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仙子在顧成姝面前轉圈。

  生平，她其實沒動過什麽腦子，一直在長輩和師兄師姐的看顧下，順風順水的修煉，唯一自己做主的六十年，算了半天，還丟了一條胳膊。

  柳仙子知道自己不適合衝在前面，只能輔助。

  現在……

  “仙子，您到底想說什麽？”

  柳仙子的樣子，讓顧成姝不得不鄭重，“說唄，說錯了也沒啥，這裡只有我呢。”

  神都會犯錯，更何況她們了。

  “我有跟你說過，我出現在這方宇宙，是因為一個叫黃泉之城的神器吧？”

  “……”

  顧成姝眨了眨眼，這事兒，柳仙子隻草草的提過一嘴，沒說過程呢，“好像說過，不太記得了，要不然，您跟我細說說？”

  “黃泉之城是另一方宇宙的神器……”

  柳仙子歎了一口氣，跟顧成姝細細說起了她所知的域外饞風，這個故事裡，同樣飽含了無數代，無數修士的血淚，好半晌才說完，“成姝，你有沒有覺得，掠靈者跟域外饞風有點相像？”

  顧成姝：“……”

  接收的信息有點多，她得想想。

  域外饞風有可提升地脈的神核，他們的成長，同樣是以世間生靈為血食，因為吃的方式不同，所以常常有味，被俗稱臭風。

  而掠靈者……

  掠靈者不是直接以世間生靈為血食，他們多了一道程序（月詭），所以，沒味。

  同時，他們還直接偷取靈脈……

  不過域外饞風不需要靈氣嗎？

  肯定也是需要的。

  只是他們更喜歡從血食中攝取成長的需要。

  月詭同樣，沒有血食的時候，它們同樣能借靈脈中的靈氣修煉，要不然，當初的煥光也不會截取西傳界的靈脈了。

  兩者……

  “您說那方世界的域外饞風是他們自己的大能特意引過去的？”

  “是！”柳仙子點頭，“他們自己還引發了一場滅世之戰。”

  對那些人的腦回路，她也是服的很。

  “……”

  顧成姝沉思。

  這個世界有無數的教訓，很多開創了一個時代的人年輕時英明神武，可是年老的時候，因為某些原因，好像……

  她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掠靈者和域外饞風確實很是相像，照您所言，域外饞風的大人都非常有腦子，他們也未必不能想出以月詭征戰天下的法子。這樣……，不僅避免了它們該有的味道，還避免了必須直面的危險。”

  所有的危險，全由月詭替他們做了。

  顧成姝一下子站了起來，“仙子，有關域外饞風的事，我可以跟洛萱前輩他們說嗎？”

  雖然現在說出來，並沒有多大用，但是，神核啊！
  如果老賈前輩那天的感覺沒錯的話，他應該碎了掠靈者體內的神核，只是對方死命撐住了，沒有爆出來。

  但傷——就是傷。

  傷了的掠靈者，應該無法長時間在宇宙中流浪，其能去的地方，一個在秘界，一個在黑堡。

  神核碎了，如果不能粘回，那必然還得爆出來。

  顧成姝覺得能粘回的可能性太小了，真要能粘回，宇宙各方，早是他們的天下。

  那碎的神核，必要爆出來。

  爆在哪裡，哪裡的地脈升級。

  秘界這裡，需要前輩們監測，黑堡……，則需要月詭來了。

  “我陪你一起吧！”

  光指成姝空口白牙的說，他們未必會信。

  “……不用！”

  顧成姝知道，柳仙子還不想在大家面前暴露她真正的身份。

  她笑著摸出一枚玉簡，當場記錄域外饞風的所有信息，“仙子，這信息我可以說是在明心道宮尋到的，只是之前沒在意，今天無意中翻到，感覺跟掠靈者有些相像，結果，看完它碎了，然後，我又憑記憶，現場記錄了一份。”

  說到這裡，顧成姝當場摸出一枚小仙廚在坊市找到的玉簡碎開，“這樣就可以了。”

  柳仙子：“……”

  她忍不住笑了，“都依你。”

  ……

  黑堡。

  天妙突然發現不對。

  它怎麽感覺大家又在退出黑堡？
  是掠靈者又來了嗎？
  這一次，又要死多少個？

  它……要不要跟？
  化成細絲的神識，目送大家有序後退，離開黑堡。

  天妙忍不住站了起來。

  它又要被剩下了嗎？

  可是跟上……，它又不敢。

  諸位大人可沒它離開呢。

  天妙忍不住在牢裡轉起了圈。

  離開，跟上，可能是個死。

  不離開，就在這禁牢……

  萬一掠靈者再來，人家還能放過它嗎？

  天妙覺得不太可能了。

  鏡像胞宮被炸了呢。

  那個讓它們月詭生生不息的神器，被炸了。

  裴矛大人就是人家含怒殺了的。

  嘶~
  怎麽辦？
  天妙感覺怎麽選都是個死啊！

  放在外面的那絲神識，眼睜睜的看著大家完全離開黑堡，看到黑堡薄薄的門禁又無聲關上，心跳不由加快。

  不行，它不能老在這裡坐以待斃。

  天妙看向禁牢的大門，頭一次走向它，輕輕一拍，沒了禁製的牢門‘吱呦’一聲打開了。

  它咽了一口唾沫，終於緩緩的走了出來。

  腳步聲、心跳聲、呼吸聲在長長的走廊上，好像都被放大了。

  走著走著，天妙突然停住了腳步，臉上閃過一抹欣喜。

  牢裡還有其他人。

  它急步衝向那個有點聲響的地方。

  可是，不大的牢房裡，啥都沒有。

  “哪位兄弟在此？”

  天妙大聲問，“在下天妙，我聽到你了。”

  老二：“……”

  如果還能打的話，他一定一掌斃了它。

  “我聽錯了？”

  天妙的心跳加快。

  它突然想到了掠靈者。

  “看來真的是我聽錯了。”

  天妙急急忙忙的往外奔逃。

  它要追上大家。

  嘭~
  “啊~~~~~”

  老二終於受不住，碎了的神核當場爆了出來。

  早就沒有靈力支撐，化為凡牢的禁牢，一下子好像吃了大補丸，‘嗡’的一聲，無數流光閃過。

  天妙大驚，回頭的時候，恰好看到那個在牢裡翻滾慘叫，一會是人，一會好像是一團陰影的東西。

  這這？

  真是掠靈者嗎？

  天妙恐懼的咽了一口唾沫，想要急奔出去。

  就在它的爪子將要推到代表自由的大門時，大門的門禁突的激發，‘咄咄咄’數道加持過來的厚重靈光猛的一閃，整個禁牢好像鐵板一塊。

  它……出不去了。

  天妙的眼睛睜大，急忙回頭。

  禁牢的門禁，只有幾位魔王能打開，它是坐牢的人，它……

  “啊啊，啊啊啊~~~~”

  老二的慘叫還在繼續。

  體內受損，被它強行按著的神核，這一會還在往外爆。
    他好擔心那些個蠢王，擔心它們殺過來。

  但也沒法子了。

  現在只有把碎了的神核全都爆出來，承下修為下跌的事實，才能按住那份要人命的痛感。

  只有按住了痛感，他才能再戰。

  老二一邊痛的翻滾著，一邊觀察四周，想要知道上觀它們從何打來的時候，才發現不對。

  這處禁牢被重新啟動了吧？
  他……

  老二翻滾到牢門處，這個他原先不用開門，一閃就能出的地方，突地彈出一道灼人的光來。

  “啊~~~”

  老二不僅身體被灼，還被那道‘光’彈到了另一邊的牆上。

  他捂住肚子，靠在牆上，看到那個幾次饒過的天妙。

  不過，怎麽只有天妙？

  上觀呢？
  擎疆呢？
  太虺和烏醒呢？

  這裡的動靜都沒引來它們嗎？

  老二透過一根根似木非木的牢柱，死死盯著天妙，他的神識也想放出去，可是，剛到牢柱那道‘光’又猛的一彈，驚的他以最快的速度收回。

  “掠……掠靈者？”

  天妙看到老二的臉，在急速變化著。

  一會是人族各種樣子的臉，一會是它們各種樣子的臉，連擎疆幾位魔王的樣子，都在上面閃了幾閃。

  天妙驚的又往後退了一步。

  它沒在牢裡，可是，出入禁牢的大門關著，它也出不去呀！

  “你你，你受傷了？”

  老二：“……”

  嘩啦啦~
  他終於排出了所有碎的裂的神核。

  雖然斷口處還是很痛，可是，已經不會再蔓延全身了。

  老二緩過一口氣，“外面的魔王呢？”

  他緩緩的又化成了一團影子。

  “還是這裡有什麽玄妙？所有動靜都傳不到外面？”

  天妙：“……”

  它在急速的尋找這處牢門的禁製牌。

  可惜，都沒有。

  倒是牢外的桌上，放著一面。

  啊啊啊，原先它伸手可得，現在……

  咕~
  天妙乾乾的咽了一口唾沫，“外面……，我不知道，我……我也是頭一次坐牢。”

  禁牢關的一向都是散魔。

  它那麽聽話，資質也不算太差，就來參觀過一次。

  “那你說，這裡是怎麽回事？”

  那幾個蠢王真的沒有來呢。

  想到上次搜魂，老二好像有點明白了，“這裡的禁製啟動了？”

  “應該是的。”

  天妙老實回答。

  可惜，它錯過了最佳時機。

  它應該在掠靈者痛叫的時候，在能衝進去的時候，狠狠的，再給他幾下，也許馬上就能立功。

  但現在不行了。

  天妙一邊回答一邊注意到那不該出現，一小堆好像碎石的東西。

  這是寶貝吧？
  就是它們，爆出了超絕靈力，以至於把廢棄的禁牢都重新啟動了。

  “知道怎麽破開嗎？”

  老二又變成了人形，他坐在那裡，緩緩的撿起自己的神核碎片，把它們收進儲物戒指裡。

  “不知道。”

  天妙搖頭，“禁牢是族裡數代魔王大人，用最好的材料一點點加固而來，只有魔王大人們能打開。其他人想要打開，得有牢頭的禁製牌才行。”

  “牢頭？”

  老二的眼睛沉沉看著它，“本王兩次過來，都沒有看到牢頭。”

  “……那是因為，禁牢沒有靈力支援，所有禁製全都失效了，我……我也不需要誰看著。”

  天妙垂頭喪氣。

  它不是散魔。

  它也是族裡花大力氣培養出來的。

  族裡的靈脈枯竭，也有它的一份原因。

  “這裡原先關的都是窮凶極惡的散魔，它們……全都沒了，所以，也早就不需要牢頭。”

  百多年前，它還想著殺一個散魔，建點功呢。

  那麽多散魔……

  大鵬、百能、老俠、半虱……

  它們多厲害啊！

  現在都沒了。

  天妙靠著另一邊的牢門坐了下來，“我們……出不去了。”

  想要出去，要麽等禁牢的靈力耗盡，要麽等魔王們回來，順便還要記起它。

  要不然……

  天妙轉頭，又看向禁牢外面的普通牢房，那裡的禁製還廢著。

  所以，哪怕魔王大人們回來，也得記起它，才能知道這裡的異狀。

  “你很蠢啊！”

  老二的身形完全穩了下來，面容也穩了下來，看著像一個非常儒雅和善的中年人，“它們讓你做牢，你就做牢嗎？”

  “要不然呢？”

  天妙看著他，“我要不老實在這裡待著，可能早就死了。”

  老二：“……”

  “你……你們是什麽東西？”

  它進不去，這個掠靈者也出不來。

  天妙終於大著膽子問他是什麽東西了。

  “你們叫我們掠靈者。”

  我們？

  天妙的瞳孔不由變大了一下，“你們就真的叫掠靈者？我們是你們製造出來的？”

  “鏡像胞宮被炸的事，你也知道？”老二的眼睛一厲，“說，是誰提議炸的？”

  “……應該是擎疆大人。”

  擎疆大人受傷了。

  天妙沒把上觀它們全都拉下馬。

  “擎疆？”

  老二太氣了。

  早知道，應該先殺它。

  “你們早和人族合作了？”

  那天，那幾個人族修士，也用了差不多同樣的炸球，雖然那些炸球的威力好像小了，但是，若幾個加一起，一定跟那天的威力一樣。

  “我不知道。”

  天妙搖頭，“我真的不知道，我一直在這裡坐牢，自從那天我的千人隊全都沒了，我暈在外面，就被發配到這裡了。”

  它白著臉解釋，“我只知道，我們死了很多族人。”三十萬大軍呢。

  “魔王大人們回來，心情都非常不好。”

  那時候，其實是不得已跟人族合作了。

  天妙按著自己的胸口，“您……您不是一直在外面嗎？您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別問它了。

  它能知道啥啊？

  “您知道我們三十萬人馬是怎麽沒的嗎？”

  它一直想問，可是一直不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