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309：棄子處理

  暮色一落，家家已閉門閉戶，隻少數的幾家青樓歌坊尚且開門做著生意，卻也有些冷清。

  大街上零零散散地行著幾個人，卻都也是步行匆匆。

  今日晨早，城門戒嚴，進來的出不去，出去的也進不來。

  依照這陣勢來看，只怕捱不了幾天了——

  蘇天漠晨早召見了裴弈，交待了今夜的計劃。

  裴弈聽罷大驚失色。

  “丞相，這.這是”

  雖說掌控蘇家軍兵符早已交接給了蘇燁，但軍營上下無一人敢不從蘇天漠的號令，現下蘇燁不在京中，他們更是以蘇天漠作為了主心骨。

  可現下蘇天漠的意思，竟是要協助攸允？
  可半月前，不是就已經部署過了嗎——

  “在下早前便風聞蘇丞相曾經行軍之時的威名，和蘇家軍紀律嚴整，照此來看，果然名不虛傳。”

  這殿內藏了少說也有一百位高手不止！

  且不論君臣之義，就說慕冬近年來對他蘇家的恩情，他絕無法做出這種事情來。

  這是要他當著他們的面跟慕冬“周旋”。

  蘇天漠卻點頭道：“按照我的原話，吩咐下去便是，其它的無需再多問。”

  蘇天漠脊背一涼。

  殿中吊頂中央藻井之中盤著一條巨大的雕龍，龍口中垂下一顆拳頭大小的夜明寶珠，正對著朱漆高台之上的金鑾寶座。

  “諸位一夜未合眼，想必也是累了，不若先去休息片刻，本相吩咐下去布些酒菜——”

  便有兩個太監將一把寬大靠背的烏木雕花椅抬了過來。

  自打昨晚開始，這十來個人幾乎是如影隨形的隱在暗處，跟在蘇天漠身邊，說是協助，然而蘇天漠再明白不過，這分明是在監視他。

  “是。”裴弈行禮，神色俱正的退了出去。

  那蒙著頭臉的黑衣男子聞言樂了。

  一時間拿捏不住。

  蘇天漠微微一怔。

  十余位身著蘇府內侍衣裝的男子緊隨在其後。

  見慕冬的視線掃了過來，微定在他身後的椅背上片刻之後方才挪開視線，蘇天漠眼中一亮。

  裴弈一臉的驚惑。

  “閣下之言不無道理，但本相卻認為入宮一事弊端甚大，且不論其它，就說君心難測，若是皇上臨時變卦覺察到了端倪，屆時將本相強留於宮中，用以挾製我蘇家軍士只怕就大事不妙了。宮中高手如雲，就算各位以一敵十，只怕也不是對手。”

  慕冬事無巨細地將事情的前後同蘇天漠商談了一番，是唯恐那夥人聽不懂一樣。

  他若當真被囚在宮中，皇帝必定會迫使他下達軍令改變策略，而今蘇家軍兵符握在蘇燁手中，只要蘇天漠死在宮中，裴弈定會依照計劃行事，而絕不會聽從宮中號令。

  那十來個鷹隼不著痕跡地互看了一眼。

  鶴延壽拔高的聲音回蕩在殿中，傳至殿外，再由宦官跟蘇天漠傳答。

  這不是凳子不是墩子，而是一把椅子。

  “傳丞相蘇天漠覲見！”

  若稍有不當，未能盡數滅口，定會打草驚蛇，那麽，要等一些就緒之後再引君入甕的計劃，只怕是無法實行了。

  背後的雕龍圍屏，方台兩側的六根蟠龍金柱，紅黃兩色金龍紋圖案，間或流雲火焰，將他襯得越發高不可侵。

  慕冬端坐其上，俊逸深刻的眉眼間蓄著不可查的暗流。

  果然又聽那人說道：“既然皇上不找蘇丞相，那蘇丞相不妨主動求見皇上，在此時機蘇丞相若獻上良策，豈不是更能使得皇上消除對蘇丞相的戒備之心嗎？”

  “原來如此。”那男子意味深長地點了頭，看不出是信還是沒信。

  二來，讓他帶這些人入宮，無異於將十幾個絕頂的刺客送到慕冬身邊，若是出了事，這個弑君的罪名，他自問擔待不起。

  他頓了頓隨即又道：“屬下同營中五十七萬軍士，隨時聽候丞相一切囑令！”

  蘇天漠話還未能說完，卻見那男子搖頭而道：“不必了，蘇丞相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可此次事關重大，事情還未辦妥，又何敢談及其它。”

  蘇天漠這邊孰能得到，短短的時辰裡，他已經被這些人給無情的拋棄了，並且是給判定了“死刑”，甚至是連栽贓嫁禍等相關事宜都已經做好了妥善的打算，可謂是萬事皆備，只等著他死了。

  話罷，他則又轉頭朝著不知藏在何處的其它人吩咐道：“換身行頭，咱們一同護送蘇丞相進宮面聖。”
——
  巍然而立的金鑾殿一如既往的莊重而肅穆，黃瓦蓋頂，鬥拱交錯。

  裴弈心有所感，只怕是有什麽隱情.
  “屬下遵命，屬下這便回去交待下去。”

  蘇天漠聞言心中一震。

  屆時他們只需將過錯全都推到宮裡，蘇燁應不會起疑，屆時蘇家軍力還是他們的。

  慕冬對他們的到來全然不知情，怕只怕會多少讓他們聽出破綻來——

  蘇天漠行至中央行禮，“微臣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是在示意他不要再多說什麽。

  守在殿外的小太監們例行公事地要求他們解下腰間的佩劍。

  蘇天漠微微頷首。

  那男子聞言眼中頓時便沒了笑意。

  原來如此！

  他們果真是有打算對蘇葵下手！
  不然府中人人都在，隻缺了蘇葵一人，他們怎會了解的如此清楚？
  他掩去眼中的怒意，呵呵地笑著，“何來信不過這一說，小女行事衝動，口無遮攔，本相不過是擔憂她會無意壞了王爺大計，這才臨時將人送出了府去。”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蘇天漠垂首答道：“回皇上，今日進宮之前臣已讓人著手去安排，隻待攸允他一城，便可甕中捉鱉。”

  他不是沒有想過要先除去這些人，可這十來個人武功奇高暫且不說，且更是處處謹慎，根本沒有給他任何獨處的機會，就算是找到機會暗示蘇霄他們動手，只怕也是勢均力敵。

  他可不會認為這是慕冬有意討好與他
  他忐忑不解的坐下。

  說話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意，但仍舊陰冷至極。

  慕冬看了一眼他身後林立的十余個男子，似乎並不忌諱。

  皆是見對方微搖了頭。

  “平身。”

  依照他對蘇天漠的了解來看，他哪裡會是貪生怕死之輩？

  “是有關前日商定之事，不知蘇丞相可有按照朕的話將一切備妥？”

  無論如何，他們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暴露身份.
  來之前，攸允曾有交待，若是蘇天漠屆時沒了利用價值，大可作為棄子來處置——

  “謝皇上。”蘇天漠起身，將目光看向慕冬，去聽慕冬淡淡地吩咐道：“賜坐。”

  縱使他再如何位高權重，也斷沒有在金鑾殿內被賜坐椅子的經歷。

  故而方才才跟裴弈說了那一番話。

  “事態緊急，不可多做耽擱，速速吩咐下去——”

  蘇天漠掩飾去眼中的神色，繼而換上一副恭敬的神色問道：“不知陛下喚臣入宮有是為何事？”

  那人聞言笑了搖頭，忽然道：“皇上竟然在這個時候都不召蘇丞相入宮相討嗎？”

  難道說蘇天漠先前的疑慮竟成了事實不成——這狗皇帝疑心太重，恐他變換立場，才在這金鑾殿上設下了埋伏，想將蘇天漠留在宮中？
  若真如此，他們若想強行衝出這層層禁衛軍把守的深宮，無異於癡人說夢。

  他定眸看向蘇天漠，眼中一派冷意森森，“蘇丞相連夜將蘇小姐送出府避禍，此舉未免引人猜測——蘇丞相莫不是連王爺也信不過嗎？”

  蘇天漠聽得明白。

  蘇天漠略一作猶豫，方才提步而上。

  裴弈還想再說什麽，卻抬頭撞見了蘇天漠的目光。

  雖是下策，但也是損失最少的辦法——

  蘇天漠聞言故作疑惑之態，“事情已經萬分妥當，只需靜待時機便可，諸位還有什麽可不放心的嗎？”

  蘇天漠正思襯之余，忽然聽得門外有小廝稟道：“老爺，宮裡來了人，帶了皇上的口諭來請老爺即刻入宮！”

  蘇天漠神色篤定的說道，希望藉此來打消他們進宮的念頭。

  蘇天漠腦中一陣嗡嗡作響，什麽時候不好偏偏選在此時！

  如此看來慕冬此次傳召他入宮——

  他眼中閃過一絲戲謔，“蘇丞相，這下可是不去也不行了。”

  怎短短時日，就完全變了卦！

  漸漸地，他們隱隱發現了不對勁。

  一行人這才被放行入了殿內。

  那男子考慮了種種後果，極快的下了決定。

  蘇天漠的命令已經下達，是當著他們的面交待給裴弈的，做不得假。

  為首的男子利落的卸下，交由了左右小黃門的手中，其他人見狀仿之。

  這等機密的大事，這皇帝當真會誰也不去避諱，別說他們，就連一旁的宮女太監們都未曾回避。

  可從他事先布下如雲高手這裡來看，他絕非是粗心之輩。

  莫不是.
  那男子心口大震。

  忽然望向蘇天漠身後的寬椅，難不成皇帝賜坐，反常的令人抬來了椅子，實則是在暗示蘇天漠.
  “已知”！
  卻又聽得那道冷冰的聲音響起，“余下的事情朕已經交給了顧青雲去辦，到時他自會去接應蘇丞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