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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出閣記》第78章 備嫁(下)
  第78章 備嫁(下)

  正月十八,是皇家向費揚古府邸下定的吉日。早在幾日前,內務府就向康熙遞了擬定的聘禮折子。康熙細細閱完後,只在折子批了幾個字:務必精貴。

  內務府領回奏折後,趕緊加班加點,清點、增補、替換了一番原先已經備下的定禮。盡量趕在十八日之前安排妥當。

  經過這次,但凡參與此次下定的大臣,無一不對四皇子改觀。看來,未來的四皇子福晉雖然出身只是正二品武將之女,皇上依然很重視。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康熙之所以重視這樁婚事的真正原因,其實是,他的老四,胤禛,這輩子可能就這一回婚禮……

  ”兒臣這輩子就一個心願,替皇阿瑪分憂解難,協助太子二哥辦差掌事。只是,萬望皇阿瑪也答應胤禛這個唯一請求,允許胤禛隻娶槿璽為妻,今後不設側福晉,不納通房小妾……”

  胤禛當時是這麽說的。十三年來第一次,跪在自己的皇父跟前,說了這麽多堪比誓言的話……

  康熙收回遠眺的目光,長長歎了口氣。

  皇家後宅無真情。他一直以來都這麽警戒自己。也是這麽傳承於後代子嗣。

  所以,太子之所以會這般風流,有他大半的責任。他深以為,只有不專情,只有大博愛,方能坐穩皇位。

  太子是日後的儲君,是他百年之後的皇位繼承人,他不希望自己花大量心血整治、好不容易穩固的大清朝,被再一個癡情漢折騰到功虧一簣。

  先有太宗與兄弟反目成仇,後有順治帝棄離朝政,導火索無不是”女人”二字。

  故而,從七歲那年在太皇太后的輔助下,順利登基皇位後,他就立下誓言:這輩子,他不會去嘗,也不願下賭,曾經皇瑪法與皇阿瑪走過的情路。

  縱使被後人非議他妃嬪滿殿,子嗣遍宮,也不願落得個”癡情帝皇”之名號。

  於是,他執意將那些虛無縹緲的情愛看得極淡。即便是曾與他共度患難的赫舍裡皇后,除了感動,也不敢回報任何其他感情。只在她臨終前,給了允諾,即任命胤礽為東宮太子、日後的大清國儲君。

  有過先祖的前車之鑒,現下的他,甘願將自己的一腔真情回饋天下蒼山……

  也許正因為如此,聰明如胤禛,才封死了他自己的前路。不僅隻娶一妻,且娶的還是包衣之後的二品武將之女。呵……他是認定了自己不可能更改皇儲人選嗎?抑或者,他是不屑於這個萬千人垂涎的無上高位?
  康熙撫了撫須髭,搖頭不解。

  卻也正是這樣的不解,恰恰合了胤禛的心意。因為從即刻起,康熙的心裡,不僅日漸填塞滿這個在此前十三年永遠排於太子之後的皇四子影像,也開始反思,自己對太子的教育是否真有得失偏頗的地方?
  ………………

  “呼!此前哪裡有想到過,自己也會有這麽一天,居然能生受堂堂皇子阿哥一拜!”敏容長籲了一口氣,捶了捶有些酸乏的腰肢,朝剛送走前來下定的皇室成員後踱回房的費揚古失笑歎道。

  費揚古也輕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也不知皇上為何要將女兒賜予四阿哥。我的出身,他又不是不知曉。即便是忘了,內廷的冊子也都有記載,怎可能……”

  “適才行了禮後,你邀了四阿哥在書房小坐,他可有透露什麽口風?”敏容雖不解,不過,只要女兒嫁的好,這些又有什麽關系。皇上一言九鼎,下了的旨難不成還能收回去不成?她隻希冀四阿哥不會因此討厭上槿璽。畢竟,有一個勢力龐大的妻族,對他們這些剛成年的皇子阿哥而言,是一份極大的助力。

  “怪就怪在這裡。四阿哥好似……很滿意這樁婚事,他方才對我的態度,真像是尋常女婿對嶽父一樣,恭敬有度、尊崇有加,還說妝奩只需達到內務府標準即可,倘若備嫁的銀兩不夠,讓女兒盡管找他商量,這才越發讓我不解……”費揚古搔搔頭。

  “咦?四阿哥真這麽說?可璽兒上回還說……”

  “誒,女兒有時候隨口蕩蕩的話你也信?!依我看,這樁婚事,四阿哥比咱們女兒還用心。”不待敏容複述完除夕宮宴那晚上槿璽告訴她的話,就給費揚古抬手製止了。

  對於自家女兒的性子,他可比一心疼愛至上的福晉摸得通透多了。

  “若真這樣就好了!”敏容一臉的欣慰,“女兒性子活躍,能有四阿哥這樣穩妥的人好生呵護著,我也沒有其他奢想了。老爺,雖然四阿哥讓我們隻管滿足內務府下發的妝奩標準就好,可我覺得,咱們還是盡量充裕些,畢竟,女兒是嫁入皇室做皇子福晉,這顏面上,也是要替女兒好好爭爭的。”

  “嗯,這個爺自然有數。你那些銀兩就收起來吧,好不容易攢了幾年,別動不動就拿出來。翎兒還小,留著日後傍身用。爺這裡還有幾處產業,都納入陪嫁吧。爺也就她一個嫡女,確實委屈不得。”

  “老爺說的可是房山那座莊子?可那不是準備留給齊恪齊琛的嗎?”敏容一聽,連忙拒絕:“不行,不行,齊恪齊琛兩兄弟年歲也不小了,之前遲遲不給他們定親,也是出於仕途上的考慮。如今事業有成,一個入禮部,一個進兵部,很快就會有媒婆上門提親,再不然,老爺同僚裡也有不少落選的適齡女子,看著好的也可立馬定下來,哪能將留給他們的產業轉而給璽兒……”

  “誒,難不成你就認定老爺我統共就那一處產業嗎?”費揚古好笑地瞪了敏容一眼,“告訴你,自聽了女兒四年前在梅山別院說的那番話後,老爺我也起了投資的心思。雖然小湯山除了皇家禁苑就沒了閑地兒,可是房山有啊,還是成片成片的哪。可惜那會兒爺積蓄不多,也就夠買下一座莊子連五百畝田地……買下之後,覺得暫時沒時間打理,也不可能學女兒將莊子改建,種什麽花花草草,索性就都租了出去。一年下來,收益倒也不錯。故而,第二年,爺就又添了些銀子,拿這些收益又擴了兩百畝地建了所小農莊,又買了一處山頭……就這樣,幾年下來,爺已經置下三座田莊、四座山莊別院、西門大街和前門大街各兩間大門面了!”

  一口氣吐完這些年的投資回報後,費揚古得意地朝敏容揚揚下巴,捧起桌上的茶壺猛灌了幾大口茶。

  “老爺!”敏容聞言,頓時驚喜交加,“沒想到你不聲不響的,竟然如此厲害!”

  “那是,你以為老爺我成日裡就知道翻翻兵譜、下下棋嗎?呵……怎樣?不比女兒的事業小吧?”見自家福晉如此給力,費揚古頓時暢懷大笑,末了拍拍敏容的手背,“喏,我想過了,璽兒嫁給四阿哥,嫁妝上單薄不得。這樣,田莊兩座、山莊兩座、西門大街和前門大街的門面各一間,納入她的妝奩。你看怎樣?”

  “老爺覺得好就好。璽兒昨日剛與我說,她執意將’果之語’留給我,’蜜語’因為有青絛的份額不準備納入妝奩,隻準備帶走’尋坊’布藝和‘花果’酒莊,我那會兒還擔心陪嫁不夠體面,正打算找老爺商量,去近郊買兩處莊子給她呢。沒想到老爺已經留了後手了。果真薑還是老的辣呀!”敏容莞爾一笑,挽著費揚古在書案前落座,拿出紙幣,準備列份清單。

  既然內務府今日已經下了定,過幾日,就要將女方的妝奩單呈給給康熙過目了。

  雖然這回的定禮要比大阿哥、三阿哥成婚那會兒的份例要高出不少,可相應的,女方的嫁妝也不能落人於後。

  “那丫頭!倒是大方的緊。”費揚古聞言,忍不住撫須輕笑。“點心鋪給了你這個額娘,怎的不留了那酒莊給我這個阿瑪呀?”

  雖然知道費揚古這是玩笑話,敏容還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還好意思說。去年女兒籌備酒莊時,怎不見你鼎力支持呀?還總是逮著機會就說她。女兒即使有心也被你那陰不陰陽不陽的話給氣倒了。”

  花果酒莊是槿璽去年初方才成立的。雖然開張方一年多時間,可在京城裡的名氣已經不小了。顧名思義,花果酒莊,賣的都是各種口味的果酒花釀。

  只因小湯山別院和農莊裡每季成熟的花果,供應“果之語”和生活自用後,還多出很多。槿璽見浪費,索性起了試釀果酒的心思。這一試,效果奇好,不僅釀成功了各種果子酒,而且還釀成了備受後世矚目的百花釀。

  在胤禛的提議下,索性單獨開了個門面,專售小湯山溫泉鄉出品的果酒花釀。這一來,不僅“花果酒莊”名揚京城,連小湯山也出了一次大大的風頭。

  不少達官顯貴都趕赴小湯山踏青遊覽,在得知皇上有意向在前朝禁苑的原地上,準備興建溫泉行宮後,也都嘩啦啦地熱鬧開了,尋地的尋地,置田的置田,買山的買山。

  這不,賣了幾處莊子和山頭的胤禛,從中狠賺了一大筆。也算是托了槿璽的福。

  “咳……我那不是擔心她嘛!你說一個閨女家,整日裡往鋪子跑,這像話嘛!那會兒她人還在太后宮裡呢,心思也這麽活絡。倘若得了自由,哪還管得住她!”費揚古一聽敏容起的話頭,就知道自己要被趁機挨批了,忍不住替自己辯解道。

  “得,人家四阿哥也沒嫌她,反倒很滿意這樁姻緣……話說,老爺,那四阿哥會不會是早就滿意咱家璽兒了?皇上下的指婚,會不會也是他的意思?”還算敏容心眼兒活,一想到過去幾年裡,自家女兒與四阿哥之間的商事交情,免不了起了這方面的猜疑。

  “嗯……倒也不是沒可能……”費揚古沉吟了會兒,悠悠點了點頭,隨即拍拍大腿,笑著說道:“若真是如此,爺也就不擔心那丫頭了。來,咱們細細核算核算妝奩吧。擬好了清單,爺趁早遞與皇上過過目,若是皇上那裡沒有問題,咱們也好準備起來了。今兒是正月十八,婚期定在九月十五,也就八個月時間。”

  “成!”敏容點點頭,伺候費揚古用了一杯茶後,夫妻倆就嘀嘀咕咕地盤算起槿璽的嫁妝來了。

  ………………

  “恭喜格格,賀喜格格!”

  槿璽帶著絳蕊一邁入“花果酒莊”,就聽兩個看店的夥計喜笑顏開地上前向她道喜。原本蹲在櫃台裡核對帳目的末兒也從裡頭鑽了出來。

  “格格,您今日怎麽得空過來了?奴婢還想著待會兒就回小樓向您稟報這個月的月績呢!”末兒忙扶著槿璽往樓上的休息室走去。

  “金酒銀酒,好生看著店。”

  “好咧,末兒姑娘!”兩個夥計笑著應道。

  “也沒啥事兒,就是在家悶了想來四下走走。”槿璽示意末兒忙自個兒的事去,不用特地招呼她:“這幾日酒莊的生意如何?沒人來鬧場吧?”

  “格格放心,有四阿哥出馬,哪裡還有人敢上門鬧場!上回在小湯山農莊想打歪主意的混混已經供出主謀了,格格一定想不到是誰!”末兒鼓著雙頰,氣呼呼地說道:“竟然是他他拉府上的管事!付了他五十兩銀子讓他去酒窖下藥!您說咱們與他他拉府沒什麽過節吧!此前奴婢還以為是青絛的姑母呢,好似這幾年,若說有什麽過節仇怨的,也就她們母女倆了。沒想到又冒出了個壞胚子!”

  “他他拉府……就原本是阿瑪同僚的那個努達海府上?”槿璽蹙眉沉思了片刻,忽而明白似地一笑:“末兒,你可還記得當年,沈麗秋與他他拉府上的妾室鬧架兒的事?”

  “格格是指,他他拉府上的妾室找咱們來泄憤?”

  “許是她,許是努達海本人。畢竟,也正是因為沈麗秋與他妾室鬧架起因,他越發不受皇上重用了。”說到這裡,槿璽擱下末兒遞上的帳簿,眯眯一笑,製止了末兒欲要下樓斟茶的舉動:“既然四阿哥私下幫咱們擺平了此事,無論如何我也要上門去道聲謝的。你別忙了,我這就帶絳蕊去趟醫館,你核對完帳目先回小樓,晚些時候我還找你有事商量。”

  末兒聞言點點頭,目送槿璽與絳蕊出了酒莊後,就再度埋入櫃台的帳簿中。這間酒莊,自開業始,格格就交予了她打理,絕不能讓格格失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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