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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命人》第5章 妖魔鬼怪與士大夫共天下
  第5章 妖魔鬼怪與士大夫共天下
  離開喜樂街進入萬平街,像燒開的水壺關火,喧鬧消散。

  鄭輝道:“這條街上來來往往的非富即貴,不知道哪家商鋪靠著哪尊高官公侯,小心點。今時不同往日,咱們夜衛得夾著尾巴做人。清閑,你最年輕,也最意氣用事,但老哥我得勸勸你,這神都東區水深,龍盤虎踞,可不是你小時候隨便撒野的外區。”

  “鄭隊,您放心,在夜衛這半年,我慢慢琢磨過味兒來了。我要是再不長進,那真是白活了。”李清閑說著,輕歎一聲。

  “伱來的真不是時候。當年見了這身錦衣,就算上三品也不敢炸刺兒。現在混得不如兵馬司,唉……”鄭輝歎息。

  清晨的萬平街上,整潔的青石板鋪路,行人點點,酒肆花樓關著門,只有賣貨的商鋪大門敞開。

  一行四人所過之處,眾多店鋪的掌櫃或夥計主動打招呼,笑呵呵鄭黑鄭哥地叫著。

  一些相熟的人送一些吃食,鄭輝平時不收,今天卻收了一些花生、脆餅、桂花糕等零食,韓安博不吃零嘴,分給李清閑和於平。

  於平樂得兩眼眯成一條縫,吃的不亦樂乎,偷偷感謝李清閑:“你多病幾天,都是托你的福。”

  李清閑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零食,問:“你不喜歡吃桂花糕?”

  “是太喜歡吃,舍不得,留著慢慢吃。”於平小心翼翼摸了摸紙包桂花糕。

  不一會兒,幾人路過劉記豐祥號綢緞莊。

  門口立著兩個一身黑衣短打的壯漢,冷眼看了看四人,然後望向別處。

  走了幾步,鄭輝低聲道:“牌匾前的劉記沒了,下面多了一朵血色月季花,怕是魔門剛印上的,可憐的老劉。”

  韓安博歎息一聲,搖了搖頭。

  清晨的萬平街冷冷清清,臨近街尾,淡淡的酒香在空中回蕩。

  鄭輝用力吸了吸鼻子,望向花海樓。

  三層氣派的大木樓聳立,一個個夥計正在擦拭各處懸掛的大紅燈籠。

  正門花海樓三字牌匾右下角,赫然是開國名相徐子平的題字。

  與別家不同,這家門前掛著的酒旗是緋黃兩色縫邊,只有皇上到過的店,才能豎起這樣的酒旗。

  樓前兩個酒幌輕輕飄蕩,右側寫著“釀成春夏秋冬酒”,左側書“醉了東西南北人”。

  鄭輝忍不住看了李清閑一眼,道:“你上次說,等你晉升十品或我晉升九品,給我買一壇花海大釀,可別忘了。”

  “真要到了那一天,我把夜刀當了,也要給您買一壇。”李清閑道。

  “行,我等著。我們這些入了品的武修啊,喝那些黃酒沒滋沒味的,就得喝花海大釀這種烈酒!可惜,太貴了。”鄭輝道。

  李清閑想起父親李岡鋒也偶爾喝黃酒,大齊好像很少有烈酒,就算有,產量也極少。

  來到萬平街的盡頭,在趙記衣鋪前,鄭輝停下腳步。

  “檢查武器。”

  四人一起拔刀,查看有沒有裂痕缺口。

  “口哨都帶了吧?”鄭輝從右側腰間的皮帶取出一隻竹口哨。

  李清閑也拿起口哨,早就用布條拴在腰帶上,同鹿鶴紋玉佩一左一右。

  “兵分兩路,有事吹哨!清閑,我們走。”

  這時候,一輛馬車迎面而來,車頂黑色插旗上繡著一個白色“夜”字,突然停在前面。

  馬車之後,四個夜衛士兵手握刀柄,虎視眈眈。

  “巡街房的?”

  米白色輕紗窗簾從內向外翻開,一個留著三縷胡的中年人探出頭,露出錦衣官服。

  李清閑四人目光一凝,官服補子上繡著一隻威風凜凜的彪,補子四邊加飾金線。

  正七品。

  “甲九隊正鄭輝,見過龐房首。”鄭輝上前一步,抱拳躬身。

  李清閑等三人立刻微微低頭致敬。

  “想起來了,鄭黑對吧?”車廂中的龐明鏡右臂搭著車窗,面帶微笑。

  “是的,大人。”鄭輝道。

  “我要去戶部街催款,缺個年輕機靈的,你們……就你了,跟上。”龐明鏡伸手一指李清閑,又指了指車後。

  在聽到戶部街的一刹那,李清閑心臟猛地一跳。

  鄭輝三人面色微變,鄭輝愣住,韓安博上前半步道:“啟稟龐大人,李清閑大病未愈,要回去看孫大夫,是周大人特別關照的。”

  “哦?”龐明鏡臉上的笑容消失,目光轉冷。

  鄭輝滿面堆笑道:“龐大人,這李清閑是個莽夫,一點不機靈,不如換我,您放心,我怎麽說也有十品的實力。”

  龐明鏡掃了一眼四人,衝鄭輝勾了勾手指。

  鄭輝急忙快走幾步,來到車窗下,微微低頭,雙手垂下。

  “十品,好威風。”龐明鏡探出白皙的右掌,在鄭輝肩膀上輕輕拍了三下。

  “屬下不敢。”鄭輝的頭更低。

  “我們財司的地位,一天不如一天了。”龐明鏡歎了口氣。

  冷風吹過,鴉雀無聲。

  夜衛十八司,財司掌管夜衛財政大權,是真正的夜衛第一司。

  鄭輝抬起頭,正要說話。

  嗤嗤嗤……

  鄭輝周身發出刺耳的聲音,全身衣服突然膨脹,密密麻麻開裂,刹那後,衣衫炸裂,碎布片飛濺。

  鄭輝分毫未傷,衣服爛成碎布條掛在身上,在風中瑟瑟抖動,遮不住黝黑的皮膚。

  眾人驚得說不出話。

  不遠處的行人與店家指指點點,傳來陣陣嗤笑聲。

  鄭輝黝黑的臉上赤紅蔓延,紅遍整條脖子。

  李清閑死死咬著牙。

  “你來,還是他來?”龐明鏡問。

  鄭輝弓背抱拳道:“李清閑乃李岡鋒大人之子,又得周春風周大人特別關照,如今重病在身,不便前往,但小人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李清閑看著這個平時嘮嘮叨叨的鄭黑,心中熱流激蕩。

  龐明鏡似是愣住,片刻之後,右手拋出一物。

  啪地一聲,那物落在鄭輝腳下。

  李清閑望去,全身僵硬。

  木質紋理,令牌形狀,黑底金字令。

  不對!

  李清閑腦海浮現清晰的記憶,這是夜衛的令牌,一旦違背,持令牌者可直接斬殺九品以下所有人。

  沒有人會為了一個普通士兵拿出金字令。

  龐明鏡有備而來!

  鄭輝低頭看著金字令,張了張嘴,雙拳緊握,額頭青筋畢露,怎麽也說不出話。

  突然,刺耳的哨聲響起。

  李清閑一轉頭,就見於平口含竹哨,長短聲交替,夜衛求援令。

  “卸下!”

  龐明鏡一聲令下,馬車後孔武有力的四個夜衛衝過來,奪走於平的口哨,順便卸走李清閑和韓安博腰間的口哨。

  李清閑望著於平,於平笑嘻嘻道:“以後有錢了,記得請我吃羊肉湯,別像鄭隊那麽摳門。”

  車廂裡,龐明鏡慢慢騰騰取出一隻銅哨,連吹三次,每次三長一短。

  警報解除。

  於平臉上的笑容凝固。

  龐明鏡轉過頭,望向李清閑,面帶微笑:“你來,還是他們三個來?”

  “我們三個!”馬車邊的鄭輝猛地抬頭,直視龐明鏡,上前半步。

  韓安博與於平,齊齊上前一步。

  龐明鏡微微皺眉,鄭輝這張黑臉有些刺眼。

  李清閑看了看三個隊友,歎了口氣,道:“我隨大人去,只不過我大病未愈,走得慢一些。”

  “無妨,坐我身邊。”

  李清閑面色更冷,道:“既然大人盛情,屬下卻之不恭。鄭隊,韓副隊,於平,你們回去吧,我跟龐大人走一趟。”

  “清閑!”鄭輝低喝一聲。

  李清閑仿若未聞,撿起金字令,走向馬車。

  抵達車門口,李清閑停下,背著三人揮揮手,登上車廂。

  窗簾落下。

  “去戶部街。”

  馬車骨碌碌前行。

  突然,韓安博大聲喊:“去了戶部,禮數第一,馬虎不得!”

  “王八蛋!”鄭輝咬牙切齒。

  於平右手死死握著,握碎桂花糕。

  韓安博深吸一口氣,道:“當務之急不是發愣!那龐明鏡是財司財房房首,位高權重,又是財司司正親信,這件事,已經不是我們能解決的。鄭隊,你和於平馬上回夜衛衙門找周大人,他為人正直,斷不能眼睜睜看著李岡鋒大人的兒子死得不明白不白。要是見不到他,就找周恨大人,他一定知道周大人在哪裡。現在,除了周大人,沒人能救小李。實在不行,敲夜衛驚鼓。”

  “我敲!”於平道。

  “你呢?”鄭輝問。

  韓安博歎了口氣,望著漸行漸遠的馬車,道:“我遠遠跟著,隨機應變。”

  鄭輝喉嚨滾動,深吸一口氣,道:“你素來機敏,這次也要多……保重。”

  “我是夜衛,小李也是。”韓安博笑了笑,遠遠跟上龐明鏡的馬車。

  “我先回衙門。”鄭輝深深看了一眼黑色馬車,運起真元,左手扶刀,微微矮身,一躍上房,踏著屋頂瓦片,發出嘩啦啦的聲響,踏過一個又一個屋頂,直奔夜衛衙門。

  於平低頭看了一眼圓鼓鼓的肚子,張口吞掉粘在右手的桂花糕,將身上所有零食拋在趙記衣鋪的櫃台上。

  “送你們了。”說完,於平小跑奔向夜衛衙門。

  車輪聲骨碌碌響著,車廂內靜悄悄。

  龐明鏡的聲音在車內響起。

  “那年南江決堤,岡鋒先生上堤防洪,一口正氣劍斬斷重重洪峰,十日不休。待潮水退卻,睡了三天才醒。事後,連參兩江官吏四十六道奏章,扳倒兩位三品,中三品十四人,下三品無算,世稱斬洪劍。南江案緹騎出動,我在其中。”

  李清閑靜靜望著前方,仿若未聞。

  “我曾親見李大人形貌,與你三分神似。”

  李清閑依舊一言不發。

  “誰知多年之後,竟是這般光景。”龐明鏡微微低頭,不知在看什麽。

  許久之後,龐明鏡緩緩道:“來之前,我不知你是李大人之子。”

  “知又怎樣,不知又怎樣?”李清閑輕笑。

  “有人笑談禦史台得罪整個朝堂,李大人佔了一半。是啊,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李大人去了,你終究走不遠。”

  車廂內陷入寂靜。

  “不知龐大人讓我去戶部衙門做什麽?”

  龐明鏡將一個淺褐色牛皮紙袋扔給李清閑。

  “裡面是夜衛戶司的文書,你去戶部要回拖欠的八千兩銀子,一個時辰要不到,軍法處置,逐出夜衛。”龐明鏡說完轉頭,隔著白紗窗簾望向窗外。

  “哦。”

  李清閑隨口應了一聲,表面不動聲色,但大腦瘋狂轉動,根據所有信息全力分析,尋找保命之策。

  韓安博說的禮數第一,究竟是什麽意思?
  韓安博絕對不會無的放矢,如果記憶清晰,自己一定聽得懂,但韓安博又不知道自己記憶出了問題。

  之前就懷疑這個世界李清閑的死有貓膩,現在已經不用懷疑。

  李清閑一顆心沉到谷底。

  許久之後,馬車停下。

  “大人,到戶部街口了。”

  車廂內靜悄悄。

  “去吧。”

  李清閑掀開車門簾,正要下車,龐明鏡又道:“拿上文書。”

  李清閑目光一動,回身,右手壓在文書上,雙目直視龐明鏡。

  龐明鏡雙目如水,神色平靜。

  李清閑拿起文書轉身離去。

  門簾落下。

  龐明鏡輕歎一聲。

  “處驚不變,膽識過人,十年後,當是第二個李岡鋒。可惜……”

  李清閑下了馬車,仰頭一看,呆立當場。

  讓李清閑發呆的,不是兩側四個面色陰沉的夜衛。

  不是戶部怪異的血金色條紋黑牆。

  也不是空蕩蕩的街道。

  是戶部牆內那五尊十層樓高的巨大雕像,以及神像散發的實質威壓。

  最近的那座神像,形體近人,通體漆黑,全身覆蓋血色描邊鱗甲,面無五官,一張什麽都沒有的黑臉朦朦朧朧。

  雕像頭頂白色骨刺冒出,呈環狀排開宛若皇冠,皇冠背後,高懸亮黃色圓環。

  這神像背後,向兩側探出成百上千條巨大紋金青黑手臂,巨大手臂從上到下、從長到短整齊排列,仿佛交織成一對黑色繡金翅膀。

  每條手臂的掌心處,都雕刻著一隻猩紅的眼睛,晶瑩如寶石。

  在看到神像的一刹那,李清閑便被莫名的恐懼包圍,那掌心處一隻隻巨眼,仿佛活了一樣,骨碌碌亂轉。

  每一隻巨眼之中,都仿佛蘊藏一個漆黑世界。

  千臂千手,千眼千瞳。

  佇立戶部,俯視神都。

  這尊雕像,是五尊之中唯一人形。

  李清閑全身發毛,雙目刺痛,本能低下頭。

  這一刻,強風吹過,吹散記憶中的大多數迷霧。

  雕像是邪神。

  邪神掌戶部。

  耳邊轟鳴不止,眼前世界激蕩。

  無數的記憶在李清閑腦海中鋪開,終於明白,那讓人不安的巨影,就是這些神像。

  現在是太寧年間,之前的天康末年,連續發生了四件大事,合稱天康四災。

  諸王奪嫡。

  妖族入關。

  地府還陽。

  武林奪權。

  之後,天康帝駕崩,太寧帝即位,諸王清君側,齊國亂成一團。

  不知是為了抗衡其他勢力,還是逼不得已,太寧帝竟然引魔門、地府與邪派入朝,聯手對抗妖族,自此,大齊勢力成形。

  這戶部,便被五大邪派共同把持。

  邪派,拜邪為神。

  李清閑在內心瘋狂咆哮。

  到底是自己瘋了,還是太寧帝瘋了,或者這個世界瘋了?
  邪魔入朝,傀怪奏事?
  這還是人間嗎?

  太陰間了!

  李清閑感覺自己的三觀被衝得無影無蹤。

  這一刻,恨不得生出萬腿萬翼,有多遠跑多遠。

  夜衛就是跟這些人打交道?
  這個世界太危險,我要回藍星!
  李清閑無風凌亂,茫然失措。
——
  本書中,偶爾派=教,傀音同軌。此類筆法,不再多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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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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