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試衛館vs玄武館，開幕！【爆更1W】

  迎著千葉重太郎所投遞來的這股摻有著強烈情感的視線，青登咧了咧嘴。

  “所以……重太郎先生你是打算就靠你、我、佐那子小姐和千葉多門四郎君，一共4人來撐起一場劍術演武嗎？人數會不會太少了一些？”

  “4個人足夠了。”

  千葉重太郎一邊搖頭，一邊苦笑道。

  “我之所以打算就以這麽點人來舉行劍術演武……一大原因就是我們能用來表演劍術的地兒太小了。”

  “焰火大會現場的攤位，基本能用寸土寸金來形容。”

  千葉重太郎豎起2根手指頭。

  “哪怕是我，也僅僅隻搶到了2坪大的攤位而已。”

  “這麽點大的攤位，也就只夠3、4人上前表演劍術。”

  對於這個問題……青登選擇了含糊其詞。

  “你有試著理解令妹不惜更改姓名、不惜女扮男裝、不惜和自己最尊敬的長姐鬧得不愉快，也不願放下手中的劍的決心嗎？”

  這幾日裡，時常能在試衛館的道場見到這樣的一番光景——衝田光端坐在道場的一角，靜靜地觀看總司的劍術練習。

  “你有認真地端詳過令妹在劍技獲得新的精進後，所露出的笑臉嗎？”

  說罷，滿面笑容的總司，像大猩猩一樣地高高支起雙臂。

  “我能有什麽事情瞞著你啊？”總司直接裝傻。

  倆姐妹的對視，持續了好半晌……

  “總感覺……我們似乎勝算渺茫啊……”

  日子一天天過去。

  而是先若有所思地細細打量了番青登的臉。

  面無表情的衝田光，朱唇輕啟。

  “你沒有看錯，那人確實是千田仙之助。”

  青登放下抓後脖頸的手，“呼……”地將心中的複雜心緒化為聲音。

  “我怎麽總感覺你好像有什麽事情在瞞著我……”

  青登表情一怔，身形一頓，迅疾地轉身後望。

  近藤他們又不是什麽智力殘缺人士……他們當然清楚一個大男人孤身一人地將一名不著片縷的少女，從千尋屋帶回試衛館的這一路上，定會不可避免地發生些尷尬的接觸。

  青登接下來所能做的……便只有靜觀其變了。

  ……

  面對青登的單刀直入，衝田光並沒有立即展開應答。

  然僧多粥少……人們看焰火的地方就那麽點大，適合用來擺攤的場所就那麽多。

  見老婆不理自己……衝田林太郎重重地歎了口氣，然後嘴巴數度張合。

  “我有些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說。”

  也不知是總司的身子恢復力強，還是阿筆給她熬煮的那鍋“特效藥”起了作用，總之在經過一夜的休息後總司恢復了往日的精神與活力。

  “如果你午後有空的話，能否謹請您賞光同我與外子去一趟旁邊的茶屋呢？”

  “幹什麽？”已經將手摸到房門的門把手上的衝田光，頭也不回地說，“我已經說了‘不準討價還價’了吧？快乖乖躺下來休息。”

  ……

  “少來。”

  “啊哈哈哈……”

  “我要一直揮劍、一直揮劍……一直揮到我再也握不動劍為止！”

  “‘決心絕不會再動搖了’……”

  總司的眼眸在這一瞬閃現出心虛的光芒，目光不自覺地開始躲閃……好在她趕在衝田光察覺之前，眼疾手快地以蠻力將身體所顯露出的這些異樣給強行壓製了下去。

  適才一直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的衝田林太郎連忙起身趕上。

  雖然語氣鏗鏘有力……但語調裡卻蘊藏著一分小心翼翼。

  腳步聲漸漸遠去……

  所以早在昨夜，她就和青登於私底下做好了約定：今夜在千尋屋裡所發生的一切，是他們倆人共同的秘密，絕不可跟任何人說！
  對於這樣的約定……青登求之不得。

  這次換衝田光以及衝田林太郎以木然的表情看著青登。

  “姐姐，我想通了！不……是我的決心絕不會再動搖了！”

  “我知道了，既如此，請務必讓我略盡綿薄之力。”

  “然後……也同樣是前不久，我於偶然間知道了總司的真實性別。”

  “好兄弟”變成“好姐妹”的世界觀遭受巨大衝擊的紛紛擾擾的一夜，終是平安度過。

  面對家姐的嘮嘮叨叨，總司露出乾笑……那笑容充滿了無奈之色，但卻並沒有摻雜任何的負面情緒。

  無端端地挨了句誇……青登一臉懵逼地謙虛相和。

  是日，午後——

  青登的眉宇間霎時浮現驚詫的陰影。

  “嗯。能否請您和我一起規勸總司他不要再學習……不，是不要再沉迷劍道呢？”

  青登直接單刀直入，毫不拖泥帶水。

  青登等人見狀，無不大松一口氣。

  “我想到道場練劍！你們看！我的精神頭多好！”總司一面這麽高聲喊著，一面像隻試圖討好主人的小狗狗一樣地不斷原地蹦跳，後腦杓的纖細馬尾辮隨之上下翻飛。

  當然，解小手的頻率和以往相比，倒是沒有什麽變化。

  ……

  “除了劍道和金平糖之外的任何事物，他都漠不關心。”

  順便一提——近藤他們昨晚並沒有詳細追問青登是如何獨自將總司給帶回試衛館的。

  “那個……不知衝田小姐您是有什麽事想和我說呢？”

  青登將腰杆挺得更直了些許，嘴角上提。

  所以他們昨夜相當會讀空氣地沒有和青登、總司多談他們倆回到試衛館的詳細經過。

  “可總司他現在完全沉迷於劍道，無法自拔。”

  ……

  翌日——

  往後幾日，日子閑適、平靜了下來。

  有時候，外人簡單的一席話語，往往能帶來意想不到的效果。

  “……”衝田光沉默不語。

  轉眼間……時間來到了8月20日。

  這個時候，青登於昨日晚上親口稱讚她願意為了劍術付出那麽多的一幕幕，在總司的腦海裡浮現——

  進行這種互動的倆姐妹你一言我一語，有一搭沒一搭地一直像這樣聊天。好像怎麽聊都不會膩。

  衝田光於瞬間為難似的拉下眉角、蹙起眉頭，然後立刻像是心情沉重似地做了個深呼吸。

  而且自己對這活動本就也挺感興趣的。

  ……

  衝田光認真地端詳總司的面容，見總司的雙眼明亮，臉色紅潤，確實不像是在騙她後，“呼”的一聲長出口氣。

  衝田光今日主動來找他私談……這倒也正合青登之意！

  “……”

  “唔……沒什麽特別的理由。”

  今日又來試衛館竄門的衝田光，自是馬上就知曉了總司昨夜在千尋屋泡昏頭的這一事。

  衝田光的雙眼，瞪得溜圓，嘴唇微張。

  在衝田林太郎將視線投到了那名年輕武士身上的下一瞬，他突然感到手邊的光線一亮——站在他身側的衝田光再次向前邁步。

  ……

  “好了，我也不打擾小司你休息了。”

  “也沒啥特殊的原因……”

  完美地替總司保守住了她和其大姐現在正因“劍術的修煉與否”而鬧著大矛盾的秘密。

  青登頷首：“前不久，我於偶然間不小心在衝田君常去的那座茶屋，裡偷聽到了您與衝田君的對話。”

  “幫忙？”

  衝田光的口才一向了得。

  這一刻，青登決心已下——他要助總司一臂之力！幫忙調停性子都很強的這對姐妹的矛盾！
  “衝田小姐。”

  衝田林太郎則先是一驚，然後一臉愕然地用擔憂的眼神，小心翼翼地交替打量自己的老婆和自己的小姨子。

  早在初次知曉衝田光正強逼總司放棄劍術時，青登就有過找這位強勢的大姐姐好好聊聊的想法。

  “‘距離’……嗎……”

  但她與總司的“距離”是否有成功拉近，青登就暫不知曉了……

  即便不提“若泄露出去會害總司的真實性別暴露，並毀了總司的清白”這種嚴肅的理由，光是出於對總司沒有抽刀追砍他的感激，就足以讓青登義不容辭和總司一起將這一夜裡所發生的種種化為只允許爛在肚子裡的秘密。

  直接用本名相稱……青登倒也樂得方便。

  慘遭“禁足”的總司據理力爭，慷慨激昂地表示自己已經恢復健康了，毋需再窩在房間裡靜養。

  “人總有不慎出意外的時候嘛……”

  實話實說，衝田光突然跑過來跟他說“有重要的事相談”……她這樣的行徑，讓青登不禁感到有些心虛……

  待將茶杯放回至原位之時，衝田光揚起目光，朝青登投去肅穆的視線，一板一眼、一字一頓地說：
  “橘先生，我今天之所以忽然叨擾您，是想請您幫我個忙。”

  “阿光，怎麽了？”

  總司高高地仰起腦袋，朝衝田光露出一張如太陽般的大大笑臉：

  她輕聲複誦總司適才所說的原話。

  時不時的，總司以欠打的話語，調皮地回應衝田光的嘮叨。

  “我們才不養你這種不省心的搗蛋鬼。”

  “你這孩子就是這樣，總冒冒失失的……你這副樣子，以後要怎麽相夫教子？”

  “尤其是現在天氣熱，就更加要注意泡澡的時間。”

  走在後頭衝田林太郎，因措手不及差點撞上衝田光的背。

  “如果我找不到優秀的夫家……那就只能拜托姐姐你一直養著我了。”

  ……

  亦步亦趨地緊跟在衝田光身後的衝田林太郎，急聲提醒著衝田光……然而衝田光對他的提醒充耳不聞。

  於是乎，自然而然的——她連忙領著她的丈夫，火急火燎地趕往總司的房間，探望這個讓她很不省心的么妹。

  “喂，快看，那人不是玄武館的著名高徒：菊池武次郎嗎？”

  “不許討價還價。”

  千葉重太郎所說的“在‘向兩國’碰頭”，指的就是在兩國橋的東橋頭碰面。

  “我是絕對不會放棄劍術的！”

  看著姐姐似乎變彎了一些的背，總司的眼裡閃過一絲不忍……但她卻並不後悔她剛剛所說的話、所吐露的意志。

  語畢，衝田光端起身前的茶杯，輕輕地呷了口杯中的茶水。

  故而青登以“因為衝田君這倆天的精神狀態很糟，所以就想著趁衝田君去澡堂時追過去詢問她近日是不是遭遇了什麽煩心事，於是就這麽稀裡糊塗地發現總司的真實性別”來糊弄近藤他們的盤問。

  “就只是昨天晚上在泡澡時，覺得泡得好舒服，一不小心在浴池裡待得過久了而已。在剛從澡堂裡出來時，還不覺得有多難受，但等回到試衛館後，就感覺腦袋越來越暈……不過大姐你放心，我已經完全康復了！”

  聊天的話題，不知怎的突然就從“小司你怎麽那麽蠢，竟然能在浴池裡不慎泡暈”，上升到“小司你再這樣蠢下去，我很擔心你的未來”。

  這種等級的盛會，在現場隨便支個小吃攤、茶水攤都能掙個盆滿缽滿。

  ……

  所以，在江戶諸位商販的眼裡，焰火大會就是一塊鮮美的肉，都等著撲上去飽餐一頓。

  江戶，郊外的某處河岸——

  “既然小司你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那我也放心了。”

  試衛館，總司的房間——

  “光小姐，總司她在9歲的時候，就以內弟子的身份離開了家、入住試衛館。我若猜得沒錯的話——在總司她成為試衛館的一員後，你們姐妹倆見面的機會肯定變少了許多，對吧？”

  在說到“沉迷”這個字眼時，衝田光特地使用了一種格外凌厲的語氣……話音中所露出的鋒芒，宛如猝然出鞘的快刃，刺得滿室的空氣“嗤嗤”作響。

  不僅是青登等人，就連家姐也給她下了“禁足令”……這讓總司很桑心。

  “雖然這種話由我這種外人來說，可能非常地僭越……但請您去多注視一下您的妹妹吧。”

  “……你要和我宣布什麽？”

  “橘君，你直接以本名來叫我們便好。”衝田光打斷了青登的話頭，“我、外子及小司，可都是‘衝田’呢，你用本名來喊我們，對你我都方便了。”

  誠實、率真的情緒，很好地透過笑臉傳遞給衝田光。

  就這麽閑談了好一會兒後，衝田光按著她和服的下擺，緩緩起身。

  “如此一來……說不定您與令妹的‘距離’就能拉近了。”

  他已盡他所能地試著用言語去打動衝田光。

  衝田光咄咄逼人地對總司展開追問。

  “我沒看錯吧？我是不是看到千田仙之助了？”

  “……小司。”

  而於昨夜從總司之口得知了這位為習劍而做出了諸多犧牲的年輕女孩的種種過往後，青登的此般想法加深了不少。

  “橘先生您方才所提的建議，我之後會認真考慮的。”

  “就只是突然很想這麽大聲地跟你說而已。”

  真不愧是姐妹啊……倆姐妹都是那種一旦下定了決心就不會輕易讓步的人……

  萬延元年（1860年），8月16日——

  驚愕與疑惑……浮現在衝田夫妻倆臉上的表情，不再是木然，而是不帶任何矯飾的震驚。

  青登還未來得及反問“有何貴乾”呢，衝田光就自個先說明了來意。

  “橘先生，您是和總司關系最要好的朋友之一。”

  “橘先生，請您別讓小司知道我今天有偷偷地找你談話過。”

  “乖乖……來了那麽多個高手啊……”

  東橋頭被稱為“向兩國”，西橋頭被稱為“日本橋兩國”。西橋頭一帶所連接的街道，就是江戶最著名的娛樂街：兩國廣小路。

  “總司他是我們衝田家的長子，未來需要繼承衝田家的家業。”

  總司的姐姐竟然會為了能勸總司放棄習劍而不惜來找他幫忙……這著實是超出了青登的意料。

  “離近藤君的婚禮開始還有一段時日，您還需要在江戶住上一陣子。”

  ……

  今天一大早，一向自律的青登一如往常地在道場裡磨練劍技。

  赤條條的自己和同樣赤條條的青登一起在男湯裡共浴，為了躲開永倉等人，不得不以背貼背的姿勢躲在青登的身後，末了還因泡昏頭而不得不由青登獨自將她拖出浴池、給她穿好衣服、背她回試衛館，期間自己的隱私部位還不慎被青登當成抓手……這些事情，總司哪扯得下臉去說！
  總司只是性情樂觀、豁達而已，並不是沒心沒肺。

  “年輕人？”衝田林太郎循著衝田光的目光朝前看去——在他們前方的走廊拐角處，一名滿身是汗的年輕武士正踩著急促的腳步，走向廁所的方向。

  “你知道？”衝田光的眸光微微閃爍。

  在什麽地方碰頭，不過只是細枝末節的小事，青登默默記住千葉重太郎所訴的碰頭地點，然後便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讓他去多關注下除劍道之外的世界。”

  衝田光領著衝田林太郎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青登的跟前。

  雖然衝田光方才說得一套一套的……但青登心裡非常清楚——她剛剛的慷慨陳詞，完全是半真半假。

  “阿光！阿光！別走那麽快！小心摔倒了！”

  臉上的笑容，流露著毫不矯飾的坦蕩與豪邁。

  青登用力地清了清嗓子，隨後繼續道：

  不過他們倒是有細究青登為何會和總司在男湯裡共浴。

  她徑直地走向那名年輕的武士。

  然後——

  這一天，對試衛館而言，可能是一整個8月裡最有特殊意義的一天。

  ……

  總司以內弟子的身份，在試衛館前前後後住了7年時間，周助、近藤早已將總司視為他們的半個女兒、半個妹妹。

  衝田光聽進了他的建議，這讓青登感到很開心。

  雖然總司已經十分誠懇地表示自己“永不再犯”，但衝田光並不想就這麽放過總司。

  自穿越至今，他還從未舉行或參加過任何形式的劍術演武。

  沒有什麽值得一提的大事發生。

  ……

  正襟危坐著的青登，用掩藏不住惑色的目光，直直地看著抵肩坐於他對面的衝田夫妻。

  總司含糊地說道。

  這個時候，青登才忽地意識到——這似乎是他第一次和總司的姐姐於私底下見面、談話。

  此前的與小千葉劍館的對戰，是以讓“梅花祭”的觀眾們看個熱鬧為目的“表演賽”。

  “我想請您在私底下，幫我勸一勸總司。”

  ……

  “嗯？”

  “我只希望您能試著以一顆不帶任何偏見的平常心，去多注視一下令妹。”

  “讓他的眼睛別再緊盯著手裡的劍。”

  ……

  衝田光兩眉一蹙，轉回身，重新面朝總司。

  “……我知道了。”

  正將雙手交叉著探進兩邊袖子裡的千葉重太郎，他臉上的笑容，自剛才起就沒有消散過……不，不僅沒有消散，反而還有擴張之勢。

  “……也罷。”

  這讓青登忍不住地自我懷疑著：難道是昨夜我對總司所做的那些事情敗露了？總司的大姐現在是來找我算帳嗎？

  “誠然，這個世道確實是幾乎沒有女劍士生存的空間，我也並不打算否定您的觀念。”

  “……”

  “沒有了！”總司將小腦袋如撥浪鼓般快速搖動，“我現在的身體狀態好極了！感覺待會的午餐都可以多吃一碗飯！”

  ……

  一旁的衝田林太郎被此時縈繞在衝田光身上的氣場所震懾，身體緊繃，表情僵硬，瑟瑟發抖……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就是因為在浴池或溫泉裡泡的時間太久了，導致身體出現了不可恢復的病根甚至直接死掉？”

  既然女兒身的真身讓橘君給發現了，那就沒辦法了，只能接受事實然後接著往前看了——總司就是如此性格的人。

  一口氣地說完了自己老早就想對衝田光說的話，青登因感到心情放松而露出柔和的微笑。

  青登抬起右手，用力抓撓著後脖頸的皮肉。

  默默地按著和服的下擺，轉身離去。

  “他現在對劍道的沉迷，已經完全脫離了‘學習防身之術’、‘強身健體’的范疇。”

  但總司終究也是個女孩子，她也是有女孩子的矜持和羞恥心的！
  對於昨夜澡堂裡究竟都發生了什麽事……總司是打死也不可能對任何人說！包括自己的親姐！

  “……沒什麽。”衝田光輕聲道，“就只是……發現了我前日和總司推薦過的那位年輕人而已。”

  總司能如此曠達、包容地原諒青登對她所做的這一切，這讓青登既感動又慶幸。

  為了弄清楚究竟都是怎麽一回事，青登於今日早上毫不遲疑地點頭答應了衝田光的“邀請”。

  ……

  一想到這，青登就感覺後背有些發涼……

  ——也罷……

  感覺膀胱滿滿當當的青登，以近似於小跑的速度奔向試衛館的廁所，想快點解決掉生理需求然後回道場接著練劍。

  衝田光像是心情放松下來了一般，露出淡淡的微笑。

  青登並不知道……有著“千葉家族分家長子”身份的千葉重太郎，完全有辦法弄來遠比2坪要大得多的攤位空間。

  “……多注視？”衝田光眉頭一皺，蹙起一道疑惑的陰影。

  說罷，衝田光便將雙手交疊在身前，施施然地向房門走去。

  故而從另一種角度上來說，並非專業商家的千葉重太郎，能夠在8月24號那天弄來2坪大的攤位空間，已實屬難得。

  “以後泡澡時要多注意了！別再做出不慎泡暈頭了這種如此愚蠢的事情。”

  相比起青登的悠然，衝田光的神情完全能用“肅穆”一詞來形容。

  托了總司這層關系的福，近藤家和衝田家的關系一直非常要好，再加上衝田光很有禮貌、在待人接物上很有一套，所以近藤一家都非常歡迎衝田夫妻過來竄門、陪他們拉家常。

  衝田光嘴唇翕動，咀嚼著這個剛才出自青登之口的字眼。

  盡管所聊的話題都無甚營養……但正是這種沒有任何具體意義的對話，構成了姐妹二人的情誼。

  “您不妨趁著還需在江戶暫居的這段時間，多來試衛館看看令妹平日裡都是怎麽與劍相伴的。”

  這個動作當然是“不知您意下如何呢？”的意思。

  衝田曲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一邊以二指的第二關節在總司的額頭上輕輕地敲了一下，一邊沒好氣地說道。

  青登更不知道——如果他是8月23號有空，那千葉重太郎口中的這場劍術演武就將會在8月23號舉行；如果是8月25號有空，那就是在8月25號舉行；如果是哪一天都沒空，那千葉重太郎就會求青登想想辦法，勻一天出來參加他的劍術演武……

  既然青登已經坦誠了他也是知曉總司真實性別的人裡的一員，那衝田光她也懶得再隱藏了，放心大膽直接叫喚著總司的本名。

  在吃過午飯之後，他便和衝田夫妻一起來到了這座就在試衛館附近的茶屋，開了間僻靜的、不用擔心會被人給偷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的包間。

  反正自己那天晚上也沒啥活動，閑得很。於是青登僅思忖片刻後，便輕輕地點了點頭：

  衝田光似乎真的采納了青登的建議，來試衛館的頻率以及在試衛館逗留的時間明顯變多、變長了不少。

  青登以一種木然的表情和衝田光對視。

  “……”

  只見她抿著紅唇，兩眼緊盯青登，身上散發出一種“生人勿近”的氣場
  一言以蔽之——一副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會和青登吵架的樣子。

  臉上的笑意，在這一刻……不，是在回憶完青登昨夜對她所訴過的每一句稱讚時，變得更濃鬱了些許。

  心中暗暗感慨：

  （這份心性，這份對劍術的熱愛，真是令人不得不佩服啊。）
  ……

  “光小姐，近日將是個好機會呢。”

  “……湊近一看，橘先生您果然很一表人才呢。”

  總司說完了。

  所以此次的比賽，並沒有太多的觀眾。前來觀看比賽的人，只有兩座劍館的親友。

  青登就這麽不斷重複著在試衛館練劍、到千事屋修煉拔刀術、到小千葉劍館找蘿卜玩、到居留地教授艾洛蒂劍術的日常。

  看著衝田光和衝田林太郎離去的身影，青登不動聲色地端起身前的茶杯，將杯中茶水一口氣飲盡。

  “我知道，我知道……姐姐，我再也不會犯這種愚蠢的錯誤了。”

  “……為何突然無端端的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跟我講這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已經同意讓你接著練劍了。”

  衝田光以一道音量雖小到幾乎要消失了，但是蘊含的情感一點都不小的悠長歎息，作為了她這句感慨的收尾。

  因下身的衣服系得很緊的緣故，女式和服很難快步走，所以衝田光這樣的步幅、這樣的步速……讓人忍不住地憂心她會不會踩到自己衣服的下擺然後摔倒在地。

  當然——關於自己是怎麽發現總司是女孩子的，青登完全是含糊其辭。隻以一句簡單的“在無意間發現”就帶過了這個話題。

  隻默默地按著和服的下擺，重新端坐在總司的床頭邊。

  這是總司要求青登這麽做的。

  “你在說什麽鬼話呢！豈能未戰就先言敗？”

  千葉重太郎是自己的好友，好友的這種不算特別麻煩的小忙，青登一向樂於相幫。

  “我很能理解光小姐你為何那麽想讓總司她放棄劍道。”

  萬延元年（1860年），8月20日——

  每次直面衝田光時，青登都有種自己在和“成熟版總司”對話的錯覺。

  “……衝田小姐，你不是想讓衝田君他不要沉迷劍道，你是想讓衝田君直接放棄劍道吧？”

  除了房間、廁所這2個地方之外，伱今天哪兒也不準去，給我乖乖地縮在被窩裡睡覺，不用擔心怎麽吃飯，等到了飯點時我們自會給你送飯——此乃青登他們今朝對總司所說的原話。

  如此地樂觀、豁達。

  自複製到了天賦“強胃”起，腸胃消化能力和吸收能力變強悍不少的青登，解大手的頻率明顯變低了不少。

  昨天晚上也是前不久——青登與心裡這麽說服著自己。

  “橘先生，您的口才意外地了得呢。”

  “請問您午後有空嗎？”

  雙手交疊在身前的衝田光，面無表情地沿著腳下的廊道快步疾走。

  面對總司這通完全是將她這些天的勸告，當作是耳旁風的“大逆不道”的發言……衝田光並沒有勃然大怒，也沒有對總司發出咆哮。

  江戶，離試衛館不算遠的某座名為“品水屋”的茶屋，某間包房內——

  就這麽過了好一會兒，范圍緊繃的茶室，才終於是再次響起人聲。

  而此次的與玄武館的對戰，是以探討劍術、互相進步為目的的“私密友誼賽”。

  總司腦袋一歪，齜了齜牙，朝衝田光露出充滿孩子氣的鬼臉。

  “嗯……那就好。”

  “所以你昨天晚上到底是怎麽了？你該不會是在澡堂泡澡時，不小心睡著了吧？”

  “哈哈哈哈！”發出喜悅笑聲的千葉重太郎再次用力地一拍大腿，高高揚起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感激不盡！那就說好了哦！那8月24日那天，我們就在兩國橋的‘向兩國’那兒碰頭吧！”

  對於千葉重太郎所說的什麽“靠演武來吸引民眾們來踴躍習武”，青登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他沒那麽崇高的理想。

  青登平靜地等待著衝田光的回應。

  “本是想著請橘先生您來幫忙，沒成想……”

  “呃……好吧。”

  衝田光緩緩收回目光，主動退出了與總司的對視。

  在沒有任何外人在場的私底下，衝田光喚總司時，都是直接喊總司的真名：“司”。

  “竟然會在澡堂裡泡昏頭……我家的小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愚蠢了？”

  語畢，青登微微欠身——以動作向衝田光示意：我說完了。

  “衝田君……”

  但很顯然——根本沒人理會她的主張。

  雖然昨夜的總司一副相當心大的模樣，剛在青登的背上醒來，就很快地收拾好心情，同青登暢談起她的過往……但這只是總司的天性使然而已。

  因為就在這一天，他們與玄武館的紅白合戰……終是到來了！

  房間霎時被連人的呼吸聲都能清楚聽聞的寂靜包圍。

  “頭還暈嗎？還有覺得身體哪兒不舒服嗎？”

  “你有不帶任何偏見地好好看過令妹是如何練習劍術的嗎？”

  關於焰火大會的路邊攤位有多難申請，青登略有耳聞。

  他那對笑得都快眯起來的雙眼，此刻正閃爍著微不可察的慶幸、刁猾光芒。

  慷慨淋漓地道盡了對青登的請求內容，以及發起此番請求的理由之後，衝田光以視線向青登確認。

  直至現在，總司依舊不希望讓太多的人知道她正被姐姐要求著放棄劍術。

  “但您的話……總司他說不定就聽得進去！”

  衝田光的表情嚴肅得無以複加。

  “啊啊，連那個‘鬼八藏’也來了啊……”

  衝田光輕歎口氣，然後按著和服的下擺緩緩起身。

  “你這孩子……怎麽就是不聽勸呢……”

  “啊！好痛！”

  雖說總司看上去已經痊愈，但為確保她的身體是完完全全地恢復了，在青登等人的一致要求下，總司被下達了“禁足令”。

  “……姐姐。”

  “近藤老師傅、近藤小師傅、土方先生和源叔他們的話，總司他都有可能視作耳旁風。”

  總司：“怎麽這樣！”

  “人數再多一點的話，我們就連坐著休息的位置都沒有了。”

  “你並沒有打擾我休息啊。我都說了，我已經痊愈了！不需要再休息了！”

  即使人世已物是人非、滄海桑田，太陽依舊會照常升起。

  “哈啊……？呃……您過獎了。”

  為了不讓衝田光發現她的心虛，總司不得不強打精神，一邊繼續保持著臉上的笑容，一邊勇敢地和衝田光對視。

  但青登對“演武”本身卻是頗有興致。

  隨後，她不再發言。

  同樣是在今天一大早，總司的姐姐衝田光和姐夫衝田林太郎不出意料地又來試衛館竄門了。

  端正跪坐在總司床頭旁的衝田光，半眯雙目，用著一種像是在看傻瓜的眼神看著正盤膝坐在被褥上的總司。

  茶室因青登的話音落盡而重歸靜謐。

  乾笑著的總司，將左手伸到腦後，捋了捋她的那根小馬尾。

  “我不反對他練劍……但他目前這種像是著了魔一樣的狀態，我沒法不管。”

  “哈？”

  因此，若沒點本事和人脈，你都沒法在焰火大會的現場支攤。

  “就算你已經無様，但在身體初愈的時候多臥床休息總沒錯。乖乖躺下睡覺，就算睡不著也給我閉著眼睛養身。今天之內，若無必要，除了臥房之外的任何地方都不準去。”

  “我料你也不可能做出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不是啦。我不是想和你討價還價，我向對你……鄭重地宣布件事兒。”

  冷不丁的，一道從他身後響起的好聽女聲叫住了他：

  青登惜墨如金地概括他是怎麽知曉倆姐妹正因“練劍與否”而鬧矛盾，以及他如何發現總司是女孩的始末。

  被自己敬若生母的姐姐這麽盯著……總司的心裡不由得升起一絲瑟縮。

  片刻後，他的這副木然表情轉變為百感交集的苦笑。

  青登以語重心長的口吻道。

  “橘先生！”

  青登趁熱打鐵，接著往下說：

  ……

  “衝田小姐？”

  聽完千葉重太郎解釋的青登，微微頷首：“2坪大嗎……那確實是只需3、4個表演者就足夠了呢……”

  一副想和衝田光說些什麽，但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模樣……

  “不，別說是相夫教子了，你能不能找到個優秀的夫家都是個問題啊。”

  ……

  這麽說完之後，衝田光轉身朝茶室外走去。

  “在下知道你為何想讓衝田君他放棄劍道。”

  總司無所畏懼地與衝田光對視。

  雖然和總司在這一夜裡所遭遇的諸如“不小心抓到球”、“幫總司換衣服”等尷尬事兒，要麽是意外，要麽是不得已為之，但不可辯駁的是——自己確實是對總司做出很多不論是按這個時代的眼光，還是以現代的三觀來審視，都是足以被總司抽刀追殺的行徑。

  “橘先生，無需對我使用敬語，您大可像同朋友相處一樣地使用更隨意一些的語調來和我交談。”

  這倆姐妹的長相，真是像得令人發指……

  焰火大會的舉辦地點：兩國橋是一座橫跨隅田川的東西走向的大橋。

  在忽悠完近藤等人後，青登不忘補上一句：雖然已經詳細追問過衝田君這倆天到底怎麽了，但還是沒能問出個所以然來。

  卻在這個時候，本正飛速疾馳著衝田光忽地頓住腳步。

  在路邊向圍觀群眾們表演劈斬竹席以及演示劍術動作……青登覺得這似乎還挺新鮮、挺有意思的。

  “……”衝田光無聲地用著一種如刀鋒般銳利的目光，直視總司的雙眸。

  自打為參加即將到來的近藤的婚禮而來到江戶後，衝田夫妻幾乎每天都會來試衛館竄下門。

  她的這番言辭，可謂是言真意切，蘊含強烈的情感。

  如果總司真的不計一切地拔刀追殺他，那青登還真不一定能獨自對抗理智已經被羞恥心給摧毀的總司……

  方一到達比賽的現場，比賽都還沒正式開打呢，試衛館的士氣就開始唐突大跌。

  原因無他——玄武館那邊的陣容，幾乎能用“全明星”來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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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和玄武館的戰鬥終於要開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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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