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音僅賜予可憐人。

  你現在的狀態是夠淒涼了，讓我們看看，能不能堅持到福音的啟迪。

  發出一道福音震爆的付前，默默打量著李敏的反應。

  雖然一直是用這技能的副作用吼人，但付前可從來沒忘記，福音震爆的本質是模仿神明權柄普渡眾生。

  現在的李敏女士，堪稱真正的內憂外患。

  一方面是消化不了的特殊火焰。

  另一方面則是混亂繁雜，位格相當高的汙染。

  再配上灌下三瓶血露之後，強行回光返照的殘破身體，可謂神仙難救。

  甚至在付前看來，因為原本僅存的一點脆弱平衡也被打破，這位雖然此刻帶著好友山洞聊天，但大概率堅持不了幾個小時了。

  要想活下來，怕是唯有絕境下打通任督二脈，脫胎換骨一說了。

  雖然這明顯是氣運之子的待遇，不能輕易奢求。

  但垂死之際能遇上自己，還不夠氣運之子？

  ……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體膚。

  這會兒的李敏，明顯比剛才更加淒涼。

  原本還勉強保持人形的身體，一記福音下去，已經是被累積的巨額瘋狂徹底摧毀。

  甚至連跪坐都已經維持不住，整個人側躺在地，之前稍微消散的細鱗與角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瘋長。

  與此同時，包括手腳在內的肢體卻又在快速扭曲退化，轉眼間都要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叢叢海葵般搖曳的肉芽。

  不過半分鍾，李敏整個人已經如一條寄生物纏滿的翻車魚。

  甚至還是位於鐵板上。

  失去束縛，轟然爆發的內在灼熱，把這具軀體炙烤出各種詭異味道。

  而即便已經完全喪失對身體的控制，連掙扎的動作都做不出來，但付前依舊能感知到，患者來自於意志層面的哀嚎掙扎。

  但凡事要往好處想，至少還在掙扎。

  只可惜啊！

  目光從李敏身上移開，付前歎了口氣。

  即便是代為傳播宇宙福音，灰燼海似乎也沒什麽特殊反應呢。

  引導兩人選擇這個願望，可不是他熱衷於懸壺濟世。

  前面觸手連抽都沒有反應，付前原本就想換一種刺激方式，宣稱自己的到來。

  可惜看上去依舊沒什麽效果。

  此時悄無聲息間，外面的蕾切爾已經是轉過身，僵硬地看著地上好友。

  以她的位階明顯是感知不到哀嚎的，而這無疑讓她更加煎熬。

  “其實我想剛才你好友的意思，應該是讓你趁這個機會逃得盡量遠一些，除非她再找你？”

  付前見狀，有些好奇地問了一句。

  “我不會走的。”

  蕾切爾沒有看他，話裡甚至連憤怒都聽不出來。

  “她在盡全力活下來，而我也會以能做到的極限，去幫她實現這一點。”

  “就算你只是戲耍，只要不順手殺了我，我就會在這裡守著她。”

  “懂了。”

  付前微微點頭，語氣中沒有任何嘲諷之意。

  “那讓我們拭目以待。”

  ……

  並沒有讓人等太久，某一刻一團星輝般的灼目藍焰，在地上變形軀體上浮現，並迅速向周圍蔓延。

  超凡能力的畸變出現了？

  至少感覺上力量形式似乎不一樣了，甚至位階也有提升。

  付前默默評估。

  當然了，跟遍布全身的汙染相比，還是差得太多。
    只見那道蔓延的霜火，於血肉中勉強勾勒出一張人臉輪廓後，很快就遭遇了頑強抵抗，難以為繼。

  不僅如此，甚至那張臉上，隱隱都開始有同色魚鱗長出。

  “李敏！”

  不知道蕾切爾怎麽從那張極度抽象的臉上認出好友的，但明顯有些喜極而泣的樣子。

  半場開香檳可不是好習慣。

  付前心中搖頭，再次開啟了回歸敕令。

  有了這份助力，人臉上的異變不再蔓延，甚至開始反向消散。

  很快的，一隻形似冰雕，卻又散發著灼熱的頭顱，從血肉中徹底現身。

  然而就在嘗試繼續向下勾勒時，原本爛泥一般的身體，居然是開始了陣陣顫抖。

  承載到極限了。

  感受到那來自血肉徹底崩潰的哀嚎，付前走上一步，對著那隻腦袋伸出了手。

  “你幹什麽？”

  涅槃中的李敏還處於懵懂狀態，蕾切爾明顯被嚇了一跳。

  雖然不太理解發生了什麽，但好不容易看到一絲希望……

  情急之下，她甚至把之前李敏的告誡忘掉，直衝進來想要阻止付前。

  然而吼聲甚至還在洞中回蕩，她的脖子已經是被一隻手掐住。

  而拚盡全力發出去的精神衝擊，對方看上去竟是沒有任何感覺。

  絕望之間，一點點模糊的視野裡，蕾切爾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另一隻手抓住了那個腦袋，像拔蘿卜一樣扯了出來。

  下一刻對方回手，把頭顱毫不猶豫地按在了自己身上。

  ……

  “感覺如何？”

  片刻之後，付前看著從抽搐中緩緩恢復的身體，隨口問道。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全身熱量仿佛都被吸走，意志卻又像被不滅的火焰焚燒，蕾切爾掙扎著抬起頭，不能理解地提出疑問。

  “別插話。”

  可惜付前壓根沒理她，而是看向一側的肩膀。

  “謝謝。”

  不解間，一個聲音真的從那裡響起。

  蕾切爾如遭雷擊，猛地低頭看去。

  整隻胳膊已經完全不聽使喚，而一隻冰雕般的頭顱，正嵌在那邊的血肉裡，僅露出不到一半。

  李敏……

  即便如此，她還是認出了自己的好友。

  “雖然無法理解一些變化，但很明顯我暫時不用擔心身體崩潰了。”

  強烈的震撼中，那個頭顱一本正經地道謝。

  “不用客氣，這是你應得的。”

  付前卻是擺擺手，示意不用放在心上。

  雖然嫁接的想法從開始就有，但這位能清醒到這種程度，也算值得欣慰。

  “我比較感興趣的是，刨去你自身力量的變化，剛才那一番蛻變後，灰燼海有給你什麽不一樣的感覺嗎？”

  “來自於灰燼海的特殊感覺？”

  李敏有些疑惑地重複一句。

  “抱歉，我暫時感覺不到，等等——”

  下一刻她似乎嘗試想看看外面，然而身體結構所限，明顯無能為力。

  “雨……是不是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