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萬年已經習慣了這種被訓斥的感覺，沒有抵觸，但是這一次他喊住了正要離開的薑毅，向前快走兩步，畢恭畢敬的行禮。

  “小祖的指令，喬萬年定當全力執行，不負所托。但是，還請小祖給喬萬年明示，您到底是誰，我們喬家意欲為何！
  我是家主，我是喬家行動實際的執行者。情況不明確，我實在難以布置。

  我曾請教過後山的老祖們，但得到的回復是等您指示。

  喬家是有隱秘力量，喬萬年也能調動，但是真的需要個合理的解釋。”

  “你今晚去翻翻喬家歷史典籍，雖然可能被強行毀了一部分，但應該也有遺留。千年前，蒼玄發生過一件事，牽連過喬家。

  這一次，我會盡我所能讓歷史不再重演。

  你問喬家意欲為何，很簡單，跟我重回天啟，重回百族戰場。

  記住，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好了。”

  薑毅說完，離開了寢宮。

  喬萬年行禮相送，但是微微彎下的腰久久的沒有直起來，眉頭緊鎖，神情凝重。

  千年前？
  他知道長生大典是從千年前開始的。

  他知道喬家靈紋發生改變是從千年前開始的。

  他知道喬家改變處事方式，也是從千年前開始的。

  他還知道千年前有段歷史被掩蓋了。

  他也曾懷疑，也想調查，但是每代族長在交替的時候，都會被私下叮囑，不要碰追查千年前的歷史。

  給出的原因是為了喬家安全，有些事暫時忘記比較好。

  百族戰場？

  他當然知道那是什麽地方。

  那是天啟皇道才有資格登臨的神之戰場，那裡是天下皇族征戰拚殺的血色墓場。

  那裡神聖、那裡恐怖，那裡……是世界之上的世界。

  那裡存在著蒼生難以觸碰的世界禁忌！
  幾千年前，古華皇朝曾經封位天啟皇道，強悍不可一世，還高傲的殺進了百族戰場。但是短短幾個月而已，古華便在那裡遭到重創，讓皇朝上下驕傲的所謂天驕、所謂老祖，慘死大半，進而牽連古華皇朝，險些遭到滅國。

  那裡的恐怖，超過想象。

  小祖剛剛是說要帶他們重回百族戰場？

  重回？

  喬家難道去過那裡嗎？
  小祖難道真的是先祖轉世嗎？

  “千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喬萬年沒有急著去送血書，而是離開大殿，趕往後山的秘地。

  那裡好像保存著一卷古籍，有關於千年前的記錄。

  之前不能碰，現在得到小祖允許了，是時候解開那段歷史的秘密了。

  “小祖。”幽谷裡，正在修煉的喬靈韻起身對著薑毅行禮。

  “怎麽樣了？”薑毅明顯感覺喬靈韻有了變化，眼神明亮，銳氣逼人，氣勢外放，有種難以抑製的野性和威勢。

  強大、自信、傲氣。

  好像連模樣都稍微有了些改變，五官更加立挺，眼窩更加深邃，比之前更美了。

  並不是那種傾國傾城的柔弱之美、聖靈之美，而是自信、野性又神秘的獨特美感，讓人印象深刻，過目難忘。

  喬靈韻身姿挺秀，聲音都變得嘹亮：“稟小祖，兩個天凰傳承。一個朱雀傳承。”

  薑毅驚訝：“朱雀搏天術？”

  喬靈韻渾身透發著強大的自信：“靈韻未必能發揮出您那麽強的實力，但我絕不會墮了朱雀搏天術的名威。”

  薑毅點頭：“靈紋有什麽變化嗎？”

  “有變化！金翼邊緣變成血色了！我有種感覺，我好像達到大乘巔峰了！”喬靈韻實在是壓不住身體裡翻湧的激動，接連覺醒三大傳承，威力之強，超越了武法，體質變得強大堅毅，每個細胞都湧動著澎湃的力量，靈紋都有了異變。

  更驚喜的是靈紋，竟然有了向至尊邁進的趨勢。

  雖然只是趨勢，但是能在二十歲之前觸摸到這種感覺，意味著她將來會有更高的成就。

  短短兩天，說是脫胎換骨毫不為過！
  “留在這裡繼續修煉，一直等到排位大比。無悔，繼續指導她。”

  薑毅讓喬無悔繼續指導喬靈韻，自己走進大殿，輕輕關上了房門。

  “師父，還魂珠怎麽用？”

  薑毅站在玉棺前面，看著裡面安睡的喬馨，忽然有了些緊張。

  丹皇道：“引出她的鮮血，再混進你的鮮血，然後把還魂珠放在她嘴裡。接下來跟她說話就可以了。我不清楚這顆還魂丹離開幽冥多少歲月了，不好確定具體功效，你盡量多說，說些記憶深刻的話，說些能觸動靈魂的話。”

  薑毅推開沉重的棺蓋，裡面寒氣飄蕩，溢出玉棺。

  喬馨雙手疊在身前，睡得很沉，很安寧，紅潤的嘴角勾著淡淡笑意，好像在努力展現著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可她的靈魂，正在痛苦中日日夜夜的掙扎著。

  一千年，周而複始，無限循環。

  薑毅看著看著，再次淚眼朦朧，他按照丹皇的指引融入鮮血後，把還魂珠溫柔的放到喬馨的嘴裡。

  喬馨的嘴唇溫潤柔軟，輕輕含住還魂珠。

  “馨兒，我回來了。”

  “一千年了，讓你久等了。”

  “該說對不起的，不是你，是我，是天后。”

  “不是你放棄了我們，是我們最後放棄了你……”

  薑毅輕輕握住喬馨的雙手，跪在玉棺前面，溫柔細語。

  丹皇主動沉進了薑毅意識深處，封鎖自己，把世界留給這兩個可憐的人。

  “馨兒……”

  “對不起……我來晚了……”

  “對不起……我誤會過你……”

  “對不起……我真的……真的……很想你……”

  薑毅雙手捧著喬馨的手，顫顫的輕撫，他嘴角含笑，卻已滿眼淚水，開始訴說曾經的過往，追憶當年的美好。

  從相識到相知，再到相愛。

  他們曾經經歷的一切，在薑毅的記憶裡流淌，在冰冷的石殿裡回蕩。

  從午夜開始，薑毅一直在呼喚，一直在回憶。

  仿佛回到那個曾經，回到那段過往。

  時空仿佛在這一刻扭曲，他們置身千年之前。

  他是那個爭霸蒼玄的神皇，她是那個純真愛笑的精靈。

  他豪情萬丈，揮斥方遒，她相伴左右，翩躚起舞。

  他強勢，他自傲，他滿心都是宏圖霸業。

  她愛哭，她也愛鬧，她滿眼都是永遠走在前面的他。

  曾經的曾經，他的目光永遠在前方，很少顧及身邊，因為他自負的以為，只要在一往無前，掌控天下，便可再回首陪伴，彌補缺憾。但現在回想，那段過往……刻骨銘心……

  “馨兒啊，等等我，最多十年，我會找到……”

  薑毅起身，親吻喬馨額頭，但是……

  喬馨的眼角竟然泛起點點水光。

  “馨兒？”薑毅輕顫，目光劇烈晃動。

  喬馨睡得安詳，一如這惶惶千年。

  但是此刻，她的眼角竟然泛起水光，水光漸漸凝結成了淚水，無聲滑落了臉頰。

  晶瑩的淚水，淒美的痕跡。

  薑毅怔怔的看著。

  良久……

  良久……

  一聲嘶啞的哭泣，回蕩殿宇。

  薑毅再難自抑，抱著冰冷的玉棺，哭出了聲，哭的像個孩子。

  石殿外面，喬靈韻詫異的看著石殿，剛要詢問，旁邊的喬無悔卻已經重重跪在地上，以頭叩地，淚流滿面。

  母親，您聽到父親的呼喚了嗎？
  母親，您知道父親回來了嗎？

  兒，不負千年所托。

  兒，必護父親周全，等您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