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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神在低語》第82章 十秒鍾入定
  第82章 十秒鍾入定

  臨近黃昏的高速路上,顧見臨坐在圍欄邊眺望著遠方的夕陽。

  這條高速路是那麽的空曠,就像是他荒蕪的內心。過了很久才有一輛車呼嘯著從他面前駛過,他額前的碎發被風掀起,露出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瞳。

  他的眼瞳裡倒映出昏黃的暮光,像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海。

  原來是這樣啊。

  顧見臨無聲地笑了笑。

  他知道很多人自己的印象,都是冷漠啊面癱啊之類的。

  但他自己清楚,他小時候到底有多麽敏感纖細。

  顧見臨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六歲以前,那個時候父母的關系還很和睦,還會在周末帶他一起去海水浴場游泳,雖然他有一次親眼看到有人在海裡面大小便以後就再也沒下過水,但看著爸爸媽媽在水裡撲騰,還是很有意思。

  那時候他們一家三口坐在沙灘邊吹著海風曬著太陽。

  所有的煩惱似乎都會被潮聲帶走。

  後來,爸爸就越來越忙,媽媽的抱怨越來越多。

  更多的時間裡,他都是一個人還空蕩蕩的房間裡,看著時間流逝。

  偶爾期待著鑰匙轉動的聲音,直到睡去。

  再到後來,就是那天暴雨傾盆的民政局,曾經的夫妻二人分道揚鑣。

  顧見臨不哭也不鬧,因為他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

  後來的時間裡他始終孤身一人,不跟任何人來往,唯一的娛樂是上網。

  出門運動就是騎騎車,在黑夜裡蹬著踏板衝進風裡。

  不知道要去哪裡,只是向著不知名的遠方奔去,越遠越好。

  很少有人知道,他還有四個月成年,可他卻連電影院或者KTV之類的地方都沒去過,因為沒有人帶他去,他自己也不想去。

  但現在回想起來,或許他的人生並非如他想象的那樣。

  至少,媽媽離婚後,還在牽掛著他。

  每天手機裡的短信,放學後在校門口等著自己的女人。

  媽媽最喜歡參加他的家長會,因為他的成績很好。

  做家長的,倍兒有面子。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那些被陰影所籠罩的角落裡。

  爸爸始終在遠遠地看著他,或許是面帶笑容,但卻從不靠近。

  在他在家裡打遊戲的時候。

  在他沿著海岸線騎車的時候。

  在他獨自一人沐浴著暴雨的時候。

  那個男人都在遠遠的旁觀,看著兒子一天天長大。

  然後轉身走進黑暗裡,去跟命運抗爭。

  都四十多歲的人了,也會很孤獨吧?
  顧見臨在進入超凡世界之前,想起爸爸的時候,更多的是埋怨。

  而現在,如果能再見一面的話,他會說一聲對不起。

  還有一句……謝謝。

  “鬼車始祖,很了不起嗎?”

  顧見臨輕輕收緊了手掌,望向天空,輕聲說:“你也只是……始祖而已。”

  他閉上眼睛,呼吸仿佛融入了天地間,暗合自然的規律。

  枯竭的精神,仿佛枯木逢春。

  意識深處,仿佛響起了洶湧的潮聲,仿佛要掀起滔天巨浪。

  腦海裡的祭祀少年,睜開了眼瞳。

  黑暗深處的黑麒麟,赫然抬起一線黃金的豎瞳。

  乾枯的靈性如潮水般蔓延,滋潤著乾涸的大地。

  昏黃的夕陽下,孤單的影子被夕陽拉長,蔓延到後方的收費站。

  收費站的商店被雜貨鋪所取代,老人依舊躺在木椅上曬著太陽,呼吸悠長。

  “怪不得您讓我帶他來看這些,原來是想讓他借著這個機會感受呼吸術。”

  景辭雙手插在口袋裡,望著少年的背影:“像他這年紀,人生才剛剛開始,靜不下心來也正常。因此,悲傷才是最好的助力,能讓他渾然忘我。”

  槐蔭躺在木椅上,眼睛也不抬:“教育不同的人,就得用不同的方式。”

  景辭忽然說道:“像他這麽自負的人,這種打擊會不會太大了?顧辭安本來能活下來,卻因為他而死。從此以後,他要背負多少?”

  槐蔭卻絲毫不擔心,只是淡淡說道:“壓不垮他的,都是使他強大。”

  景辭看著少年的背影:“我去問問?”

  槐蔭嗯了一聲。

  景辭走到少年的背後,微笑問道:“感覺怎麽樣?現在你已經初步掌握了呼吸術的節奏,比我當年要快不少,跟老師差不多。”

  他頗有深意說道:“呼吸術最大的作用,那就是靈性。這關乎到一個遠古的辛密,那就是古神族為什麽會遷徙到地球,又為什麽要不計一切的代價的,要把地球改造成古神的環境。除了古神化所需要的古神之息以外……靈性才是關鍵。”

  顧見臨閉目感受著呼吸間的玄妙節奏,仿佛蒼穹和大地都在隨著自己的吐息在搏動,感受到了萬物方生的盎然生機,似乎隨時都要融入到自然裡。

  “像老師這樣,被冠以王之名的天災,之所以能夠在現實世界跟古神對抗,甚至在古神界也能跟他們掰掰手腕,最大的依仗就是呼吸術。”

  景辭笑道:“呼吸術在人類中的地位,就如同古神語在古神中的地位,天災們就是用呼吸術來對抗古神語,這是一種得天獨厚的本能,能感受到呼吸節奏的人,自然就能夠融入自然。感受不到的,這就是普通的呼吸而已。”

  “天賦差一點的,在初步感受到節奏以後,或許需要十年的時間才能入定。而絕大多數人,是用一年的時間來感悟。而天才,是三個月。”

  他笑道:“而我是二十天,老師是十五天。”

  顧見臨呼吸悠長深沉,氣息仿佛融入了風裡,流淌在天地間。

  “具體要用多長時間,你大概是能感覺到的。”

  景辭忽然問道:“怎麽樣?要用多久?”

  顧見臨深呼吸,睜開了眼睛,平靜說道:“十……”

  景辭頗為詫異,眯起眼睛:“十天?”

  顧見臨繼續說道:“九,八,七……”

  景辭錯愕不已,眼瞳裡第一次浮現出了荒唐的神情。

  “六。”

  “五。”

  “四。”

  顧見臨坐在圍欄上一動不動,這一刻夕陽沒入地平線,黑暗如潮般彌漫。

  高速路上驟然刮起了大風,無數樹葉簌簌作響。

  飛沙走石。

  景辭後退半步,深深看了少年一眼。

  槐蔭驟然睜開眼睛,默默地挺直了腰板,滄桑的眼瞳裡閃過一絲異芒。

  “三。”

  “二。”

  “一。”

  顧見臨一字一頓,腦海裡仿佛仿佛響起了萬丈狂瀾的轟鳴聲。

  潮聲滔天,襲天卷浪。

  ·
  ·
  燕山路有一座極為奢華的獨立別墅區,恰好挨著遍布礁石的海岸線,海浪衝刷著金色的沙灘,隱約倒映著夕陽的最後一點余暉。

  也像是嚴家最後的一絲體面。

  峰城是一個一線城市,房價並不像首都或者魔都那樣的離譜,但自從麒麟仙宮降臨到現實以後,這些靠海地段的別墅,價格就開始瘋漲。

  雖然在尋常的租售平台上,價格似乎沒什麽變化。

  但實際上,這裡的房子已經不是用錢能買得到的了。

  因為距離仙宮的位置越近,越有可能成為覺醒,從此超凡脫俗,成為升華者。

  五年前,嚴家曾以兩個億的價格,附加大量的超凡資源,才在協會手裡買下了這片區域裡的六棟別墅,目的就是為了培養他們家族的後代,壯大勢力。

  這幾年來,嚴家風頭正盛,幾乎每天都有訪客絡繹不絕。

  現如今卻只有幾片落葉凋零,在昏黃的暮光下,冷清寂寥。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

  風韻猶存的女人被打到精致松軟的沙發上,半邊臉迅速紅腫起來。

  她托著憤怒的哭腔,叫嚷道:“伱打我!好啊嚴武!你居然敢家暴我!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嫁到你們嚴家來!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男人!你去死吧!”

  “閉嘴!”

  嚴武紅著眼睛,像是一頭髮狂的公牛,憤怒大喝:“我打你?我打的就是你!打你總比你死了強!你告訴我你做了什麽?嗯?你居然派人去監視顧辭安的兒子,你是不是瘋了?你知道他的背後是什麽人麽?我是在救你的命!”

  嚴夫人卻根本不領情,破口大罵道:“你個廢物,你連兒子都保不住,我的兩個寶貝兒子都死了!我侄女子晴也被汙染了!你就在旁邊看著,你什麽都不做!你好歹也是一個五階的界王,你告訴我你有什麽用?”

  啪!
  又一個巴掌。

  嚴夫人的左半邊臉也紅腫了起來。

  “我廢物?你還有臉說我廢物?你這個蠢女人!你去死吧!”

  嚴武暴躁說道:“來,我不攔著你!你去吧,反正你也是個四階的天師,你有本事你去找顧辭安的兒子去報仇,我看你怎麽死!那他媽的是青之王啊!青之王!那是天災!1899年的那個冬天,青之王和赤之王這對師兄弟差點把協會給滅了!這就是天災!”

  “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概念?就你每天跟我顯擺的廢物爹,在人家面前連提鞋都不配!別說青之王了,你知道人家的大徒弟是誰麽?”

  他幾乎是咆哮著說道:“那個代號為惡魔的景辭,那是遠古先民的後代!一千五百年前,有一支維京人遷徙到華國,被當時的一批遠古先民奴役。那時候生下了一個怪胎,一出生就覺醒了,連當時的人都把他當成怪物!他被封印了一千多年才被釋放出來,從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起,他就是一個殺戮機器。”

  “——你看他道貌岸然溫文爾雅的樣子,是不是覺得很親切很好說話?我告訴你,被他掏出的心臟,怕不是能圍繞峰城半圈!”

  最後的一句話,嚴武的聲音都在顫抖。

  嚴夫人愣住了。

  “你去吧,你去報仇,我不攔你!”

  嚴武憤怒地指著妻子:“你說我是廢物,那你來啊?你叫你那個爹來啊?你以為我不想為嚴燁和嚴峰報仇?你以為我不想麽?”

  “你看看嚴家現在都變成什麽樣子了,我們的房子已經要被回收了,沒有人願意跟我們來往,我們被踢出了協會的超凡體系!這還算好的,陳伯均還沒來找我算帳呢!我現在四處求爺爺告姥姥,沒有人願意理我!”

  他怒吼道:“在你風光的時候,所有人都來巴結你。在你落魄的時候,別人看你就像是看一坨屎!你還以為你自己是嚴夫人?你連個屁都不是!”

  嚴夫人的表情凝固。

  “我告訴你,嚴家現在快完了,馬上就要變成野生的升華者家族了,就連我們家的司機都辭職了,你還在這叫叫叫?有什麽用?”

  嚴武冷著臉呵斥道:“我警告你,不要在背後再搞那些小動作了,兒子的仇我記著,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保住嚴家!趕緊把你娘家的人,都給我收回去!找死也不是這麽找的!”

  說完,他憤怒地甩手,轉身離去。

  沙發上,嚴夫人紅著眼,握著手機的雙手顫抖著。

  表情一寸寸的扭曲,一點點猙獰下來。

  “可是,那是我兒子啊,我兒子死了,我兒子死了……”

  她喃喃自語:“我的兒子那麽高貴,憑什麽那群不潔者還活著?這不公平,這不公平,我要報仇。我不管,我一定要報仇。”

  嚴夫人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打開微信開始翻找閨蜜的聊天記錄。

  雖然她們自詡為峰城的貴族,但私下裡還是有不少的娛樂,比如偶爾一起去男公關俱樂部的時候,曾經遇到過一個很有門路的人,混跡於黑市。

  那人據說跟一批墮落者有關系,而且還認識一個很強的殺手。

  聽說那個殺手從半年前開始活躍,至今沒有失手過哪怕一次。

  嚴夫人才不會聽丈夫的鬼話。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她一定要為自己的兒子報仇。

  無論是花大價錢請墮落者幫忙,還是聯系娘家的人脈。

  找到了。

  嚴夫人看著聊天記錄裡的那個名字,舔了舔嘴唇。

  ——屠夫。

  ·
  ·
  傍晚的雜貨鋪裡亮著燈。

  槐蔭坐在桌邊,拿杓子攪拌著南瓜粥,沉默不語。

  “老師,配菜想吃什麽?”

  景辭在旁邊問道。

  槐蔭唇邊挑起一抹笑容,說道:“十秒入定。”

  景辭繼續問道:“我知道您現在心情很好,我是問您配菜想吃什麽?”

  槐蔭淡淡笑道:“十秒入定。”

  景辭以手扶額,說道:“您還會說別的麽?”

  槐蔭繼續說道:“十秒入定啊。”

  景辭:“……”

  “景辭啊,去把電話拿過來,翻翻通訊錄。”

  槐蔭最終放下杓子,隻覺得晚餐索然無味,漠然說道:“今晚我要跟老朋友們敘敘舊,好好顯擺顯擺。那麽多年了,終於到了我出氣的時候,這便是天道循環,風水輪流轉。那些老家夥們,一個都別想跑。”

  景辭知道老師已經無法溝通了,索性便由他去吧。

  “對了,老師。”

  他忽然說道:“嚴家的人,好像有點不老實。”

  槐蔭擺了擺手:“我今天心情好,不要跟我說這種晦氣的事情。至於嚴家的人,就留給那孩子發泄去吧,正好讓他在實戰裡好好練練。”

   還有一章,盡量一點之前搞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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