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立即閉上了嘴巴，因為他知道，自己當然不比易阡陌更聰明。

  就像他當初身處於這個世界時，也一樣看不清前路漫漫的迷霧。

  而易阡陌是一路，都在這迷霧面前不斷地廝殺，淌著血走出了這樣一條路來。

  能走到今天，易阡陌甚至不遜色於當初的易浩然。

  “您不幫他一把嗎？”

  老者忽然問道。

  眼前的這個世界，已經接近凋零，如果易阡陌不能成功，這個世界最終的命運，將會是毀滅。

  可眼前的女子，卻搖了搖頭，道：“我見過太多的毀滅，眼前的世界，不過是其中之一，如果他不能在浴火中重生，那……就讓它毀滅吧！”

  老者不敢相信。

  他怔怔的看著女子，問道：“你一直關注他們，不就是為了讓這個世界繼續下去嗎？”

  女子卻笑著搖了搖頭，道：“我不只是關注這一個世界，自打我出生開始，我就照顧著無數個世界，我關注它們，也了解它們，但我並不能過於干涉他們！”

  “啊……”

  老者瞪大了眼睛，“所以，在這茫茫的混沌中，真的還有無數個世界？”

  女子沒有回答，隨即又閉上了眼睛，仿佛陷入了沉睡之中，那雙漠視的眼睛，讓老者產生了無比的疑惑。

  因為他一直以為，女子關注這個世界，就是為了看這個世界繼續走下去，為了看易阡陌可以繼續走下去。

  可這一刻他卻發現，自己想法是完全錯誤的，他無法理解！

  直到，他想到了女子的那句話，從她出生開始，她就在照顧很多的世界，這讓他產生無限的遐想。

  那些世界，都是怎樣的世界，在那雙沒有感情的眼睛裡，又見過多少世界的生生滅滅！

  同一時間，道藏閣！

  易阡陌確實陷入了迷霧之中，他此前已經給自己做了心理建設，知道要往後推演，是非常困難的。

  但他沒想到會這麽難！
  面前是重重的迷霧，沒有任何人可以給他指引，而他的身後，則是一片的絕望！

  好在這一刻，他擁有了時間，不像是之前一樣。

  一年……兩年……三年……

  很快十年過去，而更絕望的是，他並不知道，這樣的無用功，會持續多久！
  也許是又一個十年，也許是又一個一百年，甚至是一千年，他也沒法參悟出更深刻的奧秘！

  這種感覺很難受！
  此前他所有的經驗，都無法借鑒，甚至說那些經驗，在這個新的體系當中，可能會產生誤導。

  所以，他甚至避免使用之前對符紋領悟的經驗，而是選擇借助新領悟的東西，一點點的構建和參悟。

  但這種感覺太難受了，盲人摸象，只要有足夠的時間，至少還能夠概括出一個大概來。

  可他卻連一個大概都概括不出來。

  這比起他一路修行，經歷過所有的困難，都要難的多。

  他從隱元星殺出來，至少可以走前人的路，至少有一條脈絡。

  又是十年過去……

  易阡陌心底終於產生了幾分的絕望，距離他領悟出第一個符紋，已經過去了許多年，在轉世之後，又是一百二十年。

  雖然他僅僅隻用了二十年去領悟這其中的奧秘，但他卻連第二個符紋影子，都沒有窺探到，更不用說輪廓了！
  這種絕望，可比對抗長生殿要強烈的多。

  至少長生殿在他面前，還有一個形體，有一個穹頂，可對這符紋的參悟，很有可能是沒有穹頂的！
  但易阡陌並沒有放棄，他不斷的總結自己領悟時的經驗，一次次的在識海中開始嘗試！
  又是一個十年過去！
  易阡陌總算是有了一些收獲，但這收獲並不是在符紋中的收獲，而是自己的識海！
  十三重的神魂塔，在三十年的不斷領悟中，終於破了原來的境，進入了十四重！

  可他卻一點都沒有破境的欣喜。

  因為他知道，自己如果沒法領悟，即便他能夠進入長生殿，可能最終的結果也是被一巴掌拍死！

  就這樣，在一次次的絕望和堅持之下，到了第四個十年！

  整整四十年過去，易阡陌終於有了一些突破，這一點點的突破，讓他忽然意識到，此前自己並不是在做無用功！

  他完全沉浸在了其中，將符紋抽絲剝繭，光是篆刻這個符紋，他就重複了數百萬次，更不用說參悟的時間。

  而他每一次篆刻，都會將自己得到的東西總結歸納，哪怕是錯誤的選擇，也沒有完全拋棄掉。

  在無數錯誤中，尋找正確的答案，這是無比消耗心力的！

  這簡直比大戰失敗的頹喪感還要強烈。

  可易阡陌堅持下來，哪怕僅僅只是第二個符紋中，最簡單的突破，他也沒有放棄！
  常人哪怕只是遭遇一點點的失敗，都可能覺得天塌下來了！

  而易阡陌的天，在這迷霧面前，不斷的塌陷，最終塌陷到他都迷惑了！
  好在易阡陌有遠超於常人信念！
  是的，不是毅力！
  而是信念，毅力這東西再多，也會被消耗光，易阡陌最後憑借的完全就是信念在支撐著自己做下去。

  他不斷的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必須堅持下去，因為他沒有退路可走！
  在這個過程裡，他想到了顏太真，想到塵心，想到了在家裡等候他的老爺子，想到了嬴駟，想到了那些義無反顧追隨著自己去做這件事追隨者！
  當眼前這一點突破出現時，他沒有欣喜若狂，而是沉靜的將這點突破複刻下來，生怕自己靈感一失去，就會忘記一樣。

  就在這樣一點點的突破中，又過去了十年！
  十年之後，易阡陌的手中，再一次完成了一個符紋，這個符紋與之前所篆刻的符紋，完全不一樣！
  眼前的符紋，精美的就像是一件雕塑，而他就是雕塑這符紋的人！
  他只能用完美來形容，雖然他不認為這世間有完美的東西！
  而這個過程，他整整用了五十年！

  這五十年在外界看來，雖然只是半日，可他確實親身經歷，卻確實消耗掉了五十年壽元的。

  當這第二個符紋篆刻出來時，易阡陌忽然發現，自己頭髮和胡須，早已經拖地了。

  也就在同一時間，那殿宇中，女子再一次睜開眼睛，道：“五十年，竟然僅僅隻用了五十年，這個家夥確實有信念！”

  “有機會了嗎？”

  老者這段時間裡，一直在看易阡陌篆刻符紋，盹都打了好幾個了。

  “也許吧！”

  女子說道，“就像修行，怕的不是摸不到門檻而放棄，怕的是摸到了門檻，卻再無法前進，而後面只會越來越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