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妍哽咽，“你和葉灼灼……”

  顧沉舟沉默一瞬，說：“我不知道她會來，我約了她爺爺談事情，談到一半，她忽然來了。是誰讓你過來的？”

  穆妍用眼角余光瞟了一下後面的周沉。

  見他臉色很不好看。

  穆妍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周沉雖然說話不中聽，對她也不友善，可是對顧沉舟真的是忠心耿耿，超乎普通的上下級。

  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事，影響他們兩人的關系。

  穆妍往顧沉舟懷裡縮了縮，小聲說：“我冷，想衝個熱洗澡……”

  “真拿你沒辦法，冷還故意淋雨。”顧沉舟無奈地說，語氣帶點鼻音，聽著有點寵溺的感覺。

  他打橫抱著她，朝路邊的車子走過去。

  司機急忙拉開車門。

  顧沉舟抱著穆妍，彎腰坐進去。

  司機連忙遞了塊毛巾過來。

  顧沉舟接過，給穆妍擦淋濕的頭髮。

  他擦得極溫柔。

  指腹觸到穆妍冰冷的皮膚，她覺得心裡很暖。

  上天奪走了她的父親，卻給了她一個顧沉舟，雖然他性格不好捉摸，陰晴不定，可是對她溫柔的時候是真的好溫柔。

  讓人不可自拔的溫柔。

  擦完，顧沉舟幫她脫掉淋濕的外套，吩咐司機：“暖風開得大點，就近找家酒店。”

  “好的，顧總。”

  顧沉舟把穆妍冰冷的手握在手心裡，幫她暖著。

  穆妍貓一樣窩在他懷裡，瑟瑟發抖。

  凍僵的臉，遇暖開始發癢。

  她抬手揉了揉臉頰，仰頭看著他，小聲說：“我是不是挺沒出息的？”

  顧沉舟唇角微微動了動，“是有點。”

  “你會不會嫌棄我？”

  “不會。”

  “你為什麽要追出來？你不是生我的氣嗎？”

  顧沉舟抬手揉揉她的腦袋，溫聲說：“生氣歸生氣，總不能看著你在雨裡淋。傻瓜，過個馬路都過不好，那麽多車都看不到，怎麽讓人不擔心？”

  他說話的時候，喉結上下微微翕動。

  長得好看的人，連喉結都性感得要命。

  穆妍看得呆住，忍不住伸出手，用指腹輕輕摸了摸。

  顧沉舟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剛才還失魂落魄的，這會兒又開始調皮了，你今年幾歲了？”

  穆妍扁著嘴，“我是不是挺幼稚的？”

  顧沉舟極淺一笑，“是有點。”

  “那你還喜歡我？”

  顧沉舟眉梢微微一挑，“我什麽時候說我喜歡你了？”

  “你說你要我，難道不是因為喜歡我，才要我？”

  顧沉舟抿唇不語。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她的，大概從見她第一眼起吧。

  那時她還在上初中。

  每天早上，她穿著一塵不染的公主裙從她父親的車裡，走下來。

  纖細單薄的小身板挺得筆直，小巧的下巴昂得高高的，像個驕傲的小公主。

  別的孩子都穿校服，只有她特殊。

  因為她父親給學校捐了一個圖書館，享有特權。

  每天穿得像個小天鵝似的她，在一群孩子中那麽顯眼，那麽與眾不同。

  其實剛開始注意她，是因為她是穆嘯潮的女兒，最初是恨她的。

  恨著恨著，後來不知怎麽就變了味道。

  他一度為此苦惱過很長時間，甚至曾問過陳醫生，人為什麽會喜歡上仇人的女兒？是不是真瘋了？
  陳醫生給不出合理的解釋。

  這些年身邊不乏追他的女人，其中有很多條件優異的，比她漂亮的也不是沒有，可他全都沒接受。

  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因為穆妍。

  但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是因為穆妍夾在中間，他可能早就對穆嘯潮出手了。

  幾分鍾後，車子在一家酒店門前停下。

  下車後，顧沉舟牽著穆妍的手，往酒店裡走。

  她愛漂亮，出門時腳上穿的是露腳背的細高跟鞋。

  為了優雅，連襪子都沒穿。

  剛才在雨地裡走，鞋子早就濕了，走起路來直打滑。

  顧沉舟乾脆把她打橫抱起來，朝酒店走去。

  周沉去前台開了一間套房。

  顧沉舟帶著穆妍乘電梯，來到頂樓套房。

  去浴室調好熱水，讓她去洗澡。

  把浴室門關上，顧沉舟打電話吩咐司機：“去穆妍住的地方給她拿衣服和鞋子。衣服拿羽絨服，鞋子拿平底鞋，襪子記得拿，要厚棉襪。”

  “好的，顧總。”司機放下電話，發動車子朝穆妍住處開去。

  把手機扔到玄關桌上，顧沉舟走到客廳裡。

  看向站在一旁靜默不語的周沉，顧沉舟眸色漆黑，“是你吧？”

  周沉垂下頭，不出聲。

  舌尖輕掃下顎，顧沉舟神色冷峻，“你打電話把葉灼灼叫過來，又打電話讓穆妍過來。讓穆妍看到我和葉灼灼在一起，然後對穆妍說了不該說的話。我猜得對嗎？”

  周沉還是不吭聲。

  顧沉舟就那樣神色淡漠地看著他，不罵他，也不打他。

  就只是看著，就給人十分壓迫的感覺。

  最後周沉受不了了。

  他硬著頭皮說：“是，是我做的，穆小姐太不懂事了，非但對你沒有任何用處，還會拖累你。舟哥，你白手起家，吃了那麽多苦，付出那麽多努力，才走到今天這一步，不能毀在這個女人身上，何況她還是穆嘯潮的女兒。新鮮夠了，就扔了吧，別太癡迷。”

  顧沉舟就笑啊，“我做事還需要你教？我喜歡誰，不喜歡誰也要聽你的？你他媽算老幾？”

  這是他第一次對自己說這麽重的話，周沉臉色變了變，低聲說：“我什麽都不是，可是舟哥，我是真心為你好。”

  顧沉舟手指揉了揉額角，眼底帶一絲桀驁，“你應該慶幸穆妍今天沒出事，但凡她今天出一點事，你都不可能站在這裡跟我說話。”

  “舟哥，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

  顧沉舟抬手打了個冷峻的手勢，製止他往下說，“你走吧，今天的事到此為止，以後不要再作主張。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周沉定定地看了他幾秒，“舟哥，你以後會後悔的。”

  他轉身走了。

  顧沉舟走到窗口，打開窗戶，從西褲兜裡拿出煙盒，熟練地抖出一根點燃，深吸一口。

  白煙繚繞，他看向漆黑的遠方，那裡是母親墓地所在的方向。

  穆嘯潮害死了他的母親。

  可他卻鬼迷心竅，喜歡上了仇人的女兒。

  是的，真的是鬼迷心竅。

  他自嘲地笑了笑。

  後悔？

  以後也許會吧。

  可是現在，他離不開穆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