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

  雖然因為之前跟太陽的對抗，外加剛才的饑餓穿梭，血條被摧殘得有點兒厲害。

  但付前非常確認，自己目前精神狀態甚佳，絕不會出現把握不住這種情況。

  然而剛才的清澈夢境，破碎得卻是比肥皂泡都了無痕跡。

  就像這裡有一條法則，規定夢境最多持續一分鍾一樣。

  精確嚴格，又自然到一位二階都難以覺察。

  認真鑒賞，沒有直接暴力操作的選擇是正確的，這地方果然不簡單。

  “所以有我更詳細的資料嗎？”

  諸多念頭一閃而過，付前手上清澈夢境已經再次閃爍。

  次數似乎並沒有限制，怎麽看都穩固無比的夢境再次鋪展開來。

  “更詳細的……”

  幸運脫離邪神掌握的拉法地，僅自由了一秒鍾就再入魔爪。

  而這次他掙扎的時間更短，幾秒鍾後就快速曝出年齡住址在內的諸多信息。

  從努力的表情看，這失蹤案他應該並不熟悉，對腦細胞進行了相當程度的壓榨才做到這一點。

  “很好謝謝。”

  付前沒有再問，道謝之後靜靜等待。

  ……59，60。

  無聲無息，清澈夢境再次準時消散，迷茫衝擊拉法地。

  果然是存在某種限制，而且看上去隻跟時長有關。

  重複驗證下，付前默默得出結論。

  剛才他甚至刻意讓拉法地的入夢程度更深，並且降低提問強度，但看上去對於夢境結束時間毫無影響。

  而即便是全神戒備的自己，依舊沒有在那一刻，發覺任何可以施展力氣，延緩夢境破碎的地方。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沒有收獲。

  奇特限制的效果越誇張，跟眼前的畫失去魔力相關的可能性無疑越大。

  並沒有重複第三次並詢問更多，因為剛才拉法地上來的樓梯上，正有不止一個腳步聲傳來。

  “沒錯我想起來了，我確實是安可。”

  所有東西收好，付前指了指拉法地手裡，語氣如夢初醒。

  “安可……”

  拉法地明顯稍有些迷茫，目光在照片和付前間輪轉數次，兩張一模一樣的面孔迅速激活了他的想象力。

  跟上次相比，多的照片自然是付前挑出來放他手裡的。

  專業人士幫忙想出來的身份，付前並不想浪費，所以這位還需要幫自己背書一下。

  “怎麽回事？”

  甚至沒等拉法地警官回應，三道人影已經是上樓。

  兩男一女，全部是相同裝束，其中一位明顯年長得多，目光也有些懶洋洋的，開口的是唯一一位女性。

  “……我好像找到了一個失蹤人員。”

  讓人欣慰的是，拉法地的思維明顯已經重啟對接完成，略一猶豫後把照片遞了上去。

  “安可？”

  年長警官甚至沒有看照片，第一時間目光落在付前的光腳上。

  “是的，我想這應該是我的名字。”

  付前微微點頭。

  “應該？”

  一群人齊刷刷皺眉。

  “不知道，我的腦子很亂……似乎在另一個世界，我不叫這個名字。”

  付前完美複製了拉法地剛才的迷茫加痛苦。
    這說法並不是什麽惡趣味，仔細調查是一回事，但不代表著可以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融入角色上。

  來一個人設就悶頭扮演，那是埃德拉爾行為。

  要知道之所以沒等恢復就直接動身，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覺得教宗未必有多長時間等。

  “不奇怪，有的時候我也想換一個名字，逃到別的世界去，當然在那之前我們得先去下面一趟了，安可先生。”

  面對付前的說法，身處同僚矚目中的老警官終於開口，滿滿對生活的感悟。

  甚至沒等付前說什麽，他已經轉身下樓。

  “走吧。”

  雖然氣質最不著調，但一群人明顯視老警官馬首是瞻。

  當即有人一前一後盯著付前，示意他跟上。

  “好。”

  付前當然沒有拒絕的道理，當即在前呼後擁中下樓。

  甚至在最後一刻，他還專門往遠處的畫再看一眼，以此強調自己跟它之間的羈絆。

  ……

  加上地下部分這棟建築共有四層，眾人剛才所處的是最上面一層。

  此時一路下來，人員明顯已經被很有效率地疏散，四處空空蕩蕩。

  不過這並不代表參觀者們已經回家。

  當穿過高大拱門來到外面，可以看到人群正被集中在一處平台上。

  男女老少皆有，衣著打扮都很是考究，風格也跟記憶中很是一致。

  唯一的問題，付前環顧四周，心中暗歎。

  目前所處的位置赫然是一處廣場。

  面積不算很大，但頗有設計感，整體風格跟剛才出來的建築也十分協調。

  他非常確定，自己曾經待過的那個小鎮，絕沒有這樣一個地方。

  包括天朗氣清的視野裡，目之所及，也是沒有任何形似暗月教堂的建築，天上也不見那些光輝中任意一道。

  跟自己知道的那個畫中世界相比，這地方陌生的同時面積明顯大得多，儼然已經有都市模樣。

  不是畫中世界是一回事，問題不止一個人說過，畫中世界之外早已經破敗不堪，怎麽還會有這種地方？
  ……

  “好消息，雖然你是工作人員，但不需要幫忙。”

  安排人跟警衛配合，快速核對著人員信息，老警官不無羨慕地對著付前說道，語氣聽著頗具真情實感。

  “當然壞消息是，你可能需要一直等到我們核對完，並跟著回去。”

  “理解。”

  付前對此自然不會拒絕。

  畫他已經仔仔細細看過，確認不會有更多信息。

  現在它最大的價值，反而是跟自己的異常聯系起來，激發可能知情人士的相關聯想。

  ……

  事實證明，激發聯想的效果似乎相當好。

  不到五分鍾，付前就成了第一個離開的人。

  跟警員們裝束有些像，但明顯氣質迥異的又一位很快趕來支援。

  而在跟老警官略作交談後，這位年輕女性徑直走到這邊。

  “安可？”

  對方仔細打量著付前。

  “是的。”

  回答的同時，付前依舊一臉我夢蝶還是蝶夢我的惆悵。

  “不用緊張，聽說你可能受到了一些心理創傷，我特別來帶你去做一下評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