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艘飛空船整齊落在地上，一隊隊修士走下飛空船，走向賢王城。

  人群兩分，讓出一條寬闊的馬路。

  當數以千計的上品修士，率領數不清的中品修士前行，天地間仿佛凝固，風不動，水不流。

  眾人靜靜地望著以李清閑為首的修士大隊，什麽都聽不到，只聽到自己心跳的砰砰聲。

  這支隊伍的人，看上去好像並沒有特別之處，與那些武林高手一模一樣。

  但當他們匯聚在一起，當他們一起走向賢王城，走向大河的方向，似乎多了一些什麽。

  上品修士入了城，眾人才慢慢回過神。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

  天下人，真的匯聚於賢王城。

  眾人抬頭望向高空。

  風雲始動。

  第二日，閑王軍發布第一號閑王令。

  閑王軍進行最後的整備，三日後，強渡大河。

  近一個月內的新軍，留在賢王城，訓練完畢後，陸續北上，剿滅大河以北各地的妖族。

  其余兵將，準備北上，劍指冠軍城。

  閑王軍仿佛點燃一把火，賢王城沸騰，全天下升溫。

  幾乎在閑王令發布的一個時辰後，數不清的聖旨傳遞到人族各大勢力。

  聖旨的內容很尋常。

  號令天下各大勢力，前往天門關，為接下來的抗擊外敵做準備。

  所有人都仿佛看到，神都的那把劍，劍尖仍在鞘中，但半把劍已經出鞘。

  劍刃泛霜色。

  天霄派，鍾聲九響。

  晨光灑下，晴空萬裡。

  一群靈獸嘰嘰喳喳推著薑幼妃的輪椅，來到天霄派大殿前的廣場。

  薑幼妃依舊是天霄派聖女，位於長老身側，面對弟子。

  天霄派內所有的弟子，聚於廣場，望向前方。

  黑須客與白須客於長老正中，面色凝重，望向眾人。

  黑須客兩手托舉明黃綢緞卷軸，緩緩掃視眾人，道：“諸位應該知道，我手上，便是朝廷的召集令。”

  眾弟子望著聖旨。

  “朝廷已經下令，身為大齊子民，人族門派，終究要選一邊。”黑須客道。

  廣場上鴉雀無聲。

  “好消息是，朝廷並未強製規定時間，老夫詢問朋友，這個期限，由閑王軍定。”

  眾弟子目光一閃。

  黑須客道：“當今大齊，臣強主弱，但，皇上就是皇上，臣子就是臣子，尊卑規矩，不能亂，亂了，人族這條大船，也就散架了。老夫知道，有些人想站在這邊，有些人想站在那邊。到底站哪一邊，長老們也未下定論。所以，接下來的日子，大家獻言獻策，積極討論，為我天霄派，謀一條生路。”

  黑須客再度掃視眾弟子，沉聲道：“在很多時候，那些虛無縹緲的，那些熱血沸騰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活下去，天霄派活下去。接下來的一切，都要以天霄派活下去為最終目標，來討論。只有活下去，我們才有資格談其他。”

  古玄山。

  大長老程南雄與未去賢王城的眾長老，立於殿前，望向古玄山的所有弟子。

  廣場之上，古玄山弟子超過一萬。
    這些人，曾化整為零，藏於天下。

  有的以家族的名義，有的以門派的名義，有的以商會的名義，有的是武館，有的是鏢局，林林總總，散落全國各地。

  而今，齊聚一堂。

  程南雄緩緩掃視眾弟子。

  “當年，超品隕落，輝煌不再，門派長老，有兩條選擇。”

  “一條路，避免像舊日大派那樣，樹倒猢猻散。死中求活，暗中開枝散葉，保存力量，為以後崛起做準備。”

  “一條路，是耗盡所有資源，完善古玄山功法，培養優秀弟子，賭一個未來。”

  “長老們討論了許久，甚至破口大罵，但最終，所有人達成一致。”

  “因為我們每個人都明白，現在活著，才有未來；但若沒有未來，現在活著毫無意義。人，要靠兩條腿走路。”

  “所以，從那時候開始，古玄山便做兩手準備。一部分人，散落各地，暗中發展。古玄山主山的人，則盡可能培養優秀弟子，隻為出一個超品。”

  “現在，古玄山，再一次走到相似的岔路口。”

  “一邊是齊君聖旨，一邊是閑王軍令。”

  “我們要選擇活下去，還是選擇拚一個未來？”

  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靜靜地望著程南雄。

  程南雄喉結滾動。

  “我一直在想，還需要像以前一樣，一分為二嗎？”

  “我在想，這天下，這人族，更需要古玄山活著，還是更需要古玄山向前一步，跨過大河？”

  “江南的斷橋上，不缺古玄山弟子。”

  “東海的漁船上，不缺古玄山弟子。”

  “千裡沃土，不缺古玄山弟子。”

  “滿城繁華，不缺古玄山弟子。”

  “紅磚綠瓦，雕梁畫棟，也不缺古玄山弟子。”

  “這人間，有更多人替我們活下去，但，大河缺人，大河之北，缺人。”

  “我在想，我們如果前往天門關，最壞的結果是什麽？無非是門派興亡，自然衰落，慢慢地，古玄山與天玄聖地一樣，被人們遺忘。”

  “我們如果前往大河，最壞的結果是什麽？多年之後，或在大江南北，或在故舊紙堆，總有那麽一兩個人，一兩頁紙，訴說著，曾經有個門派，可能連名字都忘了，他們為了人族，北上抗妖，盡沒於冠軍城下。”

  “第二個結果，看上去好像不怎麽樣，是吧？”

  “但不要忘記，自人族誕生以來，那第一個向野獸投出石矛的，那第一個馴化惡狼的，那些斷後阻擋敵人保全部族的，那些死在城牆外、城牆上、城牆內甚至荒野上的，都與我們一樣。”

  “我們如洪流，衝開人族萬萬年。”

  “而今，洪流向北。”

  “我們看到人族未來，所以，我們知道”

  “我古玄山，山門內外，一人不留，盡數北上。”

  不多時，一艘艘飛空船起飛，向北。

  門派樓宇林立，萬籟無聲，一山皆空。

  人族各地，一個又一個大勢力封閉山門，或半數北上，或全部離開。

  賢王城，仿佛巨大的磁鐵，引來數不清的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