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床邊有人
  天氣轉涼，八月將至，狐子院反而開始放假。

  因為寧采臣和馬均濟二位先生都要去參加院試，等院試過後才能回來繼續教書。

  其實鄉試回來之後，如果得中，就要準備明年秋闈了，恐怕可以抽出來給狐子院的狐狸們授課的時間就沒有那麽多了。

  寧采臣和馬均濟甚至建議宮夢弼道：“我們要去參加科舉，為了不耽誤的狐子們的學業，不如另請先生吧？我們都認識些信得過的朋友，可以為你引薦。”

  但宮夢弼道：“不必如此，正好這些狐子也勞累一年，就讓他們休息休息吧。等你們考中了再給我引薦教書先生也不晚，我倒是希望你們不必回來，可以今年過了院試，明年便一路考到進士呢。”

  寧采臣和馬均濟都很高興，道：“承您吉言了。”

  畢竟是狐仙，哪怕是口頭上的彩頭，都是很吉利的事情。

  尤其在狐子院這一年，他們很自然的跟著一起祭拜泰山娘娘，對狐狸也有一種親近。

  宮夢弼想了想，道：“你們結伴去金華參加考試，畢竟是出遠門，恐路上不安寧，你們帶著這個去，若是遇到什麽怪異的事情，就將它焚去，自會保佑你們逢凶化吉。”

  宮夢弼將一枚如同琥珀般的珠子遞給了寧采臣。寧采臣接過來一看，觸手生溫，仿佛是寶玉一般，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香氣，輕輕嗅著就讓人神思漸漸空明，是一枚香丸。

  他在狐子院也經常拜泰山娘娘，沒有想到回到家裡，母親竟然也在拜泰山娘娘。

  那黑影的呼吸是如此沉重，伴隨著呼吸，似乎還有滴滴答答的涎水落在地上的聲音。

  直到深夜，寧采臣便感覺有一陣輕微的風聲在耳邊輕吹，不像是窗戶裡漏進來的涼風，反而像是人呼吸時潮濕沉重的聲響。

  去往金華的路上確實不太平。寧采臣和馬均濟從水路出發，坐船前往金華，路上就遇到水賊攔路收取過路費。

  雖然舊疾一時半會不能斷根，但已經不影響生活，也不必為生活發愁。

  去年這個時候寧母的身體還很差，家中無米無糧，更不要提吃藥治病。寧母舊疾難愈、身體每況愈下，又擔心拖累寧采臣，早就在想趁還能動彈趕緊給寧采臣說一門親事。

  宮夢弼只能贈他們一句吉言，希望願望成真。

  說著，寧母就拉著寧采臣給泰山娘娘上香。寧采臣拜了拜泰山娘娘，心裡卻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

  等到了金華地界，水路轉陸路，沒有來得及進城，就隻好在住宿客舍，等第二日再去城中找地方住下。

  後來是寧采臣在狐狸坡拿月俸，每月薪資豐厚，吃得飽穿得暖，又有錢看病拿藥，才又把寧母的身體調養回來。

  能這樣的變化，都是狐仙賞識的緣故。寧采臣和馬均濟又不是傻子，不會不知道狐仙對他們的恩情，因此心中十分感激。

  船主人心中無奈，卻只能破財消災。

  寧采臣本來還以為是馬均濟，但他朦朦朧朧感覺到馬均濟睡在自己的右邊，而這呼吸般的風聲卻來自自己左邊。

  在家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寧采臣就同馬均濟出發前往金華。

  寧母道：“好，你們知根知底，遇到事情要多商量。”

  床邊有人！他一身冷汗，立刻驚醒了，卻不敢動彈，眼珠子都不敢轉動，隻偷偷睜開眼睛一條縫，看向呼吸來的方向。

  黑暗中，那黑影似乎察覺到了寧采臣的注視，看向了寧采臣的眼睛。

  怕城裡花銷大，為了省錢，寧采臣和馬均濟同住一間。

  如果他們真的能高中進士當然最好不過，這二位先生與宮夢弼緣分匪淺，若是身披朱紫，宮夢弼只會更高興。

  寧母道：“這是泰山娘娘像，十分靈驗，我從神婆處請回來的。”

  寧采臣道：“我與馬均濟結伴，一起有個照應。”

  宮夢弼看著他們下山的身影，卻輕輕歎了一口氣。

  是一個黑影，身形怪異，像是一個吹大了的尿脬。隱隱約約有著人形，但絕對不是人！
  看不清楚那怪異的輪廓下到底生長著什麽樣的面目，寧采臣冷汗涔涔，也不敢有任何動靜。

  寧采臣立刻閉上眼睛，努力放緩呼吸假眠，就怕被那怪物發現，激發那怪物的凶性。

  院試將至，他們要提前去金華準備考試，得了狐仙贈與寶物和吉言，倒是讓他們興致頗為高昂。

  寧采臣小心收好琥珀香丸，向宮夢弼致謝，便與馬均濟高高興興下山去了。

  寧采臣道：“如今還是以科舉為重，隻盼著能高中進士，光耀門楣。”

  寧母感歎道：“我兒出息了，我原本都想著為你娶一門親，免得我走得早，沒個知冷知熱的人照顧你。如今倒也不著急，等你院試過後再說。”

  只是這話沒有辦法當著他們的面說，更不能勸阻，不然恩義不好說，恐怕還要生了嫌隙。

  寧母就笑起來，道：“我兒一定能高中。”

  寧采臣和馬均濟各回各家，向家人辭行。

  只可惜宮夢弼以望氣法來觀，雖然二位先生身上文氣斐然，但官緣未至，運道未發，這一次能不能過，只怕還兩說。

  不過幾日不回來，寧采臣就發現家裡多了一尊神龕，供奉的還是寧采臣很熟悉的尊神，不由得問道：“娘，這神像是哪裡來的？”

  舟車勞頓，二人早早就睡下了。

  只是狐子院的經歷實在不好說出口，不然定要給寧母說一說這機緣巧合。

  有錢膽氣粗，寧母甚至想著等寧采臣秋闈中舉甚至進士及第，再為他說一門更好的親事。

  看著母親如今這康健的模樣，寧采臣心中就頗為感慨。

  寧母早就幫他收拾好了箱籠，不斷囑咐在外要一切小心，傳授著寧父曾經告訴過她的經驗：“錢為身外物，一切以保全自己為要。”

  那怪物似乎有些興奮，緩緩靠近了過來，但不知是忌憚什麽，一直不敢突破界限。

  直到一縷空明的幽香點亮了鼻竅，寧采臣心中一動，他知道這怪物是在忌憚什麽了。

  那是宮夢弼贈他的琥珀香丸，被他放在衣袋裡，睡前就掛在床頭。

  所以那怪物隻敢暗中窺伺卻不敢靠近，就是因為這琥珀香丸散發出來的幽香氣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