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119：偶遇

  “恩，那牌子，便是贈與最初請她們出場表演的前五十位貴客，小涼手中那枚，便是前年及笄之時，揚棠樓前去宮中表演所贈。”肖遠將琴遞給丫鬟，解釋道。

  華顏見話題跑偏，趕忙道：“我告訴你啊，這按照慣例是不允許打包的，可慣例也不外乎人情，我同這裡的合清管事的關系還馬馬虎虎，若是我開口的話.”

  蘇葵沒多想，一聽有戲，“那你去跟管事的打個商量，帶幾盒回去！”

  華顏笑了笑，有些奸詐，“你把這詞填上，要多少都沒問題。”

  蘇葵這才發現她是給自己設了套兒的，感慨自己身邊的人一個比一個像老狐狸之余，覺得既然有好處，做句詩也不是不可以。

  作詩不難，唐詩三百首那還不是信手拈來。

  可規定了必須要帶上一個“棠”字，就不能胡來了，還得費些腦子。

  蘇葵將目光移到各色各異的海棠花之上，腦海中過濾著一首又一首印象不怎麽清晰的古詩句。

  大許是為了海棠的長勢，花株上方皆是露天，此刻被細雨滋潤著的海棠，更顯嬌嫩惹人。

  且上一次，華顏還害她在馬場落馬受傷，一來二去，表面上是沒什麽，卻是打心眼裡記恨上了華顏。

  “午爰姑娘今日怎得閑來此？”此處距離軟香坊不近，且軟香坊的姑娘們也不可隨意出來走動。

  蘇葵看了尷尬的華顏一眼，對著午爰笑道：“午爰姑娘，真是湊巧。”

  “海棠海棠海棠。”

  女子一身淺藍薄紗衣衫，眼角含笑，靜立在長廊之上，神情淡然自帶一種高雅不俗。

  華顏見她神情，蘸了蘸墨汁：“趕緊的。”

  明水浣輕垂美眸，不插話，華顏這遠房表妹同她不親近，她自是感覺的到的，之前也嘗試過拉攏了幾次，卻都是無果，自從幼年那次挨了華顏一巴掌之後，便絕了同她交好的心思。

  不待她開口，華顏和蘇燁便齊齊開了口。

  蘇燁半是狐疑：“她可知你是女兒身？”

  “這詩，是蘇公子所作吧？”

  午爰聞言一笑：“我哪裡有這麽大的面子，能得揚棠樓的刻牌，此次乃是隨同一位大人前來應酬，大人們說話我也不好一直在裡面呆著，便出來透一透氣，不曾想就遇著了蘇公子。”
  沒有吐露具體是陪哪位大人前來，恰到好處的顧全了別人的隱私。

  在華顏的催促下方道：“海棠不惜胭脂色，獨立蒙蒙細雨中。”

  午爰徒然一愣，隨後莞爾，看向蘇葵：“我口中的蘇公子，乃是這位小公子。”

  華顏盯著她的背影，半晌道：“再怎麽樣，不過是一個青樓角妓罷了，竟能讓合清管事的跟在後面伺候著，且這海棠也不是誰都能折的，這揚棠樓何時這麽沒立場了”

  笑著打圓場道：“方才我那算不得詩的詩，的確就是想逗個樂子罷了。”

  華顏沒傻到真去寫上三個海棠，否則熟識的人路過這間包廂，定是要笑掉大牙了。

  將毛筆蘸上墨汁，遞到華顏手中道：“這只寫了海棠二字如何說的過去，我來吟詞，你把余下的寫上。”

  聲音陰柔至極，不難讓人猜出是何人。

  “啊？”華顏意識到不對。

  蘇葵覺察到幾人對自己投來的目光皆是狐疑，咳了咳道：“略懂，略懂。”

  而她此時沒喊蘇姑娘而喊蘇公子，不難看出心思玲瓏，懂得為他人著想。

  聲音帶上了驕橫，“我們的詩好不好，還輪不到別人來評判。”

  蘇葵最欣賞的，便是她這種淡然處世的態度。

  蘇葵一怔，午爰？

  “明小姐過譽了。”蘇葵笑呵呵的答道，眾人將目光移到她身上，才恍然她是男裝，加上隔了層珠簾，明水浣與她也不熟識，將她當成男子也很正常。

  華顏望向她：“你眼花了吧，那分明是揚棠樓的管事啊”

  要說有時候討厭一個人，還真不需要什麽理由，就是橫豎看她不得勁兒。

  蘇葵疑惑的道：“興許真是我眼花了吧。”左右她身邊的丫鬟，蘇葵也只見過一兩次而已。

  華顏聞言站在門邊，等著她的詩。

  蘇葵不置可否一笑，算是吧。

  “你這是什麽詩？”

  從第一次見午爰開始，便覺此人不屬胭脂俗粉之流，談吐大氣，行為得體，一曲鳳求凰使得二人相識。

  蘇燁和肖遠對詩沒甚麽太深的研究，禮貌性的誇讚了一番，卻是驢頭不對馬嘴，讓華顏蘇葵，乃至對面的衍王和明水浣都不覺汗顏。

  二人寒暄問候了一番，便有侍女來尋，在午爰耳旁輕聲說了幾句話，午爰便道了辭。

  幾人聞聲望去，便去對麵包廂的門也是開著的，只是垂下了一層玉色珠簾掩飾。

  話語中絲毫沒有作為一個青樓女子的自卑自棄，更無恃寵而驕的意味。

  華顏將筆撂到案上，恢復了一貫的驕縱之色。

  午爰施施然走近，身側有丫鬟拖著托盤，上有數十支海棠。

  蘇燁這才放心下來，又叮囑了她幾句，少同午爰來往之類，畢竟一個官家小姐若是同一位青樓角妓走的太近，確實影響不好。

  蘇燁微微蹙眉：“你何時認得她的？”

  華顏下意識的寫上，“海棠然後呢？”

  “海棠。”

  蘇葵見她催促，生出了惡作劇的心思來，“有了。”

  蘇葵‘嘁’了一聲，也不同她爭辯。

  午爰輕笑點頭，望向蘇葵的目光坦誠而欣賞，微微頷首調頭折了回去。

  “姑娘，我們見過？”疑惑不解。

  蘇葵心虛的一笑，實在沒膽量告訴蘇燁是她女扮男裝逛青樓的時候結識的，“偶爾碰到的，談了幾句覺得投機，便交了個朋友。”

  衍王一噎，尷尬的失笑：“我就是這麽隨口一說，別當真。”

  華顏冷哼了一聲，“四哥今日倒是清閑。”

  “你四哥我哪一天不閑？”衍王一如他給人的印象那般，悠閑中帶著陰柔。

  “你是誰？”火藥味。

  華顏臉色稍霽，不確定的道：“你真的會作詩嗎？”

  “若是蘇公子得空，我們再好好聚上一場，上次蘇公子贈曲之事，還未能聊表謝意。真是不好意思，眼下有些事情，就先行告辭了。”

  “蘇公子，我們又見面了。”清麗的聲音傳來，引得幾人轉了頭。

  蘇燁一本正經的點頭，絲毫不覺得哪裡不好：“我就覺得這詩不錯，簡單明了，言簡意賅，不似那些繁瑣複雜的詩詞，讓人摸不著頭腦。”

  “開頭必須是海棠二字，已經寫上去了。”華顏指了指門幅上飄逸的兩個字提醒她。

  蘇葵見他神情，像是怕她被午爰糾纏上一般，“知道的”

  華顏回頭白了她一眼：“我是說我的字不錯，你得意個什麽勁兒？”

  肖遠嘴角一抽——簡單是簡單，可這，真的是詩？
  “呵呵呵這‘詩’可當真是引人發笑的好樂子啊。”對面傳來男子調笑的聲音。

  蘇葵一臉坦然，“海棠海棠海棠，細雨細雨細雨。它要一個棠字，我有仨，且又應景，豈不是極好？”

  “海棠海棠。”

  蘇葵不解：“她身後跟著的不是她的丫鬟嗎？怎成了你口中的管事了？”

  華顏臉色古怪的望向她，覺得自己找錯人了，就這水平，還不及自己。

  肖遠三人對看一眼，午爰，最近紅透了王城貴族交際圈的軟香坊花魁午爰？
  但凡是有耳聞，皆對午爰有些印象，不只是因為其美貌，更是因為氣質難得一見，有甚者曰：堪比天人。

  蘇葵食指敲了敲門框，“知道知道，我想一想。”

  三人一聽，——哪裡來的小公子？

  華顏聞聲就皺了眉，又是明水浣。

  自己這七妹與宮裡的人大多都不對付他是知道的，只是見方才他們氣氛和諧，這才插了一句，怎麽也沒想到華顏會丟出這麽一句讓他下不來台的話。

  自然，欣賞她這種態度的定不止蘇葵一人。

  蘇葵雙手抱臂，得意的道：“不錯吧。”

  蘇葵擺了擺手：“聚一聚當是無妨，謝意就不必了。”

  華顏寫罷，滿意的點了頭：“不錯。”

  蘇葵見氣氛僵住，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話頭還是自己的“詩”給引起的。

  “這位小公子，年紀輕輕就又如此才情實屬罕見。”對面傳來明水浣的聲音，口氣中略帶著欣賞。

  此時一見，確實所言非虛。

  要說宮中的皇子公主們，皇后親出是只有太子和華顏兩個人，華顏向來眼高於頂，對不喜的人表現的很直接，對這個四哥的感情起初還好，只是他與明水浣太過親近，時間一久，華顏也就厭烏及屋了。

  隨後有清柔的聲音傳起，“公主安好.”

  蘇葵一笑置之，是覺得午爰哪裡是能同那些青樓女子相比的，不過這話，自然是不能同蘇燁說的，不然只怕又得換來一頓好罵了。

  珠簾隨風微微晃動，衍王壓低了聲音道：“王城何時出了這麽個蘇公子，與蘇將軍，肖統領，華顏都這般熟識，還認得軟香坊的花魁？”

  明水浣素手輕輕撥了撥珠簾，朝著對面望去，卻隻得了蘇葵的一個背影，幾人回了房中，門很快被丫鬟合上。

  明水浣眼神微微一動，她竟也不曾聽聞有這麽一個人，且背影看起來卻是有三分眼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