伊，還有平日裡和翩翩處得好的閨女們吃。

  穆微和鹿佳心想：阿姨，您要是見過我們就奇了怪啦。我們不是原宿舍的人。

  所以也開開心心地看著阿姨一把就摟住了貝伊。

  鹿佳笑著提議：“讓叔叔阿姨去宿舍休息一下，這是剛下火車吧？”

  ……

  無奈宿管阿姨管的嚴格，說天熱了，人家有的女孩子就穿條睡衣在走廊裡，你當家長的，沒啥事上甚麽樓。

  這樣吧，你們上樓坐半個小時就要馬上下來，把東西送上去。

  即使這樣，孫爸孫媽感覺自己也開啟了神奇之旅。

  宿舍裡飲水機，電風扇，做飯的小鍋，花瓶裡的鮮花，連拖布都不是灰淘淘埋汰顏色，一看就是常換常洗，屋裡還立著四塊瑜伽墊子，門上掛著日歷，齊刷刷的四人相同樣式不同顏色的簾子、被套、枕套。

  一開衛生間門嚇一跳，連打拳擊的家夥什都有。

  “這是哪來的，買的？”女孩子怎玩這個，孫媽很疑惑。

  孫翩翩心想：掙錢比吃屎都難，那壓力老大了，一動起來就是十幾萬的投入，她們張嘴都萬萬的，那不得揍個誰減壓。

  “不是，佳姐從健身中心弄回來的。”

  孫媽這才聽明白，合著有蹲位上廁所的地方，人家四個女孩不用，去公共廁所上。

  只在衛生間打個拳了，洗個澡，或是在這裡大聲朗誦英語，有會樂器的要在這裡拉個琴，說是這裡隔音，不會影響隔壁宿舍，衛生間裡都是香噴的。

  “翩翩，你以前不是住八人間？什麽時候換的宿舍。”

  孫媽簡單參觀完就跑到公共廁所裡蹲著，她上樓這半個小時，在廁所裡就得蹲十五分鍾。

  她出門就這樣愛著急上火，在火車咣當咣當的直迷糊，整不出來。

  “以前那間宿舍，我瞅著那幾個孩子沒這麽利索，再看這回，你爸坐在那裡透著拘束，不敢亂動。”真乾淨啊。“你快回去，免得你爸放不開。”

  是的，孫爸正在宿舍裡拘謹地接過茶水。

  穆微特意用小泥罐給叔叔煮的。

  這幾天忙著興奮。

  她們自己還沒用這玩意煮茶，沒想到這第一壺茶給了孫爸。

  孫翩翩站在洗手池旁邊憋不住笑：“媽，你又拽著我問各種問題，還不想當別人面前問，又催我趕緊走，那我到底該怎樣。”

  然後翩翩才回答這不是她的宿舍，不過，她想下學期就搬過來。

  “最開始是貝伊搬出去，我總來找她，佳姐和微微就說乾脆在這裡蹭住吧，省得來回折騰。”

  “這四人間貴吧？多少錢。”

  “1600。”

  孫媽想了想：“那……那你和老師說說搬過來吧，別差那幾百，你不是和貝伊好嗎，就這時候的感情最真了，別分開。”

  “媽。”

  要不是孫媽在蹲大號，翩翩差點想摟她媽脖子親昵一番。

  她媽就是那種最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類型的母親。

  平時裡屬她媽最嫌棄她花錢多，買啥也愛算計，可凡是能讓她快樂的事，她媽最終還是會嘟嘟囔囔的同意。

  一次次的，以前買手機是，買電腦也是。

  “媽，您看到帳戶裡的二……”

  “噓噓噓，這是水房！”

  隔牆有耳，這孩子怎不長心呢。

  回頭找住的地方，隻他們一家三口再細說這事兒。

  孫媽和孫爸將翩翩中獎這事瞞得死死的，老孫家上到爺爺奶奶，下到小叔子家的小崽都不知道。

  兩口子在得知後，確認這是真的，握著存折一宿沒睡也商量好了，就當作沒有這事兒，該過啥日子就過啥樣的日子，不添一樣東西，都給女兒留著。

  孫爸孫媽將醬菜、洗的乾淨的旱黃瓜、大李子、沙果，從園子裡摘的新鮮的大黃柿子，掰開直起沙，還難得的是一個沒壓爛，等等各樣水果各種小菜留在宿舍裡，這才下樓。

  等到再下樓時，就剩下一個小包裝點換洗衣服。

  “鹿佳，貝伊，孫翩翩！”

  陳老太戴著小花鏡，胳膊挎著小包，手裡還拿著小本子正眯眼翻找貝伊住在幾零幾，這就撞到她眼前。

  穆微不是她班的，她管不著。

  貝伊和鹿佳對視一眼，反應迅速同步跑向陳老太，一左一右給老太太架住。

  “老師，給點兒面子，那是孫翩翩的父母。”

  “老師，求你了，說兩句好話，別說我們逃課的事兒。您想想，我們最近表現是不是挺好的？”

  鹿佳使出殺手鐧：“我鄭重承諾，今年貝伊也會拿獎學金，做不到，您就給貝伊媽媽打電話告狀。”

  貝伊一臉懵逼，她這是招誰惹誰啦，怎這麽能豁得出去她呢。

  陳老太可不上當，扭頭看向鹿佳：“你給我拿一等獎學金，不能退步，孫翩翩也必須成績優秀。”

  鹿佳腰板一挺：“必須的。”

  成交。

  而這時孫爸孫媽已經走過來了，很激動。

  孫媽很慶幸自己沒有因為坐車就穿不好的衣服。

  還在心裡埋怨孫爸，讓穿襯衣，非得穿件老頭衫，死強的，你說這不給閨女丟磕磣嗎。

  “老師，您好，正打算安置完住的地方，就去找您問問翩翩情況。”

  陳老太也像會變臉似的，一臉笑容道：

  “孫翩翩家長，你們好……她不僅這學期學習努力，而且參加校內活動態度積極。孫翩翩是校文藝團體的骨乾，連旁的院系老師個別的都知道她名字，見面還問我呐，吹嗩呐的是不是我班的學生。”

  陳老太還告知孫爸孫媽：“她和貝伊一起報考了四級，過幾天就要考試，你們如果不著急可以留下來陪她兩天。計算機等級考試也報名了，也是六月份考……”

  孫媽聽愣了。

  這是她女兒嗎？

  上高中沒有自覺性的孩子，掛車尾考上的H大，念大學居然念成了骨乾。

  孫爸倒是當真事聽，他閨女自小優秀。

  孫媽心想：優秀個屁啊，指定是人家貝伊帶著，那倆孩子鹿佳和穆微也應該帶過她女兒共同進步。沒聽老師說嘛，鹿佳是這屆系裡第一名，這全都拉拔著，要不然自己生的啥玩意兒心沒數嗎。

  “謝謝您啊，老師，讓您操心了。”

  拜別陳老太，孫媽孫爸本來要在四道街找個小旅館住下。

  沒想到一路走，一路有人和他們閨女打招呼。

  “胖丫頭，好幾天沒見啦，那兩位是？”

  “我爸媽來看我啦。”

  “爸媽來了好，來，拿兩個桔子吃。”

  聽聞找旅館，還有人熱情介紹道：“你往裡面走，別在這條街上住，拐過去後街，那裡面有一家既便宜又乾淨的旅館，那家老板娘可能乾啦，被單床罩唰唰洗房價還便宜。”

  當路過賣鞋大娘攤子前，孫爸孫媽更是被留住。

  沒有人比賣鞋大娘更清楚貝伊和翩翩的發家史。

  “你不知道，這倆孩子有多能乾，我們兩口子都看不下去眼了，給出過幾回車進貨。”

  大娘還說哽咽了：“第一次幫著拉貨，就見你閨女扛著那大包從地下街上來了，你說我家也是這麽大的女兒，在外地念大學……”

  重情重義的貝伊和孫翩翩，現在不幹了，時不常還會來這裡轉轉。

  像貝伊前一陣挖的婆婆丁，她和林泉挖的通通分給這條街的大娘嬸子們。

  孫翩翩是離很遠看到認識人，扯脖子打招呼。要是看到有人推車費勁，她就伸手幫忙。

  “兩個本來是臉皮薄的姑娘，天天蹬著一輛破倒騎驢風裡來雨裡去，賣給同學衣服……那天還遇到小偷了，四位姑娘嗷嗷地就往上衝。”

  孫媽聽得心顫：“現在那小偷呢。”可別回頭報復，她閨女長得那麽有特點，胖。那仨個長得更有特點，漂亮。

  “笆籬子蹲著，讓她們給送進去了。你放心，一分錢沒偷著。”

  並且小偷自己兜裡百八十也搭給了她們。

  孫爸孫媽：“……”

  這都是什麽時候的事兒？

  ——

  “爸、媽，我在沒中彩票前，賣過衣服，倒動過鮮花批發，總之，一頓猛操作賺過五千塊。本來是想用那錢給媽買和二嬸一樣的首飾，給爸買條好煙。後來聽說你們下崗了，我就想著，你們更需要的不是我買那些禮物，而是在繳學費時你們不用再犯愁。我能養活自己了，你們開不開心？”

  小旅館裡，孫翩翩這回有陳老太佐證沒有耽誤學習，她也就放心大膽地和父母說了實話。

  卻沒想到這實話一出，孫爸遮掩著臉急匆匆出了房間。

  孫媽拍打著孫翩翩的後背，拍兩下就哭了：“你就好好上學唄，這樣多累。”

  貝伊在外面收銀台和老板娘聊天，也看到孫爸蹲在走廊角落裡好像掉眼淚了。

  “那是你同學爸爸，不用過去看看嗎。”

  “不用。”

  貝伊壓下複雜心緒，想到自己媽要是知道恐怕也會哭。她媽一定會罵，缺你吃缺你喝了，你玩命折騰，多辛苦。

  可是，護不住一輩子的，早晚要吃這份辛苦。

  想象一番就出畫面。

  貝伊趕緊用手當扇子，對著眼睛扇了扇風，扇完吸了吸鼻子才說：“咱們繼續聊……”

  聊聊要是世界杯開始，看完球後是半夜。

  雖然很多男生貓有貓道鼠有鼠道能回得了宿舍，但有的男生為人老實，他回不去宿舍的話，又不想在電影院或是去網吧通宵對付，人家要是想找地方睡覺，老板娘，你能不能給便宜一些。

  到時候一定會給你帶來許多客流量，你屋子空著也是空著，學生們窮，你按一張床那麽收費，一屋子四五個人，每位男生收費十五二十的好不好。

  老板娘說，這裡面存在一個問題。

  要是男大學生帶女朋友來，想那啥呢。

  “想那啥呀”。

  貝伊懂，這是很有可能的，看完球趁著激情，又是年輕人可能好幾次：“這種房間你也給算便宜點，都是學生。也要安排到犄角旮旯，要不然聲太大會影響到別人吧？”

  “哈哈哈哈哈……”鹿佳和穆微實在是忍不住了，要被貝伊笑死。

  孫翩翩出來也正好聽到這句：“一一，你是不是背著我又吸收了什麽奇怪的知識點。”

  貝伊翻個白眼，煩人，都不說，讓她談還笑話人。

  而她是從鮮花批發總結出的經驗，就是只要客戶有需要，配套服務就一定要做好。不要怕麻煩怕操心，咱就是賺讓人感到愉悅的錢，看球賣花都是。

  你不能說咱掙不到什麽旅館拚縫錢，咱就不管後續住宿的事。

  可以貼出告示，你們有需要就去住，那個旅館比別的地方乾淨，咱們還人多量大，一定會對比外面價格便宜。

  包括網吧也要去談，就找那家曾經幫她們抓小偷的網吧老板去談。看完球那叫隻包半宿，不叫一宿，都是學生能不能給便宜？只要便宜，保證我們這面一散場，你那面上座率杠杠地。

  所以說，方便惠顧多方面的事，學生省錢，老板賺錢，選擇權也在大家手裡，她們作為中間人能幫忙多做就去做。

  ……

  孫爸孫媽站在拐彎道口，目送四位姑娘的背影感慨萬分。

  “我心裡不踏實，翩翩手裡那叫還有好幾萬呢。”

  孫媽總覺得才二十歲拿那麽多錢能行嗎？
  之前忍住沒多言，有學習沒耽誤，也有確實是折騰出結果以及聽到那麽多見聞的原因。

  “二十歲怎麽啦？”

  孫爸看著孫媽嚴肅道：“我問你，她要是男孩，到這個年紀要做點啥小買賣，你給不給他拿錢讓出外闖？那男孩子能行，女孩差啥。她又沒讓你掏本錢，你需要做的就是讓她放心大膽乾，別惦記她手裡那錢。”

  孫爸認為：

  他閨女，行。

  那四個丫頭都很行。

  孫爸半輩子妻管嚴，可這次他極為斬釘截鐵地命令媳婦不準瞎指揮孩子。

  這一代好多都是獨生子女，這不是為響應國家政策嗎。

  那將來等他們這一代做父母的老了，女兒們就是家家戶戶的頂梁柱。

  男孩能被準許乾的，讓出去闖的，女孩就能乾。

  再著，你要是把孩子錢沒收，你往後還想不想聽她對你說實話啦？
  他以前當黃花小夥子時，偷摸賣魚賺錢就老實告訴父母，結果被翩翩奶奶沒收，轉手貼補給其他兄弟用，他特傷心。打那之後和父母再不實話實說。

  ……

  H大後勤部新上班的小男乾事，望著四位比他年紀小的姑娘，瞪著眼睛問道：“你們剛才說什麽？”

  “我們要承包老電影院。”

  “李超主任在不在，我是他侄女李薇薇的好朋友，”你看，我們還認識人。

  李超主任的侄女是孫翩翩新認識的小粉絲，就是班裡趙媛媛給介紹的同學的同學。到翩翩那裡，全成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