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內憂外患
  老巫看著薑玄高大的背影，對他的心態和應變能力十分的欣賞。

  赤芍也被薑玄的勇氣所感染，她沒有猶豫，立刻與老巫一起，跟著薑玄往外面走去。

  此時，祭壇前面的兩千多藤部落族人已經急了，要不是鉤藤等頭領的管束，恐怕人群已經騷亂了起來。

  薑玄和赤芍、老巫三人回來之後，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他們。

  薑玄不慌不忙地把祭壇上的石頭清理乾淨，然後一步步走上了祭壇。

  因為祭壇離石山比較近，而且是以泥土築造而成，被亂石砸得比較厲害，有些地方被砸崩了，有些地方出現了很大的裂縫，看上去殘破不堪。

  但祭壇就是祭壇，哪怕比較殘破，在部落人心中也有很高的地位。

  “大家先安靜一下！”

  薑玄喊了一聲，伸手虛壓，兩千多藤部落族人漸漸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著薑玄，沒人再交頭接耳。

  這時，赤芍也一步步地走上了祭壇，站在薑玄身邊。

  至於老巫，他不是藤部落的族人，是沒有資格登上祭壇的。

  薑玄低聲對赤芍道：“姐，照咱們之前商量的說。”

  赤芍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向所有人宣布：

  “族人們，藤神沒有離開我們，只是渡雷劫消耗了太多的神力，需要沉睡一段時間，等藤神恢復神力，還會像以前一樣庇護所有人！”

  “太好了……”

  人群爆發出一陣歡呼聲，只要藤神還在，那就沒有什麽好怕的。

  即便有少數族人對赤芍的話有所懷疑，但也沒人敢說出來。

  在部落之中，巫往往代表了圖騰神的意志，質疑巫的話，那是非常嚴重的罪行，會被處死的。

  赤芍說完之後，薑玄又說了一些鼓舞士氣的話，然後讓戰士們留下清理亂石，其他人回去忙各自的活。

  龐大的石山被劈碎，四周的亂石非常多，肯定是要清理的。

  鉤藤問道：“首領，這些石頭搬到哪裡去？”

  “暫時先堆在旁邊的空地上，以後哪裡需要就往哪裡搬。”

  “是！”

  得到命令之後，藤部落戰士紛紛開始乾活。

  他們或扛或抬，把大大小小的石頭搬到兩邊，一堆堆的放好。

  三天之後，所有的石頭都被堆放了起來，形成一個個小山一樣的石頭堆。

  緊接著，赤芍又帶人開始修複祭壇，以及祭壇旁邊的圖騰柱。

  在這個過程中，那半截焦黑的神藤沒有一點變化，好像真的死透了一般。

  與此同時，藤部落圖騰神渡劫的消息，也漸漸地在附近的部落之中傳開了。

  神藤渡劫的時候，動靜實在鬧得太大了，隔著很遠都能看到那驚心動魄的可怕場景，根本瞞不了其它部落。

  然而，神藤渡劫之後，附近幾個小部落的圖騰神卻沒有感受到屬於大部落圖騰神的強大氣息，甚至連神藤原本的氣息也消失不見了。

  這樣一來，這些小部落難免心生疑惑，也有人猜測神藤很可能是渡劫失敗了。

  當然，猜測歸猜測，在沒有確切消息之前，附近的小部落不敢對藤部落生出什麽心思。

  因為這幾年藤部落接連滅掉了好幾個強大的小部落、中型部落，甚至連黑蛇部落都沒能在藤部落身上佔到什麽便宜。

  藤部落過往的種種表現，就好像一道道光環一樣，加持在藤部落的身上。

  在光環消失或者被打破之前，任何部落想動藤部落，都得掂量掂量自己。

  藤部落的交易區也繼續開放著，薑玄不想讓藤部落表現出太多異常。

  然而，石山畢竟被劈得只剩下一塊大石頭，神藤也被劈得只剩半截焦黑的主莖和地下看不見的根系。

  不管是外部落的人，還是本部落的族人，都非常的不適應。

  每當他們看向那個位置的時候，空蕩蕩的情景讓人感覺特別不踏實。

  對於藤部落來說，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那一百零八隻巨型蜻蜓，在藤神渡劫之後沒有離開。

  它們以前習慣棲息於石山上，與神藤為伴。

  現在，石山沒有了，神藤也沒有了，它們只能棲息在高大的藤蔓牆上。

  許多人每天都靠這些巨型蜻蜓來保持信心。

  巨型蜻蜓在，藤神肯定也還在，說不定哪天就會從沉睡之中醒來……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神藤依然沒有任何蘇醒的跡象，甚至連那半截燒成焦炭的藤蔓，也在日曬雨淋之下，變得越來越小。

  時間長了，部落裡的某些人也開始沉不住氣了。

  ……

  七月二十日，傍晚，藤部落居住區邊緣地帶，一間木屋內，一男一女正在發生爭吵。

  女人尖聲道：“人家都去狩獵隊，捕魚隊，最差也是各個作坊，你呢？你天天在那裡巡邏、看大門，一點好處都撈不到！”

  男人辯解道：“我們是在保衛部落的安全！”

  “安全？守衛隊有那麽多戰士，多你一個不多，少伱一個不少，你以為你一個一色戰士有多麽不可替代？”

  女人越說越氣，語氣也越來越刻薄：“人家狩獵隊和捕魚隊經常能分肉，那些作坊裡的人也能經常得到部落的獎賞，可你呢？你幹了這麽久，得到了什麽？”

  男人張了張嘴，但是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比起其他的隊伍，守衛隊因為乾活少，危險小，確實沒有那麽多東西分。

  女人見男人不說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指著男人罵道：“我真是瞎了眼，才會跟了你這樣的窩囊廢，過這樣的苦日子。”

  “人家住上泥磚房，你卻住這個破木屋，人家能用貨物換刀幣，你連一枚刀幣都沒拿回來過，這樣的日子我受夠了！”

  男人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最終，他大吼道：“夠了！”

  “轟隆隆！”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響起了雷聲，並且伴隨著大風，緊接著就下起了暴雨。

  女人被男人的吼聲和雷聲嚇了一跳，也不敢逼得太過分。

  但是很快，因為雨勢過大，木屋裡有幾處開始漏水，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

  這讓女人的心情變得更糟糕了。

  男人用木槽和陶罐去接雨水，女人則坐在火塘邊，看哪都覺得不順眼。

  等男人忙活完以後，女人強忍著氣，再次開口道：“，要不你去求一求首領，讓他把你調到別的隊伍去？”

  男人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實力比較弱，而且加入藤部落比較晚，能進入守衛隊已經不容易了，除了種植隊和養殖隊，他想進別的隊伍比較困難。

  女人想發脾氣，但是看男人的樣子，發脾氣也沒多大作用，於是再次忍耐下來。

  “矛，你該為我們的以後想一想，我們很快就會有孩子，難道你想孩子跟著我們一起受苦嗎？”

  這個名叫“矛”的男人繼續低頭不語，但是想到以後的孩子，心也軟了一些。
    女人往四周看了看，壓低聲音道：“聽說，藤神其實已經被雷劈死了。”

  矛被女人的話嚇了一跳，他急忙捂住女人的嘴，道：“你瘋了吧？這種話也敢說？”

  女人費勁地掰開矛的手，道：“很多人私下裡都這麽說，你怕什麽？如果藤神還在，第一個說這句話的人早就死了。”

  矛皺起了眉頭，再次沉默了。

  女人壓低聲音道：“藤神沒有了，我看藤部落也撐不了多久了。要是到時候其它部落進攻，恐怕我們都會有危險。”

  “所以，我們得為自己和將來的孩子做打算了。”

  女人靠近矛，用很低的聲音道：“我聽說，其它部落都在打聽藤部落的消息，我們可以找一個強大的部落，用藤部落的消息做交換，給你弄個頭領當當，我和孩子也能跟著享福。”

  矛斷然拒絕道：“不行，部落對我們那麽好，吃的穿的用的，從來沒有短缺過，我們怎麽能乾背叛部落的事？”

  女人惱怒的戳了一下矛的腦袋：“你腦子壞掉了吧？如果藤部落真的對你好，就該讓你去更好的隊伍，就該讓你住你裝房，吃好的，用好的！”

  “可是現在呢？你看看這破房子，比其他戰士住的房子差遠了！”

  “我們以前是遊人，加入藤部落就是為了過好日子，現在好日子沒過上，還要面臨危險，還守著藤部落幹什麽？”

  “反正藤部落現在失去了圖騰神，遲早也會被其它部落滅掉的，我們現在用藤部落的消息換一點好處，有什麽錯？”

  矛下意識地想反駁，但又不知道該怎麽反駁，憋得滿臉通紅。

  人的欲望是永遠得不到滿足的。

  當他們吃不飽，穿不暖，在森林裡天天擔心被野獸吃掉的時候，有一棟木屋，有食物吃，有衣服穿，對他們來說就是夢寐以求的日子了。

  現在，他們有木屋了，吃得飽，穿得暖了，但是看到其他人過得更好，心裡又不平衡了，也想過那樣的好日子。

  可他們卻從來不會去想，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有沒有像別人付出那麽多。

  女人繼續誘導：“矛，我們本來就不是藤部落的族人，犯不著跟著藤部落一起毀滅。”

  “等我們加入新的部落，好好過日子，我什麽都聽你的，好不好？”

  女人只是一個普通人，連一色戰士都不是，她很清楚，憑她自己，就算想把消息賣出去，其它部落也未必會信。

  但是矛不一樣，他是藤部落的守衛隊戰士，他的話，對於其他部落來說，可信度要高得多。

  如果不是這樣，女人早就拋下矛，自己去幹這件事了，根本不用在這裡費那麽多口舌。

  “讓……讓我想想……”

  矛感覺腦子一團亂麻，一方面，藤部落對他確實不錯，另一方面，他們加入藤部落的時間不過兩年而已，對藤部落的感情還沒有深到可以隨時獻出生命的程度。

  外面，雨還在下，女人也繼續用各種理由勸說著矛，希望他不要與藤部落一起毀滅……

  藤部落，竹林之中。

  “嘩啦啦……”

  雨下得非常大，薑玄站在門邊，看著黑漆漆的夜空，聽著雨聲，臉上的表情十分凝重。

  不多時，一道火光出現在竹林中，並且快速朝薑玄的院子走來。

  如今，薑玄的院子已經沒有大門，因為月牙和湯圓的體型太龐大了，進出不方便。

  那道火光在大風大雨之中不斷地搖曳著，好像隨時會熄滅一樣，但它終究沒有熄滅。

  原來，這是一根火把，而火把的主人，是緊緊抓著一把獸皮傘的風草。

  獸皮傘是製衣作坊的最新產品，用青銅做傘柄和傘骨，以獸皮當傘面，雖然因為技術原因暫時做不出可以自如開合的傘，但勝在結實。

  “首領。”

  風草走到屋簷下，放下沉重的青銅獸皮傘。

  “辛苦了，進來吧。”

  薑玄接過風草手裡的火把，走到火塘邊，將火把戳進草木灰裡熄滅，然後從把一個陶壺從火塘裡提起來，倒了一碗熱騰騰的薑湯。

  “先喝碗湯吧，暖暖身子。”

  雖然有傘，但雨太大，風草的下半身都濕透了，進來的時候還在滴水。

  “謝謝首領。”

  風草接住陶碗，吹了吹，然後一小口一小口地把薑湯喝完，把陶碗輕輕放在桌子上。

  直到這時，兩人才開始談正事。

  “我讓你查的事，查得怎麽樣了？”

  “首領，部落裡確實有幾個人私下裡散播關於藤神的假消息。”

  “他們是怎麽說的？”

  風草看著薑玄，小心翼翼的道：“他們說……藤神早就被雷……被雷劈死了……”

  薑玄似乎早有預料，臉上的表情並沒有什麽變化。

  “有沒有人想離開部落？”

  “有。”

  “有多少人？”

  “查明的暫時只有三個人，其他人還在查。”

  “好，暫時不要打草驚蛇，繼續暗中調查。”

  “是。”

  說完以後，風草又看著薑玄，欲言又止。

  “有話直說。”

  “首領，藤神還沒有蘇醒，現在部落裡人心很亂，外部落又虎視眈眈，我擔心，有人會為了利益出賣部落。”

  自從當了荊棘藤的頭領以後，風草了解到很多肮髒事，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單純的女孩子了，也不會低估人心的險惡程度。

  薑玄道：“部落大了，什麽人都有，你有這樣的擔心是對的。”

  “不過背叛部落罪名太大，必須要找到證據才能抓人，這段時間辛苦你們替我盯緊一點進出部落的人。”

  “首領放心，我已經在四個大門附近都安排了人手，日夜盯防！”

  薑玄點了點頭，道：“四周那些部落，也辛苦你們盯著點，如果有異動，第一時間向我報告。”

  “是！”

  “首領，那我先回去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風草又點燃了火把，撐起那把沉重的青銅獸皮傘，進入了雨幕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