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虛空織羅網

  一絲掛得虛空住，百億絲頭殺氣生。

  吉芝陀聖母以蛛絲網羅虛空，那鋪天蓋地的絲弦將整個神域都籠罩在其中。

  哪怕沒有被那蛛絲束縛，僅僅見到她施法，也讓金庭大仙隻覺如墜網羅，深陷泥沼，萬般神通，都飛不出這八卦陣。

  這就是吉芝陀聖母，不知在多少歲月之前就已經被鎮壓在幽冥的古老妖魔。

  金庭大仙在上方山盤桓許久，就是為了打聽她的消息，而今一見，便真切明白了為何當日神女和府君隻交待他打探下落，完全沒有讓他來處理這件事的意思。

  處理不了。

  上三品與中三品之間，就好比中三品與下三品之間，差距有如鴻溝，好似雲泥之別。

  肉身雖強，難抵利器；靈神雖敏，猶畏神通。但道行之間的差距，完全不以道理計。

  若非府君和神女為他遮掩，他甚至沒有能力，沒有資格，甚至沒有勇氣站在她面前。

  通惠大王爬到吉芝陀聖母面前，哭訴道：“母親，我等敬愛母親，怎敢忤逆？”

  “都是一家人，何必鬧得不愉快，傷了感情呢？”

  “你可以試試看，這是我自己悟出來的本事，若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來請教我。”

  踢開了通惠大王，其他四個兄弟卻都圍了上來磕頭求情。

  “母親！還請放瓊娘一馬！”

  “瓊娘到底是乾娘的女兒，兄長的妹妹，乾娘肯定也是愛護她，擔心她一個人有危險，才不想她一個人下山。”

  雖然知道他是個道癡，倒也不知道他癡到這個程度，仗著吉芝陀聖母的寵愛，都敢提出這等無禮的要求。

  她踢了一腳通惠大王，把他踢到一邊，道：“我當然可以放她離開，但那也得是我同意她離開，而不是她私自下山，就此逃走。”

  金庭大仙頓時拜道：“請乾娘賜法。”

  吉芝陀聖母笑了一聲，道：“伱們倒是兄友弟恭，一卷帛書而已，隻管去參悟便是。”

  不過這麽看來五通顯然是清楚的。

  五通到底也是上方山的大王，這樣舍了臉面來求她，也實在不好拒絕。

  至於往哪裡去了，倒是不清楚。

  眼見著就要鬧成僵局，金庭大仙連忙上前求情，道：“乾娘息怒。”

  通貺大王仗著自己眼瞎，便張口扯謊道：“此前還在，如今不知道去哪裡了。”

  吉芝陀聖母猛地抬頭看著他，目光帶著薄怒，道：“你也來忤逆我？”

  吉芝陀聖母再次問道：“瓊娘呢？”

  吉芝陀聖母看著腳下哭求的五個孩子，平複了一下心中的怒氣，道：“再有下次，便不要認我這個母親了。”

  五通感恩戴德，一個個上前說軟話，撿些好聽的話來哄她。

  吉芝陀聖母也略有些驚訝，看了他一眼，卻隻瞧見他眼中的熊熊燃燒的野心。

  金庭大仙還沒有這樣的水準，更難免驚歎她的本事。

  吉芝陀聖母道：“這哪裡算得上什麽手段，不過是編織網羅，以逸待勞的小技，你也不是不能學，只是你是狐狸，學起來只怕不太容易。”

  五通便也喜笑顏開了。

  不過片刻，幾個威風無量的大王就已經如同水裡撈出來的一樣，渾身都是冷汗。

  “母親，看在我們的份上，還請不要與她一個小丫頭計較！”

  金庭大仙緩緩思索，似乎是在瓊娘扶起老夫人之後，在她的影子開始變幻的時候，就已經悄悄離開了佛堂。

  吉芝陀聖母露出些許乏累的表情，道：“返本歸元，我倒是睡得乏了，還需再小憩一番，你們自去忙吧。”

  氣象之大，道意之高，令人心折。

  五通不由得露出豔羨的目光，金庭大仙目光與他們一接觸，便笑了一聲，道：“乾娘，不知能否請五位兄長一道助我參悟神通？”

  五通神看著金庭大仙這樣跳，心裡都難免為他捏一把汗。

  吉芝陀聖母頓時大發雷霆，道：“混帳！你們便是這樣孝敬我的？一個個都來忤逆我？”

  五通便領著金庭大仙向她拜別。

  不過他也是藝高人膽大，上前討好道：“乾娘這是什麽本事？五個兄長近日助我成就四品，我尚且沒有道法可用。乾娘這本事通天徹地，不知我可學得？”

  “只是瓊娘本與我們不是一路人，何必強留？我們兄妹情分在此，她也絕不會做出有損上方山的事情，何不就讓她離去？”

  吉芝陀聖母歎了一口氣，道：“你們兄妹情深，就為了她來忤逆我嗎？”

  金庭大仙連忙叫屈，道：“乾娘，我哪敢呀。只是幾個兄長都是上方山的大王，在世的尊神，都這樣求您了，您也忍心嗎？”

  “她既然不體諒乾娘，那也就算了，正好要她出去吃吃苦頭，才能知道乾娘的好。”

  吉芝陀聖母便伸出手來，虛空撚絲，織絲成帛，化作一張道書，飄落在金庭大仙手中。

  說其他，他們才是母子，也確實不必為了一個外人傷了母子感情。

  “母親息怒，我們不敢！”

  五通瑟縮著，卻沒有一個肯開口。

  吉芝陀聖母欣賞他，竟然真的同意了。

  吉芝陀聖母冷笑一聲，道：“果然是離開了。”

  只是在他們轉身離去，將要離開這花苑的時候，吉芝陀聖母忽然頓住了，問道：“怪哉，我方才便總覺得忘了什麽，如今想來，原來是忘了瓊娘。”

  好一個向道之心。

  金庭大仙大喜，真真切切道：“多謝乾娘！”

  億萬絲弦遍布虛空，是剛，也是柔，是虛，也是實。

  “瓊娘哪裡去了？”

  吉芝陀聖母看著五通，只是目光注視著，五通便漸漸承受不住壓力，身軀漸漸佝僂著，一個個匍匐在地上。

  金庭大仙更是全然不知，自然也沒有辦法開口，不過吉芝陀聖母逼視的也不是他，他倒不覺得難捱。

  五通身形便有些僵硬了，明顯是心中有鬼。

  金庭大仙胡言亂語，牛頭不對馬嘴，但有一點說的是對的。

  吉芝陀聖母心中本就煩悶，卻不想聽了，道：“行了，別拿迷魂湯灌我，都下去吧。”

  這般，五通才和金庭大仙真的作別，先行退下了。

  出了花苑，山間的冷風吹著。

  五通打了個寒噤，兄弟間面面相覷著，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