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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寵成癮》第294章 新年紀事
  第294章 新年紀事
  大概是昨夜裡,宋辭剛沒了記憶,他尤其粘著阮江西,甚至是有些不分場合,嗯,還有點斤斤計較,似乎急於佔山為王一人獨寵。

  飲品區的旁邊,擺放了許多精致的廚具,大多是漂亮的瓷碗。

  中央櫃台上羅列疊放了一套青花瓷的餐具,青色的水袖,十分精巧,阮江西多看了兩眼。

  宋辭對瓷碗沒什麽興趣,他只看他家江西:“你喜歡?”

  她點頭:“顧白有一套一模一樣的,他不會做飯,但是很喜歡收集漂亮的盤子。”

  顧白兩個字,一下子把過年的氣氛搞僵了,瞧瞧,宋辭的臉與青花瓷一般青了。

  他瞥了一眼那套做得跟藝術品一樣的盤子,十分嫌棄:“一點都不漂亮。”拉著阮江西走到旁邊的櫃台,指著最裡面那一套卡通餐具,“買這個,上面的人偶很像你,會讓我很有食欲。”

  “……”

  阮江西看了看那套青花瓷,又看了看那套卡通人偶,突然覺得,她家宋辭的品味,有點獨特,笑了笑:“麻煩幫我拿那種卡通人偶的盤子。”

  宋辭心情頗佳,啄了啄阮江西的唇,惹得她趕緊拉著宋辭避開銷售員有些曖昧的眼神。

  兜兜轉轉逛了十幾分鍾,多半是阮江西在挑,宋辭也會時不時給出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建議,比如:
  “我要那種印了阮江西照片的桌布。”

  “……”宋少,您真的是來買桌布的嗎?

  “這個飲料為什麽要讓這個家夥代言?”

  “……”唐天王到底是造了什麽孽要這麽被宋少大人嫌棄。

  “那隻狗的印花太醜了。”

  “……”哪裡醜了,那隻貴賓多可愛啊。

  “這個,我要印了阮江西照片。”

  “有沒有上面有阮江西照片的那種?”

  “為什麽沒有?你們怎麽做事的。”

  “居然都沒有印阮江西照片的?把你們經理叫過來。”

  編號7983的銷售員已經快哭了,早知道宋少大人的惡趣味這麽變態,她才不會為了偷拍女神日常而主動上門來自尋死路,絞盡了腦汁,才想到:“宋少,日用品區有一款杯子,上面印了阮江西的照片。”

  “不好意思。”阮江西十分禮貌地致歉,然後把宋辭拉走了。

  編號7983的銷售員掏出手機,偷拍了一張,發微博,話題:女神和她男人的超市日常。照片下面還附了一句話,女神來遛宋大少這條忠犬,宋大少來虐我們這幫單身狗。

  幾分鍾之後,宋辭在日用品貨架上找到了印了阮江西照片的水杯:“這個是你。”

  “嗯,是常青。”

  杯子是常規形狀,做工和印圖都很一般,不過顯然這都不重要,有阮江西的照片就行了。

  宋辭拿了兩個,然後想了想:“一個放在客廳,一個放在浴室,一個放在辦公室,還有會議室也要一個。”宋辭細數完,拿了五個杯子放進推車裡。

  阮江西失笑,給自己也拿了一個,這才發現,緊挨著常青杯子的是印圖為燕驚鴻的杯子。

  宋辭當然很不滿意:“為什麽它會擺在這裡。”

  阮江西有點無言以對了,這時候,就有個銷售員過來了,胸前的銘牌上的編號是7986,她顯然沒有認出這對在室內還圍著圍巾戴著墨鏡的小情侶:“先生,您的眼光真好,這款杯子是我們商場裡買得最好的一款情侶杯,這上面的彩印是3D打印技術,打印效果很逼真形象的,你看常青和燕驚鴻這一對是不是印得很萌?cp感爆棚有沒有?”

  一番專業水平的推銷之後——

  “把你們經理叫過來。”

  “……”編號7986的銷售員覺得這位上帝大人,不像是來買杯子的,更像是來砸場子的,“先生,如果不喜歡這款杯子,我們還有別的杯子。”

  “把經理叫過來。”

  “……”銷售員覺得今天大年三十不是個黃道吉日。

  阮江西問:“怎麽了?”她覺得,宋辭今天有些草木皆兵了,“是不是不舒服?頭疼不疼?”她擔心宋辭的病又嚴重了。

  “我沒事。”宋辭指了指燕驚鴻印圖的杯子:“就是這個杯子,我不喜歡,很礙眼,居然還挨著放。”

  “……”銷售員就不明白了,常青的杯子挨著燕驚鴻怎麽了?礙著這位上帝大人了?
  阮江西直接把拉他走,她想,大概是她家宋辭這次記憶清空還沒恢復過來,有點無理取鬧,特地還給秦江打了個電話,說明了一下宋辭的情況:“有點偏執,有點幼稚,很愛吃醋,我擔心他是不是還沒恢復過來,要不要安排去醫院——”

  宋辭接過阮江西的電話:“過來一趟,把這裡的杯子都給我處理了。”

  然後就掛了電話。

  秦江表示,宋辭的病症確實更嚴重了,不過,僅對阮江西的事,這暴戾不講理的風格就完全是宋辭的常態好嗎?沒什麽大驚小怪的。

  付帳的時候,阮江西瞟到計生品區,真的,她只是無意地瞟了一眼計生用品,結果宋辭就大大方方地拿了一盒。

  阮江西臉皮薄,小臉被裹在圍巾裡,露出的耳垂有些泛紅,拉著宋辭,搖了搖頭。

  宋辭問:“不要?”

  阮江西點頭,不能這麽正大光明。

  可是,似乎宋辭的理解有些差入,他乖乖放回去,很愉悅:“聽你的。”

  “……”宋辭好像誤會什麽了。

  宋辭給了個地址,讓超市送貨,然後攬著阮江西回家,一路上宋辭心情都很好。

  回家的路上,阮江西接了個電話,是顧家打來的,是顧輝宏,阮江西接電話的語氣十分乖順,乖順得讓宋辭覺得顧家那個老流氓在倚老賣老騙取他家江西的孝心。

  掛了電話,阮江西就說:“晚上去顧家吃飯。”

  宋辭表態:“不想去。”

  阮江西有點為難:“我答應了陪顧伯伯一起吃年夜飯。”

  宋辭一腳踩了油門,把車停在路邊,很嚴肅地問了阮江西一個問題:“姓顧的,狗,還有我,誰最重要。”

  這壇陳年老醋,被宋辭幾次三番顛來倒去。

  我和狗誰重要?

  我和顧白誰重要?
  我和顧家那一窩流氓誰重要?

  姓顧的,狗,還有我,誰最重要?

  諸如此類的問題,一直是阮江西家的家庭糾紛。她回答,很果斷:“你。”

  宋辭沉著的俊臉柔和了幾分。

  阮江西又說:“晚上我們一起去顧家。”

  宋辭剛松開的眉頭,又皺起來了,不理阮江西,一個電話打給秦江:“給你二十分鍾,那些杯子沒處理完,我就把你處理了。”

  “宋少——”

  “嘟嘟嘟……”

  秦江放下電話:“握草!”大過年的,還讓不讓人好好一家團聚啊!不就是幾個破杯子嘛,宋辭至於這麽借題發揮嗎?他料想,肯定是宋辭失寵了。

  十五分鍾後秦江風塵仆仆就趕到了超市,把經理叫過來,指著專櫃上那一排印著常青的杯子:“這些杯子送去錫南國際,至於這些,”又指著印了燕驚鴻的那些,秦江思考了一下,很不通情達理地吩咐,“砸了吧。”

  超市經理戰戰兢兢:“是是是。”眼前這位可是宋少跟前的紅人啊,這氣場,太壓人了,“不知道宋少光臨小店,是我疏忽了。”

  秦江笑得人畜無害:“周經理嚴重了。”

  周經理繃緊的神經剛松開,這位宋辭跟前的紅人笑得很隨和,說:“關於阮小姐肖像權益稍後會有律師過來詳談。”

  肖像權益……

  他們超市可是做正經生意的啊!可是一想到財大氣粗的錫南國際,周經理就慫了,沒底氣:“秦特助,這大過年的,能不能通融通融?”

  “通融啊?”秦特助嘴角拉出迷之微笑,“這就要看宋少的心情了。”

  宋辭心情很不爽,相當得不爽,因為沒去顧家,顧家父子帶著流氓地痞老三和老四上阮江西家來了。

  打從顧家四隻進門,宋辭就沒個好臉色,二人世界被插足,宋辭沒趕人都算好的。

  顧輝宏這個暴脾氣,也不是個好相與的,與宋辭大眼瞪小眼:“瞪什麽瞪!你以為老子稀罕過來,要不是你不放人,老子用得著大晚上奔波嗎?”

  宋辭面無表情,眼神冷得一塌糊塗:“不送。”

  火光四濺,硝煙味好濃。

  顧輝宏袖子一甩,直接往沙發上一躺:“你想老子走,老子偏不走!”大爺一般癱著,吆喝道,“江西,我要吃紅燒排骨。”

  顧白自然熟地去鞋櫃裡拿拖鞋,說:“江西,你知道我愛吃什麽。”

  然後,顧家父子登堂入室,後面,老三老四緊隨其後。

  顧老三:“我要水煮魚。”

  顧老四:“洋蔥蛋卷。”

  這兩地痞流氓,也不知道客氣!
  “汪汪汪!”火腿培根!火腿培根!宋胖撲上去,很是亢奮地撓阮江西的鞋面,“汪汪汪!”

  宋辭的臉徹底黑了,語氣惡劣:“都給我滾出去!”他都不舍得使喚一下他家江西,這些流氓居然如此得寸進尺。宋辭忍無可忍,“立刻,馬上,滾!”

  顧輝宏耍流氓,眼一橫:“老子就不滾!”

  “汪汪汪!”不滾不滾!
  宋辭雙拳緊握,一副要打人的樣子。

  氣氛劍拔弩張,好暴烈,好尷尬,這頓年夜飯,還沒開始,就要崩了,可叫阮江西為難了:“顧伯伯。”

  “哼!”顧輝宏頭一甩,脾氣很大。

  阮江西又轉頭:“宋辭。”

  宋辭不應她,倒是宋胖對號入座了,叫喚得很歡快:“汪汪汪!”

  “汪汪汪!”

  沒人說話,宋胖在自嗨。

  “汪汪汪!”

  宋辭一腳踢過去。

  “嗷嗚!”宋胖上躥下跳鑽進了顧白懷裡,“汪汪汪。”可勁求愛撫,求安慰。

  顧白漫不經心,說了句:“粗魯。”

  粗魯?還有更粗魯的呢!宋辭一言不發,直接把阮江西扛進了臥室。

  顧白頓時不淡定了,對著臥室門口就咬牙切齒:“不要臉。”

  宋胖跟著躁動:“汪汪汪!”

  顧白摩拳擦掌,罵:“無恥!”

  “汪汪汪!”

  “淫賊!”

  “汪汪汪!”

  得,剛才還說別人粗魯呢,這會兒連淫賊都罵出口了。

  “嘖嘖嘖嘖。”顧輝宏連連搖頭,“這小子是故意的,還真會蛇打三寸刺激人。”

  顧白哼了一聲:“我想揍他。”

  顧老三想了想,就勸:“顧哥,宋辭那小子是個練家子,你恐怕打不過他,而且江西小姐還護著他,不能來硬的,這要打起來,你肯定佔不到贏頭。”

  顧白一個蘋果砸過去,直接砸顧老三腦袋上了。

  “嗷嗚!”

  宋胖好嗨:“汪汪汪!”

  再說被宋辭抱進房間的阮江西,門關上,宋辭扣著她的頭就吻下去。

  阮江西按住宋辭的手,推開他:“廚房的湯快好了。”

  “不管。”

  阮江西笑著躲開她:“再不出去,湯會熬乾的。”

  “熬幹了更好。”宋辭沉著一張傾國傾城的俊臉,“你給我熬的湯,怎麽能給別人喝。”

  這語氣,好酸。一鍋湯而已,不至於吧,
  至於!當然至於,宋辭扣住阮江西的腰,低頭就用牙齒去咬她的拉鏈。

  阮江西推開他:“宋辭。”她搖頭,“顧伯伯還在外面等,別鬧。”

  宋辭扣緊她的腰,不由分說:“不準拒絕我。”他伏在她肩上,悶悶地抱怨,“江西,我不喜歡姓顧的,也不喜歡那隻狗,你對他們好,我會吃醋。”他著重聲明,“我很小氣,一點都不喜歡他們。”

  說來說去,宋辭就是要獨寵咯。

  阮江西輕笑,托著宋辭的臉,清清靈靈的嗓音,卻篤定:“你沒有不喜歡他們,你只是太喜歡我了。”

  愛極,必然極端。

  人心便如此,忠於私欲,而宋辭的全部私欲,都是阮江西,所以想要獨佔,愛生貪婪,貪生念,念生欲,便是如此。

  宋辭不否認,灼灼凝視:“是,太喜歡你了,所以總想一個人擁有你,想把你藏起來。”

  阮江西只是笑著,一言不發。

  她只會對他笑得如此溫柔,眼底,情深繾綣,裡面全是宋辭的影子。

  宋辭歎氣,束手投降了,將她外衣的拉鏈拉好,親了親她的臉:“輸給你了。”

  之後,阮江西拉著宋辭出了房間,他直接無視顧家的那四隻,跟著阮江西在廚房進進出出,倒是沒有在為難人。

  宋辭舍不得阮江西忙裡忙外,隻做了幾個菜,大部分的食物都是讓錫南國際酒店外送過來的,其中,多半是阮江西愛吃的菜,至於顧家人的口味,完全不在宋辭的考慮范圍之內。

  總之,一頓飯吃得還算風平浪靜,除了顧輝宏給宋辭灌了幾杯白酒,宋辭回敬了幾杯紅酒。顧白又搶了宋辭幾塊排骨,宋辭卸了他幾個反手讓顧白一口最愛的糖醋裡脊都沒吃到。宋胖全程吃得很嗨,除此之外,還算和諧,也不枉阮江西每次夾菜都要夾三份,而且絕對不能誰多誰少。

  年夜飯之後,宋辭給阮江西切了一小塊甜點:“晚上不能吃太多。”囑咐完,脫下阮江西的圍裙,十分自然地挽起了袖子,去廚房洗碗。

  這麽自覺,一看就是平時養成了習慣。

  顧老三吃飽喝足,癱在沙發上嘮嗑:“江西小姐,平時都是宋少洗碗?”

  “嗯。”

  “那做飯呢?”

  “也是他。”阮江西咬了一小口甜點,“不過宋辭廚藝不好。”

  老三老四都覺得不可思議,宋辭那是什麽人?跺一跺腳整個H市都要顛三倒四的人物啊,洗碗做飯跟他畫風好不搭。

  顧老四鬥膽又問:“那洗衣服收拾屋子?”

  說到此處,顧家父子兩,眼神都聚焦了,還一人拿著個蘋果,裝模作樣地當沒聽見。

  阮江西笑而不語,宋辭並不擅長家務,只是最近,卻十分熱衷照顧她的生活起居,幾乎事無巨細,宋辭都不假手他人。

  “嘖嘖嘖。”顧老四簡直不敢相信,一個大男人,何況還是宋辭這樣養尊處優的太子爺,不僅要賺錢養家,也要貌美如花,還要洗衣做飯務政持家,老四由衷地讚歎,“哎喲,不錯啊。”

  剛說完,一個蘋果就砸腦袋上了。

  顧老四摸摸腦門,看看吹胡子瞪眼的顧爺,他閃人:“我去外邊抽根煙。”家庭紛爭,還是不要殃及無辜得好。

  顧老三跟著撤:“我也去借個火。”

  宋辭在廚房洗碗,宋胖吃撐了不知道跑哪去消食了,客廳裡顧家父子與阮江西相對而坐。

  顧輝宏打發顧白:“去給我泡壺茶,沒有半個小時別端出來。”

  顧白不樂意:“想支開我?”他偏不,坐到阮江西旁邊,就著她的杓子吃她的甜點。

  顧輝宏直接一腳踢過去:“趕緊滾去倒茶。”

  “真粗魯。”顧白嫌惡地撣撣衣服,對阮江西說,“江西,甜點太膩,我去給你煮茶清清胃。”

  阮江西笑了笑:“好。”

  顧白這才挪地,鳥都沒鳥顧輝宏一眼,氣得顧輝宏直翻白眼,罵道:“這個小白眼狼!”打小開始,他家這小白眼狼就只聽江西的,這讓顧輝宏心裡很不是滋味啊,生了會兒悶氣,顧輝宏說,“江西,來陪我下一局,你好久沒陪我下棋了。”

  “好。”

  阮江西取來一副白玉的棋子。

  顧輝宏一眼就瞧出來了:“這不是周恆遠那個老東西的寶貝嗎?”

  周恆遠是H市的地產大亨,是出了名的棋癡。

  阮江西點頭:“嗯。”

  “這白玉棋怎麽在你這?周恆遠可是把他的棋看得比老婆還重。”

  阮江西淡淡回話:“是宋辭搶來的。”

  “……”

  顧輝宏覺得他閨女以前不是這樣的人,以前他強取豪奪的事都要背著阮江西乾,不然她會訓話的,可是現在,她居然都不批評宋辭這個土匪!
  太厚此薄彼了,顧輝宏心裡不舒坦:“江西,直說了吧,我不同意你和他在一起,宋辭不是個能讓你安生的人,何況他的身體還不好,把你交給他,我不放心。”宋辭是病人,是土匪,是流氓,是暴君,是資本家……他就不一一揭別人的短了。

  她急著辯駁:“顧伯伯,”

  顧輝宏橫眉豎眼,打斷她:“你要忤逆我?”

  阮江西想了想,點頭。

  她居然點頭?顧輝宏養了她十五年,這是她第二次不聽他的話,第一次是進演藝圈。

  兩次,都和宋辭有關。

  顧輝宏心裡堵了一口怨氣,咽不下去,強忍著怒氣:“好吧,我給你個機會,我也是開明的家長,平白無故棒打鴛鴦的事情我也不做,我們就賭一把,這一局如果你贏了我,你可以向我提出一個要求,什麽都可以,包括讓我收回剛才的話。”他特地補充,“當然,你也可以要我的財產,贏了全部給你都沒問題。”

  顧老大真的這麽開明?當然不是,混了幾十年,心黑著呢,敢跟阮江西賭還不是仗著十幾年來阮江西一次都沒贏過他,顧老大分明是打著開明的幌子,做棒打鴛鴦的棍子。

  阮江西卻十分爽快:“一言為定。”她將棋子擺好,“我知道顧伯伯一言九鼎。”

  “……”

  怎麽回事,顧輝宏突然覺得有詐。

  然後,阮江西執黑子,顧輝宏執白子,一盤棋局,你來我往步步為營。

  十分鍾之後,阮江西落下最後一子:“顧伯伯,你輸了。”

  顧輝宏看著才下了幾顆子的棋盤,看了一下時間:“靠,才十分鍾。”顧輝宏腦門都冒汗了,苦大仇深地瞪著阮江西,“你這丫頭平時都是讓著我玩嗎?老實招了,你平日裡故意放水讓我贏,讓我自我膨脹了十幾年是不是就為了殺我個出其不意?”顧輝宏甩手,耍賴,“老子還以為老子棋藝天下第一,居然被你秒了,不玩了!”真是傷自尊啊,他知道江西平時讓著她,哪裡知道她讓這麽狠。

  阮江西失笑:“顧伯伯,願賭服輸。”

  顧輝宏不認帳:“什麽願賭服輸,分明是你扮豬吃老虎,欺負我年事已高!”

  “……”阮江西無言以對了。

  “我年紀大了,剛才看花了眼。”甩手就拂亂了棋盤,顧輝宏嚷嚷,“不算不算,我要重下。”

  阮江西一本正經:“顧伯伯,下子無悔。”

  “哈哈,江西你太天真了,居然相信我的棋品。”顧輝宏死不認帳,“剛才不算,重來。”

  “……”阮江西是個尊老愛幼的好姑娘,就不計較了。

  重新開局,顧輝宏全神貫注地下棋,並且全神貫注地……悔棋。

  “哎,等等,我看錯了。”

  “我不下這裡。”

  “不行,不算不算,我手抖了一下。”

  “……”

  顧輝宏的棋品,真是絕了。一盤棋下來,他悔棋六次,下得久了些,期間,顧白送來一盤水果,宋辭接了個緊急電話。

  周旋了許久,阮江西最後落子:“我贏了。”

  顧輝宏一臉頹廢,他都悔了六子,也才撐了十六分鍾,他家江西閨女,還真是一點水都不放,以前他家閨女不是這樣的。有了男人,忘了爹!哼!
  “提吧,什麽要求。”顧輝宏趕緊慫恿,“江西,你可要想清楚,我車子房子票子大把大把的,地盤也很多,好多小弟,什麽姿色的都有,你可不要一根筋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顧爺這糖衣炮彈,要是讓顧白聽見了,恐怕又得大逆不道一番。

  阮江西很固執,很堅決:“顧伯伯,請你祝福我和宋辭。”

  軟硬不吃,阮江西是鐵了心跟宋辭了,顧輝宏怒其不爭:“冥頑不靈!哼,祝福你們?你怎麽不直接開口跟我要戶口本,別以為我不知道,宋辭那小子打你戶口本的主意很久了,他就想把你拐了去,然後名正言順地一個人霸佔!”顧輝宏扭頭,氣得不行,“他做夢,想也別想!”

  養了十幾年的閨女,一想到要被人拐走,顧輝宏就憋屈,想掏槍杆子撒火。

  阮江西坐過去,給顧輝宏順氣:“顧伯伯,不要生我的氣,也不要遷怒宋辭。”

  這麽一順氣,顧輝宏更惱火了,呵斥阮江西:“你還袒護他!”

  阮江西不說話了,乖乖低著頭,像小時候做錯了事一般,乖巧地沉默。

  氣氛很是緊繃,顧白正巧端著茶壺出來。

  “你說她什麽了?”顧白看了看阮江西,不問緣由,就指責顧輝宏,“你怎麽還吹胡子瞪眼了,一把年紀了,還欺負小姑娘。”

  這白眼狼!偏心得厲害!顧輝宏嚎叫:“你哪隻眼睛看見老子欺負她了!”

  顧白懶得理無理取鬧的老頭子,坐到阮江西旁邊:“江西,別理那個老東西,他說什麽就當沒聽見。”

  十幾年了,每次有爭執,顧白都不管對錯,隻管阮江西。顧輝宏心拔涼拔涼的,抬腳就踹過去:“你這個不孝子。”

  他家不孝子一個閃躲,換到阮江西另一邊坐著,也不理會氣急敗壞的顧老大,專心給阮江西倒了一杯茶:“你最喜歡的龍井,嘗嘗看我手藝有沒有退步。”

  顧輝宏乾瞪眼,覺得他二十多年就養了一頭白眼狼,顧白的第一杯茶,永遠都是先遞給江西,第二杯是自己,他這個親爹,還得自己倒。

  “哼!”顧輝宏重重地哼哼唧唧,表示他的不滿。

  顧白瞟了他一眼,懶得理。

  當然,阮江西一向乖巧孝順,剛才的不愉快好像沒發生一樣,她端了茶,走到顧輝宏面前,跪在地毯上:“顧伯伯,新年快樂。”

  顧白立馬拉她起來:“都什麽年頭了,敬茶早就不跪著了,起來,地上涼。”

  顧輝宏對著顧白吼:“你丫的給老子滾!”

  顧家有規矩,平時可以不歸家,每逢過年,小輩都要給長輩敬茶,行的是跪禮,只有最親近的人才會跪雙膝,顧白十八歲成年之後就沒怎麽跪著敬過茶了,卻是阮江西,來顧家十五個年頭,這是她給顧輝宏敬的第十五杯女兒茶。

  那時候,她才剛到顧家,顧輝宏給了她一個大紅包,笑著說:“等你敬了女兒茶,就是我顧家的人了。”

  阮江西推開顧白的手,跪得筆直,雙手遞茶,她軟軟地說:“顧伯伯,請喝茶。”

  一句話,讓顧輝宏紅了眼。

  十五年了,他家江西從那個小小的孩子,長到如今亭亭玉立,顧輝宏以前從未想過,她會嫁人生子,會將有一日離開他顧家。許久,顧輝宏才接過茶杯,手有點抖,灑了幾滴茶水:“要是哪天你也學著顧白這個臭小子不給我敬茶,我肯定不習慣,喝了你十五年的女兒茶,嘴叼了,舍不得啊。”低頭喝茶,顧輝宏覺得眼睛泛酸。怎麽回事,大過年的,怎麽這麽傷感,他有種明天就嫁女兒的心酸感。

  阮江西還跪著,沒有起身:“還會有很多很多的十五年,以後我都會給你敬茶的。”

  顧輝宏連連點頭,好欣慰啊,還是女兒貼心,還是女兒有孝心。

  “不過需要你好好保重身體,不要背著醫生喝酒。”阮江西語調突然嚴肅了不少,有點訓斥的味道,“你年紀大了,不能喝酒了。”

  顧輝宏不承認:“我什麽時候偷著喝酒了。”他不服老,“我年紀哪裡大了,前幾天還有個小姑娘纏著要給我當填房。”

  還好意思說,那姑娘是看上顧白了,想盡了辦法都行不通,才把主意打到顧輝宏那裡去了。

  阮江西笑著,沒有反駁顧輝宏,給顧白遞了一杯茶:“顧白,新年快樂。”

  “我們是同輩,不用跪。”顧白把她扶起來,接過茶杯,喝了一口,“你也一樣,新年快樂。”茶水似乎有些澀,顧白放下杯子。

  窗外,煙火升起,偶爾,有孩子嬉鬧的聲音,一盞龍井,喝到茶涼,已經夜深。

  顧輝宏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宋辭呢?”

  阮江西莞爾:“我剛才讓他回避。”

  這小子,倒是聽江西的話。

  “既然如此,我們再多待一會兒。”

  顧白的話才剛說完,書房的門毫無預兆打開了,宋辭陰著一張臉:“你們可以離開了。”他在顧輝宏下第二盤棋的時候就想趕人了。

  阮江西抬眼看了宋辭一眼,然後他就偃旗息鼓了,乖乖坐到一邊。顧輝宏嘚瑟地開了電視,倒了杯酒,要和阮江西一起看晚會,反正,就是賴著不走。

  除夕跨年的鍾聲響了第二輪,煮兩壺茶都涼了,顧家父子才打道回府。阮江西送他們出門,隻披了條毛毯,顧白怕她冷著,才走到巷子便回頭催促她:“別送了,你回去,巷子深,你走遠了我又要把你送回去。”

  阮江西點點頭,叮囑:“路上小心。”

  顧輝宏擺擺手,多喝了幾杯酒,踉踉蹌蹌地,讓顧老三老四攙著去車裡。

  顧白停下,站在路燈下面,回頭看阮江西:“江西,讓自己幸福一點,自私也沒有關系。”

  他笑著,看著她在路燈下被拉得長長的影子。

  阮江西走過去,抬頭看顧白:“好。”顧白,我親愛的你,請你也一定要幸福……

  “如果他不夠好,回來顧家,我和老頭都在那。”顧白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像小時候,她難過時,他便是這樣拍她的頭哄她。

  阮江西紅著眼:“好。”

  “江西。”他說,“不管走多遠,都記得回來看看我們。”他的江西,終有一天,會成為別人的新娘,然後她的名字,從顧家,遷到別人家。

  只是設想,都會這樣舍不得。

  阮江西重重地點頭:“好。”

  “江西。”

  她應他:“嗯。”

  “我好像有句話從來沒對你說過。”

  阮江西抬頭看顧白,他俯身,將唇落在她額頭,輕輕地吻過她的發,然後退開,眸間,漆亮的光在沉沉浮浮,映著阮江西的模樣。

  顧白說:“江西,我喜歡你,”他湊過去問她,“你呢,喜不喜歡我?”

  喜歡……

  終歸不敢開誠布公,不是不愛,是不舍得,所以如履薄冰。

  阮江西沒有猶豫,重重地點頭:“嗯。”

  顧白攏了攏她披在身上的毛毯,扶著她的肩轉了個方向:“外面冷,回去吧,宋辭在等你。”推著她走開,然後轉頭,背對著阮江西揮揮手,走出了路燈。

  “江西。”

  宋辭在喊她,她往回走。

  “冷不冷?”

  “我們回家。”

  宋辭牽著阮江西,走在路燈下,身後,昏暗的巷子裡,顧白停下腳步,回頭看了許久。

  遠處煙火璀璨,照亮了半邊天,這一場盛世之歡,終究敵不過散場之後的悲涼。是今夜的月太滿,他有些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麽。

  “臭小子,別看了,回去了。”顧輝宏走回來喊他,“走了走了,我們回顧家。”

  顧白站著不動:“我覺得以後江西都不會跟我們一起過年了。”

  “宋辭敢不放人,那我就,”顧輝宏噎住,好像也不能怎麽樣,他想了半天,憋了句,“那我們就倒插門。”

  顧白笑,轉身往巷子外走,父子兩一前一後,挺直的背脊十分相像。

  顧白扭頭:“老頭,你答應過我,絕對不把江西的戶口遷出去。”

  顧輝宏立馬心虛了,弱弱地說:“我下棋輸了。”難道他家小子看見他偷偷把戶口本塞給江西了?不管了,顧輝宏正氣凌然,“我願賭服輸,當然不能耍賴。”

  呵,幹了二十幾年的流氓,居然還裝高風亮節。顧白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你丫的吃年夜飯還隨身揣著戶口本是吧,你不就是來給她送戶口的!”

  那你怎麽不攔著!還不是舍不得!
  顧輝宏嘴硬,蠻橫不講理:“老子樂意!”

  顧白吼他:“那我呢?”頓了許久,他像自言自語,“我怎麽辦?”聲音很低,無力又荒涼。

  是啊,他家臭小子怎麽辦?一輩子長著呢。

  顧輝宏紅著眼,撇開頭,沒好氣地嘀咕:“怪誰啊!誰讓你沒本事,江西敬了十五年的女兒茶,你也沒讓老子喝上她敬的媳婦茶。”

  顧白不冷不熱地嗆了一句:“你這輩子都喝不上媳婦茶了,因為阮江西的名字很快就會寫進宋辭的戶口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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