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再遇
  “四哥，太子哥哥真的丟下我們不管了嗎？”胤佑遠遠看著載著太子的明黃色華貴馬車消失在正陽門外的西大街，轉頭擔憂地問胤禛。

  “不是不管，是有事。”胤禛淡淡解釋。思及適才胤礽的話：二哥我想起還有事要立即前去處理，你們在這裡下車自行逛逛。未時末在此處碰頭，二哥我再載你們回宮。

  呵，太子的算盤打地真當好！以帶兄弟出宮過小年的兄友弟恭之名，行私人之人間天堂的快活樂事。

  留下一二三四五，連他這個年紀最大的，統共六個不足九歲的娃兒，讓他們自行逛街？真當他們是神童加超人嗎？不用擔心街上找茬的行人與鑽空的偷兒嗎？
  饒是他這個成年人的靈魂，都懼怕如此大敕敕地帶著五個小蘿卜頭逛大街啊。

  真想立即轉身，往西華門走回宮去。

  “四哥……”

  “四哥……”

  一道道透著可憐兮兮的叫喚聲，打斷他的蹙眉思量。

  “四哥，咱們要在這裡等二哥回來接我們回宮嗎？不……不去逛大街嗎？”胤祺噘著嘴巴，小聲地嘟囔。

  “你們想去哪裡？”此話一出，胤禛想懊悔也來不及了。

  “那個誰……我認識你嗎？還是我長得太像你嘴裡說的那個人了？呵呵……長得太大眾是我的錯，認錯了人可就是你的不對了，是不是？小弟弟？”話音未落，趕緊一手拉起一個兄長，迅速溜出紅薯攤。

  胤禛思及此，眯眼一頓，借著品茗的當口，觀察起對面的槿璽，心裡突如其來的猜測，如滔天大浪，攪得他無法平靜。

  祥記茶樓正是胤禛的產業之一。

  不一會兒，小二送上了茶樓裡頗具盛名的點心。

  哇，感情這五個還是她一個人吃的？

  胤禟聞言，嘴裡咕噥了一句，倒也不再叫囂。

  槿璽一聽要她掏銀子，立即狗腿地抱住齊琛的大腿。

  “唔……”槿璽皺著眉，努力地想後世前門大街年代久遠的特色店鋪。

  “九爺稍安毋躁，茶點很快就送上。已經催小二加快速度了。”齊恪微微一笑，安撫脾氣急躁的胤禟。

  “四哥，禟兒想吃這個！”被胤禛牽在左手的胤禟，歡快地指指前頭那個賣紅薯的路邊小攤。

  “出門在外，無需多禮。”胤禛看出齊恪佯裝鎮定背後的緊張神色，出聲緩解。目光卻時不時地落在對面的槿璽身上。不知為何，這個虛齡五歲的小丫頭，舉手投足間帶著一股令他似曾相識的味道。再有，她的遣詞用句，太過於……現代感。沒錯，男生女生、長得太大眾……這些詞句，顯然不該是這個時代的產物……難道說……

  “妹妹，這麽多你真能吃完？”齊琛盯著槿璽抱在胸前的布袋，忍不住問道。

  因為五個小蘿卜頭早就扯著他的衣擺衣袖，開心地往熱鬧喧嘩的前門大街奔去了。

  “客官請慢用！”替茶壺加滿熱水後，佯裝小二的掌櫃駱安恭敬有禮地退下。中途睇了眼面無表情的胤禛，見他並沒有其他吩咐，也沒有要求移到樓上雅間，心知主子是不想被其他人知曉，索性安心地回到後堂。

  隨著一聲似有若無的嘲諷傳來，一道極其晃眼的紅，飛快地閃過他們這群立在紅薯攤幾丈外的皇子阿哥們，俏皮地立定站姿，“老伯，給我來五個。越脆越好。”末了，轉身朝後方招招手，“哥哥，你們要幾個？”

  “咦，不是還有你們嘛。男生給男生買，女生給女生買嘛。要不然，怎麽顯示哥哥們的孝心呀。”槿璽嘻嘻一笑，調皮地朝齊琛眨眨眼。

  “那阿瑪呢？”齊琛下意識地問道。丫鬟全數算上，獨獨少了阿瑪，不像話。

  “喂，丫頭，還不叫些好吃的招待咱們。爺餓死了。”耐不住沉默的胤禟，不耐煩地指指槿璽。

  胤禛斂下心頭的飄飛的思緒。自忖不是個安於現狀的人。即使現下的他，身份上是高貴顯赫的皇子，也不見得真能久安於世。

  “路邊攤怎麽了？礙著你了？！”

  唉，算了，看在他也未曾好好逛過這條很有名的北京商業街的份上，今日就帶他們好好玩一圈吧。

  一道童音打斷了她。“原來是你呀！踢得我痛了好幾天的野蠻丫頭！”

  兩年前，他以應昊的名義購下這間當時處於青黃不接、搖搖欲墜的待破產茶樓，經過三個月的停業整頓後，開出這間小細節處不同以往的大茶館。

  “……好會算計的小丫頭！大哥，讓妹妹自己掏腰包。”齊琛笑嘻嘻地攔下正欲付銀子的齊恪，朝槿璽弩弩嘴，“喏，妹妹，福晉的孝心。”

  “好嘛！回去我就宣告，這些都是哥哥們買給額娘她們吃的。小妹我只是借花獻佛。”

  阿哦，完蛋！小小年紀居然連長輩的名字都記得這麽清楚。也是，人家是堂堂皇子，萬人之上，二品官員算什麽呀，照樣可以直呼其名。

  冤家路窄！槿璽腦海裡蹦出這麽一句。可既已知道眼前這個小屁孩是她惹不起的主，還是閃遠點比較好。

  胤禟跳到槿璽跟前，伸出食指氣呼呼地指著槿璽，“還害爺挨了額娘的訓，被鎖在書房寫了三天大字！哼！”

  他卻獨獨選中他。想是駱安眼底偶爾閃現的不容屈服的光芒吧。茶樓需要的正是一個能獨當一面的掌櫃，而非唯唯諾諾的小廝。

  “好。”齊刷刷的乖巧回答聽得胤禛好一陣無語。掂了掂袖袋裡那個不輕不重的銀袋，但願不會被他們用盡還不夠使吧？
  話說這清朝皇子未成親、未受封號、或未滿十五歲之前的零用錢還真夠少的，每月三十兩。雖然比起外頭那些小老百姓，也算是大錢了，足夠人家一大家子幾年的用度。可比起他前世每月的淨收入，這區區三十兩，還真入不了他的眼。

  所以，他在三年前就生出以錢生錢的自救計劃，在未能獲得康熙優渥的成年禮之前，打算親手將這些碎雪片似的零用，逐年滾成龐大的雪球。以便不時之需。

  “我也要。”鮮少開口的胤誐也咬著手指低聲說道。

  茶館開業後，他全數扔給駱安打理。也算沒有辜負他的期望。兩年，從虧本、到盈利、再到日日爆滿，如今的祥記茶樓，已經成功地佔據京城十大茶樓之龍頭地位。十五歲的駱安，也早已斂去了少年時期的生澀、拘謹，舉手投足間盡顯大掌櫃該有的氣度與風范。果然沒有看錯人。

  開玩笑，她身上，莫說銀子，連個銅板都找不到一枚。五歲的小屁孩，還不到拿月錢的年紀。據府裡的規定，在未滿七歲之前，她的份例錢，都由便宜娘保管著呢。出入則由末兒代理。除非在七歲之前就開始學規矩，才能對她的例錢提前享有自主權。只可惜，今個兒末兒被她留在小樓裡大掃除，連帶忘了問她要銀子。不過，既然有便宜兄長在，樂得替末兒省錢。

  現任掌櫃駱安是他五歲那年從牙行買來的。自幼無父、十三歲喪母，家徒四壁、負債累累的駱安，擠在一堆任人挑選的小廝裡，顯得並不出色。

  齊恪齊琛失笑地對望一眼，跟上槿璽的步子，越過六個高矮不一的孩童時，齊恪若有所思地朝胤禛幾人掃了一眼。碰上胤禛回視的目光，輕輕頷首以示招呼。

  “誰說我一個人吃的？額娘、夏兒、末兒、紫藤花們、劉嬸……唔，這麽算算，五個還不見得能吃夠。老伯，再給我三個！”槿璽對著齊琛掰著指頭數了遍喜歡吃烤紅薯的人員，想想又添了三個。

  以最小的代價換得最大的利潤，這是他前世慣做的生意。

  “先去找個地方用早膳吧。”他知道這幾個小蘿卜頭因為怕遲到而被太子甩下，早膳沒吃就出來了。

  …………

  “諸位皇子請！”齊恪恭敬地讓身後六位身份高貴不可怠慢的客人先行落在，隨後才讓槿璽坐在他與齊琛之間的下首位。

  站得錯落有致的皇子隊列中發出一陣齊刷刷的輕歎。

  兩個年約十五的少年郎，身後跟著一串高矮不一的小尾巴，進了祥記茶樓，在大堂臨街的落地窗處，要了張足夠容得下十二人的大圓桌。時逢小年，二樓對外營業的包間早就預訂滿了。

  “爺怎麽可能認錯！就是你！你額娘是不是叫納蘭·敏容？你阿瑪是不是烏喇那拉·費揚古？”

  第一年，他隻讓駱安搜尋皇城內待破產的店鋪，經過縝密的勘探與詳談，最後敲定兩家業績極差，就待破產的店鋪，一是茶樓，一是成衣鋪。即如今在京城乃至全國都廣負盛名的“祥記茶樓”和”金縷衣”繡工坊。

  買回來後，將他安置在宮外一所靜謐的小四合院裡，這是他在宮外購置的一處房產，專為安置日後陸續挑來的人手。駱安是第一個。

  “可是，這是路邊攤……”大他們幾歲的胤禩，已經熟知食物也分貴賤等級，這擱在路邊燜烤的紅薯，即使味道再令人垂涎，他也決不忘自個兒需要肯定的身份。否則，會被更加瞧不起。

  “你這丫頭！”齊琛好笑地捏捏槿璽的臉頰，與齊恪相視一笑。隨即接過槿璽懷裡的一大包烤紅薯，“來，哥哥替你拿著。看看還有其他什麽想要的？”

  前世慣通的競爭法則告訴他，要想安樂生存，首先就是積累足夠大的資產。大到足以保其命、安其生的資產。

  他知道歷史上的胤禛正是日後的雍正，但不代表他會坐享其成地等那一天的到來。

  如果可以選擇，他不想被禁錮在這座看似富麗堂皇、實則像所牢籠的紫禁城。他想靠他的身手與腦力，打造一個現代版的集團市場，甚至是，走出國門，走向世界……

  應昊於前世未盡的成就，換個時空，照樣努力進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