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樓的一面牆壁被鏡紅塵親手轟得粉碎，但並沒有整個坍塌，只是一面化作了斷壁殘垣。明亮的光線照射入其中，灑在鏡紅塵和霍雨浩的身上。

  鏡紅塵又坐了下來，沒有看向霍雨浩也沒有看管家，只是低頭閉目，右手扶著額頭，神情失落。

  管家阿恆小心問道：“老爺？”

  鏡紅塵淡淡吩咐道：“我沒事，讓我自己靜靜，阿恆你去吧，通知他們前來紅塵府，就說我有要事吩咐。”

  “是，老爺。”阿恆侍奉鏡紅塵這麽多年，自然了解鏡紅塵的脾氣，他也不多問，便去完成自己的任務了。

  阿恆離開後，半開合的書樓內就只剩下了鏡紅塵與霍雨浩。

  霍雨浩也沒有主動開口，只是靜靜佇立著。

  他知道，鏡紅塵這是選擇站到了自己這一邊，原因有多種因素相結合，可能是對北地鬥羅的敬畏，對霍雨浩的信任，對皇室的猜疑，還有對紅塵家族未來的孤注一擲……

  無論是何種動力驅使鏡紅塵最終選擇支持霍雨浩，他的內心一定是經過了一番劇烈掙扎。

  此刻的鏡紅塵隻覺得嘴巴發乾，心中無比苦澀。他直接取過自己桌上的茶壺，大口喝了起來。

  這茶是阿恆招待霍雨浩時泡的，現在有些陳了，水溫也早就冷了，顯得味道極其糟糕，讓鏡紅塵本就苦澀的心情更加悲涼。

  喝完，口中也不燥了，鏡紅塵放下茶壺，雙目無神地透過書樓那個被自己轟出的大洞仰視空中的太陽。

  “難道這就是我和紅塵家族的命運嗎？”

  天上的太陽還在，但日月帝國的太陽卻要變了。

  鏡紅塵再次哀歎一聲，閉眼默然。

  他知道新的皇位挑戰者的身份就是霍雨浩，所以他注定不能夠置身之外，必須在霍雨浩和太子徐天然之間做出一個選擇。

  他無法裝作不知道，因為徐天然和霍雨浩之間一定會迎來一場龍爭虎鬥。

  連鏡紅塵心中都要更傾向於是什麽霍雨浩的成功率更高，所以才會背棄徐天然，押注在霍雨浩身上。畢竟他的身後可是有著一名極致屬性的極限鬥羅支持，而且明面上也有著同樣正統的身份。

  但是，身為人臣，勾連外姓，這注定要讓鏡紅塵戴上一頂亂臣賊子的帽子。

  不，或許鏡紅塵其實也沒有那麽自己想的那麽忠誠，就像霍雨浩所說的，如果他真的有那麽忠心，那麽十年前老皇帝發動政變的時候，他就應該進宮護駕，而不是選擇帶領紅塵家族明哲保身，視而不見。

  這位老者當然也是自私的，在他心中，放在第一位的永遠是紅塵家族和明德堂。

  鏡紅塵先前遲遲沒有選擇站隊徐天然，很大程度就是因為徐天然的狠心與冷血。有幾位曾經對徐天然有恩的大臣，就是因為一些無足輕重的原因橫死家中，而動手的，自然是太子殿下。

  軍火庫爆炸事件後，徐天然第一個來慰問自己，幫助重建，但鏡紅塵也能看出來，徐天然在幫助重建的過程中手伸得有些長了。

  索要圖紙、收買人員、乾預重建……似乎真有為將來一腳踢開自己做準備，只不過現在的鏡紅塵只能看在眼裡，默認不管。

  想到這裡，他突然睜開了雙眼，眼中的悲愴與痛苦一下子沒那麽濃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果決與狠辣。

  “也罷，就當是為了笑和夢，這亂臣賊子的罵名，老夫擔了便是。”

  念叨著孫子孫女的名字，鏡紅塵的目光瞬間變得堅定狠毒，活像是一只看到獵物的蛤蟆。

  “霍雨浩，我可以帶領紅塵家族和明德堂全力支持你。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鏡紅塵看向霍雨浩，語氣有力。
    霍雨浩輕輕一笑，這位明德堂主很快就結束了內心的掙扎。

  他問道：“什麽條件？”

  “請你們不要對孔老動手，如果你們的事情敗露，孔老要阻止你們，我也絕不會與他為敵。”鏡紅塵沉聲說出了自己唯一一個要求。

  孔德明畢竟是他的恩師，他已經選擇要做一個無君之人，決不能再做一個無師之人。

  這個要求並不過分，霍雨浩很爽快地答應了他：“紅塵堂主，此事天知地知，只要你不說，絕不會有外人知曉，我這個人也十分尊敬孔老，絕不會選擇與他為敵。”

  “您就看著日月如何在我的帶領下國運盛強吧。”

  鏡紅塵沉聲問道：“馬上就是祭天大典，你剛剛應該都從太子妃那裡聽到了，太子殿下會調集手頭所有力量伏擊你們。你打算如何應對？”

  “如果可以的話，盡量把破壞降低得越小越好。”

  說到這裡，鏡紅塵微微皺了皺眉。

  徐天然會毅然選擇在祭天大典上動手，大戰勢必一觸即發，屆時明都的南郊一定會在大戰中毀於一旦，將有多少人受牽連？

  但這些都無足輕重，只要徐天然能鏟除掉最大的競爭對手，一切犧牲都是必要的，所有罪過都可以推到死人身上。

  霍雨浩露出自信的笑容：“紅塵堂主，您放心，打不起來的。”

  鏡紅塵蹙眉問道：“你想要提前暗殺他？不可能！”

  “孔老現在就在宮中，而且日月皇宮的防禦力絲毫不遜色於以前的明德堂。”

  “更何況，在選定皇位繼承人之前暗殺競爭對手，絕對會引起眾怒。”

  霍雨浩擺了擺手：“我才不會選擇暗殺這麽拙劣的手段。”

  “紅塵堂主，我來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鏡紅塵愣了一下：“什麽秘密？”

  霍雨浩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故作神秘道：“關於徐天然的。”

  鏡紅塵聽霍雨浩慢慢講述，眼中的慎重逐漸消失，化為一片不敢相信的錯愕。

  “霍雨浩，你說的是真的？”

  霍雨浩壞笑著悠悠說道：“請您不要提前說出去，提前說出去就不好玩了。”

  “紅塵堂主，多謝您的支持，我就先走一步了。”

  又和鏡紅塵簡單交流了一會兒後，霍雨浩才離開了紅塵府。

  良久，鏡紅塵才苦笑著兀自搖了搖頭，自言自語。

  “霍雨浩，本堂主這回真是上了賊船了。”

  昨天睡了加起來得有十五個小時了，腦子一天都是昏昏沉沉的，但說什麽也不能再鴿了就這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