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長老團將蘇傑包圍，蘇塵毫不猶豫便解除了秘法加持的狀態……剛解除，全身上下便軟綿綿的有些提不起力氣。

  秘法施展後的反噬，會陷入虛弱，持續三月有余，具體的時間，視他使用秘法的時間而定。

  蘇家也有暫時提升修為的秘法，可無論哪一種，提升的程度不高，後遺症卻比他大荒祖龍經的秘法要嚴重得多。

  看了一眼包圍自身的長老團，沒有任何一個是他親近的長老。

  默然一會，蘇傑就地坐在地面，笑道：“看來，今日我是必死無疑了。”

  帶隊的現大長老蘇震，眼眸微眯：“你倒是，灑脫。”

  “你，不該來。”也有好幾個長老，面無表情。

  蘇傑聞言，笑了笑：“總是要有個結果。”

  言語到最後，蘇傑看向蘇塵：“老夫知曉你獨自出城的瞬間，便知曉不過只是你的計謀，可老夫依舊來了。”

  “所以？”蘇塵走到一棵古樹邊，依靠著坐下。

  蘇傑身形忽然變得佝僂許多：“放過我兒。”

  蘇塵冷冷開口：“如今你已必死無疑，我為何要答應你？你也別忘記了，若非他，也不會走到此刻的境地！”

  蘇傑默然一會，輕語：“都是血脈親人，何必如此心狠。”

  “他有當我是血脈親人？”蘇塵露出一抹煞氣。

  他也不知煞氣何來，或許是蘇傑言語都是親人，又或許是，因為蘇傑的言語，他忽然發現他的謀劃很稚嫩，諸多長老卻未提醒他！

  又或許是其他位置原因，總之，他此刻，心裡極其煩躁，更沒有勝利者應有的喜悅。

  “他，尚且年幼。”

  頓了頓，蘇傑先是看了一眼其他長老，隨後又才看向蘇塵：“的確，當年是我廢了你……可，我並未殺你，不是嗎？以老夫的修為，昔年蘇文不在家族，我若想殺你，你，活不了。”

  蘇塵眼眸煞氣更重：“對於修行之人，廢了天賦，才是最大的折磨！”

  “活著，才是最珍貴的。”

  說完後，蘇傑也不再糾纏，輕語：“你既認為廢了血脈比死去更為折磨人……他日，你廢了他的修為和血脈，留他一命。”

  “我為何要聽你的？”蘇塵越發煩躁。

  不等蘇傑回答，蘇震卻忽然冷哼：“遺言已經夠了……你自裁吧。”

  蘇傑卻並未自盡，而是笑道：“成王敗寇，勝者王，敗者寇……老夫左右也曾是我蘇家大長老，讓我蘇家少主知曉這世間的殘酷，理所應當。”

  “你是要我們幫你嗎？”蘇震露出不耐。

  煩躁的蘇塵卻是抬頭：“讓他說……你想說什麽？”

  他有一種直覺……蘇傑接下來要告訴他的話，或許，很珍貴，值得銘記一生。

  沒有由來，就是直覺。

  蘇震和其他長老聞言，皺了皺眉，卻也不再言語。

  蘇傑聞言，低聲一笑：“老夫猜，你心裡，必定對老夫極其怨恨，怨恨老夫對你不公，對你打壓，對嗎？”

  “不是嗎？”蘇塵氣急反笑。

  他，不想廢話。

  蘇傑也不惱：“那你可曾想過，蘇文未失蹤之時，你身為蘇家少主，衣食住行，盡皆都是蘇家頂尖……對蘇家其他人，又何來公平？”

  “我血脈絕頂，那是我應得的！”蘇塵面容冰冷。

  “人心難測，知人知面不知心。”

  說完後，蘇傑微微搖頭：“老夫不想和你爭辯什麽，成王敗寇，老夫敗了，自然便是寇，等你明白人心難測四字，你便有資格執掌我蘇家了。”

  蘇塵又笑了：“你也配以蘇家人自稱？之前演武場，是誰以半數家財請袁弘出手對付蘇家天才？我現在是天級血脈，一旦成長起來，我蘇家會何其璀璨？殺心泛濫想將我置於死地，你何嘗為蘇家想過？蘇震言你把持蘇家期間，貪墨蘇家獲益一成有余用作私心，何嘗又為蘇家著想！”

  “承諾歸承諾，老夫自認，事後，袁弘取不走我蘇家分毫家財，老夫的私心，老夫從未否認…….蘇文未失蹤之時，你天賦血脈被廢，蘇文私下取了多少寶物讓你使用，你父親，他便大公無私？”

  話語末，蘇傑又變得佝僂許多：“殺你……老夫說過，人心難測。”

  “夠了！”蘇震再一次開口，話音殺機四溢。

  “老夫說得，也夠了。”

  頓了頓，蘇傑深深的看了一眼蘇塵，緩緩閉眼：“世間，本無對錯，所謂對錯，不過立場不同罷了…….我兒，為父，盡力了……”

  聲音落下，蘇傑嘴角忽然浮現一絲血跡，氣絕，倒地而亡。

  自知必死，他並未等蘇震等長老團動手，而是如蘇震所言那般，自盡而亡。

  看著蘇傑的屍首，蘇塵心緒，有些亂。

  最恐怖的是，他感覺，其之所言，沒錯。

  因為在他看來，極其高大的父親，如今想來……的確，他被廢後，蘇文取了無數寶物，只是一直無法恢復，加之取的寶物也太多，蘇文隨後無奈之下，才冒險親自外出尋寶。

  對？錯？
  站在他的立場而言，蘇文沒有任何錯誤。

  可易地而處……

  “少主，你沒事吧？”蘇震關心的聲音響起。

  思緒如麻的蘇塵，下意識開口：“你說，他說的，對還是錯。”

  蘇震則很是乾脆：“世間之事太多，對錯……少主又何必分得那麽清？於個人而言，對自身有利便是對，於家族而言，對蘇家有利便是對，其他的，何必在意，他之所言，不過是亂你武道之心，其心可誅！”

  “亂我武道之心……”蘇塵看向蘇傑的屍首。

  默默回想著其最後的一字一句。

  足足半個時辰後。

  蘇塵才有了動作。

  “少主，我們回城？”蘇震和其他人頓時開口。

  默然一會，蘇塵輕語：“將他，厚葬了吧。”

  “少主，你？”其他人頓時變得錯愕起來。

  在他們看來，以蘇塵的恨意……不將蘇傑碎屍萬段挫骨揚灰恐怕就已經是大度，結果，竟然厚葬？
  “他說得沒錯，世間，本無對錯，有的不過只是立場不同。”

  頓了頓，蘇塵露出一抹燦爛的笑意：“於我而言，我父親昔年所為，正確與否並不重要，對我好，便足夠了，這本就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