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樹？”

  薑毅精神大振，急忙嘗試著聯系。

  但是，情緒一激動，之前那種虛無縹緲的感覺突然就散了。

  “那是宇宙樹嗎？”

  “那應該就是宇宙樹！”

  “那必須是宇宙樹！”

  薑毅深深提氣，卻心潮翻湧，激動到想放聲啼嘯。

  之前只是設想，真不敢抱過度的希望。

  但剛剛那股飄渺的聲音傳過來，無疑是印證了他的推測。

  他真能通過星辰樹，突破荒原的桎梏，聯系到宇宙裡的宇宙樹。

  也就是說，他能借宇宙樹，傳信真身了！

  薑毅平複好心境後，繼續著刺激星辰樹的星紋，繼續著嘗試溝通宇宙，繼續追尋著那股虛無縹緲的觸動。

  一天……兩天……

  五天……

  薑毅再度陷入了玄之又玄的神秘境界，好像脫離了肉身，超脫了世界，置身在了無盡的光海深處。

  薑毅沒有著急的深入，繼續沉淪、繼續感悟、繼續追尋……

  過了不知道多久，無盡的星紋在身邊交織，如同條條通道，遙指蒼穹之巔。

  薑毅順著星紋延展的規律，淌過無盡的光芒海洋，看到了……星空！
  真正的星空！！

  宇宙浩瀚，黑暗永恆。

  點點星光在黑暗裡閃爍，道道星光劃過深邃的宇宙，飄渺的星河在遠方奔騰。

  深邃，美妙。

  浩瀚，神秘。

  那麽的熟悉，那麽的靜謐。

  薑毅之前行走宇宙，總是覺著宇宙空曠、冰冷，了無生機，現在神遊回歸，卻覺著那麽的美麗動人，那麽的生機勃勃。

  “這就是我的家園。”

  “這裡就是真實的世界。”

  “這裡，值得存在。”

  薑毅喃喃輕語。

  仙尊那種層面以及仙尊所在的虛無空間，於他而言都太玄妙，太飄渺，他要的是現在真實的世界，要的是這裡浩渺無垠的無限生機。

  一個個鮮活真實的生命，一段段可歌可泣的經歷，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古城，一場場波瀾壯闊的戰爭，一片片生機勃勃的森林和海洋……

  一條條奔騰不息的歲月長河。

  那，才是真實的！
  那，才是值得存在的！
  或許仙尊沒有情感，但他有！！
  他要守護這裡的一切。

  他要捍衛這裡的存在。

  他要這宇宙，永恆的運轉，他要這裡的生命，永恆的繁衍。

  “孩子，留在那裡吧。”

  “這不是你該探究的事物。”

  一道飄渺的聲音傳來，忽遠忽近，短短噓噓，卻依稀能聽到。

  “留在這裡，等待死亡嗎？等待宇宙的幻滅嗎？”

  “我不！！”

  “我薑毅，生而抗爭，絕不坐以待斃！”

  “前輩，您有感情嗎？”

  “我猜，您應該是有了。”

  “您陪伴著宇宙從誕生走到現在，見證了無數次的幻滅，見證了無數次的新生，見證了宇宙萬物的繁衍和發展，見證了星球的奮鬥，眾生的生存……您見證了太多的太多，您哪怕再是冷漠，也會出現感情。”

  “感情……才是宇宙裡最強大的能量，也是宇宙最珍貴的東西。”

  薑毅站在飄渺的空間裡，行走在無盡的星海，用意識釋放著自己的聲音，追尋著宇宙樹的蹤跡。

  “您為何塑造母星？”

  “您是對宇宙動了惻隱之心，您是對仙尊生出了不滿。”

  “您在嘗試改變宇宙的宿命，結束這無限的運轉。”

  “您想用毀滅荒原，來引起仙尊的重視。但是，可行嗎？”

  “我知道您是尊重仙尊，您更知道仙尊的實力，您不願也不敢行那不忠之事，但是……您的方法，不可行！！”

  “您有您的思維方式，您有您的使命責任，我尊重，也認可。但我只是想……把宇宙的命運交給宇宙，把眾生的命運還給眾生，讓我們……為我們自己爭取一次。”

  “無論勝負、成敗，無論結局如何，我們都認可。”

  “或許，我們自己為自己的憤怒，更能引起仙尊的重視呢？”

  “您看到過無數的星球發展、歷史變遷、朝堂興衰。您應該明白，每個時代的進步、規則的改變，都是民眾的呐喊來喚醒的，是民眾的鮮血推動的，請您……把命運還給我們自己。”

  “我不需要您做很多，您只要通知母星，讓他知道，宇宙危機，讓他知道，他的層面不止於主宰。如此，足矣，勝負，我亦無悔。”

  薑毅站在了海洋裡，沉默許久，閉了閉眼，雙膝彎曲，緩緩跪下。

  “我，不為我自己。”

  “我，代表宇宙千百顆星球，代表宇宙億萬蒼生，代表那一條條鮮活的生命、真實的歷史，代表他們努力暢想和爭取的未來……”

  “我，求您……給我們……一個機會……”

  “如果失敗，我甘當責任，為眾生之死負責。”

  “如果成功，我……甘願沉睡……永世不醒……”

  薑毅緩緩低頭，雙手下壓，朝向著未知的方位、無限的星空，下跪叩首。

  此時此刻，他背負著宇宙的歷史和現在，呼喚著宇宙的未來。

  此情此景，他不再是自己，而是代表宇宙眾生，發出的一聲呐喊。

  我們的未來，該由我們來爭取。

  我們的世界，當由我們來守護。

  宇宙深空，荒原之外。

  虛無的星空縫隙裡，宇宙樹靜靜地凝望荒原，聆聽著那裡的呼喚。

  他，提到了仙尊？
  他，如何知道宇宙幻滅？

  他，如何猜到自己的目的？
  他進星辰界不足一年而已，如何能知道這些、猜到這些？他當前應該還在質疑那裡的真實性。

  但是……

  當聲音裡出現顫音，出現泣語，當星海朦朧裡那道高傲的身影緩緩跪下，宇宙樹被觸動了。

  正如薑毅所言，宇宙樹出現了情感！！

  宇宙樹最初只是仙尊塑造的傀儡，是執行仙尊指令的武器，是塑造宇宙幻滅、引導宇宙新生的混沌之源，他不應該有感情，哪怕自身的法則都要更嚴苛更冷酷，如同鎖鏈般桎梏著他。

  但是……

  見證了十七場仙古紀元，見證了無數的星球興衰、天地沉浮、萬靈生存，宇宙樹被死死禁錮的萬道法則出現了微妙的松動。

  直到上個紀元，在那場祭獻來臨之前，當時的祭品在最後時刻猜測了宇宙的本質，明白了荒原的秘密，向他發出了悲憤的質問，以無上威能撕裂了意志，打向了宇宙樹。

  也正是從那時候起，宇宙樹的法則出現了更強烈的松動，萌發出了情感。

  也正是感情的萌動，讓他在宇宙幻滅後，趁著仙尊融合實力的機會，悄悄搜集了全部的碎片。

  現在的宇宙樹，還是當初的那個宇宙樹。

  但現在的宇宙樹，也不再是最初的那個宇宙樹。

  在某種意義上而言，他身上留下了上一個祭品的微弱印記。

  來自於薑毅的懇求，來自於荒原深處的下跪，觸動了宇宙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