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略微起伏的語調，另一邊映照著星空的眼睛緩緩合上。

  祂的意識和力量正如潮水般從李熄安身體裡退去。

  可突然，那隻眼睛又睜開，竊笑道：“對了，還有一件事。”

  “她確實死了，但不算死的徹底，終歸是羽類。我已經殺了她這條命，沒時間去消磨她的涅槃法。不過等她涅槃複蘇，這個時間你估計也能按死她了，殘缺的歸源而已，還是假借他人之法。”

  虹用手指著這副身軀的胸膛。

  “你心都沒有了，現在要是我一下子抽去力量，你恐怕要成一具龍骨……啊，抱歉，忘記你骨頭都碎了。”

  “這個空間能維持麽？”李熄安說道。

  “能啊，當然可以，就是時間的流速會與你的那個宇宙宏觀上不等。”

  “這是哪？”

  “另一片宇宙，絕對安全，算是寂照都有的小手段吧。”

  “這裡比外界的流動是快還是慢？”

  “當然是快啦！”虹用哄傻子的語氣回答道，“你想想咱們可是至尊，至尊難不成還希望時間過得慢一點？開什麽玩笑，要是時間過得更慢，那不就代表著看樂子的間隔會更漫長？我可是一直希望眼睛睜開就有樂子發生的呢。”

  “按照你的理解，這片刻功夫大概等同外界的數日了。”

  “不能調節麽？”李熄安說道。

  那星空瞳目半眯著，“可以是可以……”

  “你需要什麽？”

  星空瞳目露出喜色，“挺上道嘛，我要看場大戲，當初九州墜落還不夠，你得讓我看到一場比九州墜落更大更精彩的大戲！”

  “當然，這對現在的你來說不能說是輕而易舉吧，只能說是有點難度，我也不為難你。”

  “來點開胃小菜也是不錯的，比如……去做你之前計劃的事情？我很期待你完成的那一刻，大荒蠻子的臉上一定非常精彩。”

  “在此之前，我得收點利息。”虹笑著說道。

  或者說，現在星紗消散，是虹用李熄安的臉在笑。

  宇宙在旋轉，被切割，那浩蕩的星空縮小，宇宙的漆黑凝聚，最後被編織成一件寬大衣袍，以黑色為底，星空為襯化作金紋，倒映宇宙。

  “我得把星紗收回去了，這件衣服我凝練了這個宇宙的一小部分，但用一個宇宙遮掩的氣息可比星紗來的實在。”

  李熄安愣了片刻，他實在不明白這算什麽收利息。

  “這當然算收利息，你身上那件星紗可是我的，比這個剪切下來的宇宙可貴重多了。你的身體只能承受住一片星域的星空，我也沒法給你把一整個宇宙濃縮下來，這樣你只能被壓垮。”

  還沒等李熄安有什麽反應，虹十分自然地扒拉開長生服，換上了那件星空玄衣。

  然後虹給長生服拍了拍，隨手扔進了一枚玉牌裡。

  “知道這衣服是你那小青鳥親手織的，但咱們這是在宇宙，以後也得來宇宙闖蕩不是，穿著長生服招搖過市能活一天都是運氣好。”虹語重心長。

  “好了！”虹整理好著裝，“黑色才好看嘛。”

  李熄安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虹只是單純地看長生服不順眼。

  “記好了，這是利息，我不管你回九州了如何，但在宇宙裡，你得按我的來。”

  虹伸手，打了個響指。

  李熄安敏銳地察覺到這片空間的某種變化，可說不上來。

  按之前的談話來看，這是虹調整了這個空間與外界的時間流速。

  “好了，日與年倒逆之法，這就是擁有宙法的身體，做到這點的消耗意外的少。”
    “現在，你還有七年的時間，對於外界是七日，你還能更進一步吧，雖然你只有一千歲，但在你自己的視角裡可遠遠不止這點年歲。”

  虹撫平了玄衣褶皺，意外地發現當祂為這頭赤龍披上這件衣服後，原本空缺的兩袖之間多了一些本不存在的圖案。

  日月。

  有點意思。

  虹不再停留，星空的色彩在瞳目中散去，祂徹底抽空了力量，回歸沉寂。

  李熄安重新掌握了身體，但就像一下子被拿掉拐杖的老人一樣，險些跌倒在地。

  他緩緩地盤坐下來，望著黑暗空間盡頭的巨大屍骸。

  此前虹還在的時候她剛好維持虹能用腳去踢的人形，現在虹離開後，焚天立刻顯現原型，呈現出那巨大無邊的神鳥。

  七年。

  李熄安沉思。

  閉目，時間的霧從遠方來。

  緩時之霧。

  在運轉宙法的同時劇痛籠罩全身上下，他如今身上就沒有一處是完好的。

  但沒有了外界的干擾，此刻的傷勢正在飛速的愈合，龍骨拚接，筋脈生長，髒器的出現緩慢很多，但在體內已經有了框架。如果焚天還活著，他的傷勢自然不可能如此迅猛地恢復，歸源之火會不斷地灼燒他的身軀，可現在現世唯一能控制歸源之火的鑰匙就在他手中。

  在不受任何影響下，這些致死的重創對於李熄安而言和皮外傷沒有區別。

  他的年歲的確短暫，但擁有可怕的累積。

  隨著他的呼吸，靈氣流動，肌肉收縮，鱗片從焦黑變成寶石般的赤紅。

  霧中半載後。

  彌漫在這個空間內的靈氣濃鬱至極，羽類的血鋪滿整個空間，濃鬱的靈氣凝結成天空的海洋。

  巨大的神鳥屍體上竟然扎根著一株黃金古樹，金色的脈絡流動，樹蔭下是近乎痊愈的李熄安。

  一個死亡的律道羽類。

  哪怕她會重新涅槃複蘇，可在此之前，李熄安會榨乾她最後的骨血。

  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李熄安體內不曾斷絕骨骼爆鳴聲停息。

  這個過程中他的治愈速度已經快到超乎常理，甚至到了李熄安自己都覺得意外的程度，這個意外的變化李熄安只能歸結於焚天。羽類的涅槃之法可能同樣在幫助他治愈傷勢。

  呼吸平穩，鱗片在李熄安小臂上收合，他的狀態抵達巔峰。在這個狀態下，他已能硬撼早妖白蛇這等祖神。

  感受著體內澎湃的力量，李熄安微微睜開雙眼，如太陽般的赤金色在眼眸中燃燒。

  足夠了。

  大荒祖神無法支撐他完成的東西，現在沐浴律道十類之血足夠了。

  第九像。

  本我。

  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