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252：征程

  是夜，蘇天漠並著蘇燁兄妹二人靜坐在飯桌旁。

  桌上擺放著的盡是山珍海味，美酒珍饈。

  卻無人動箸。

  立在一旁的王管家見狀道：“老爺，少爺小姐，先用飯吧，菜都要涼了。”

  蘇天漠似才回神，呵呵地笑：“好了，都別愣著了，早些吃罷，燁兒明日一早還要上路。”

  蘇燁望了垂眸不語的蘇葵一眼，口氣帶著笑意：“昨日你不還吵著讓我帶你去鴻運樓吃蟹粉獅子頭嗎，今日我特地讓人帶回來的——嘗一嘗。”

  任由蘇燁夾到她眼前的碟子裡，蘇葵仍舊沒有抬頭。

  “阿葵。”蘇天漠見狀出聲喚她，口氣半是無奈。

  蘇葵驀地起身，“我沒胃口，爹和哥哥吃吧，我先回房了。”

  堆心頓時會意的應下，“是！”
——
  “時辰不早了，蘇將軍該出城了——”宦官看了一眼天色，提醒道。

  “恭送殿下。”

  坐於高馬之上的蘇燁在人群裡尋了半天，都沒有看到蘇葵的身影。

  蘇葵不住的點頭，聲音哽咽了起來：“一定要記得我的話。”

  “阿葵.”蘇燁跟著站了起來。

  “將軍，該動身了。”

  高大的城牆在清早的陽光下投放成一大片的陰影，有幾縷金燦燦的光線穿各個壘點的縫隙剛好灑在她的腳下。

  蘇燁翻身上馬，剛起了鞭子，便聽後方傳來馬蹄聲混著一道急切的清越之音——“等一等！”

  “本殿一直很好奇，你自幼久居深閨，怎會懂的這麽多非尋常女子所能觸及之物？”

  “好了好了，都別跟生離死別的一樣，有蘇將軍在，定能將西寧賊人打的落花流水！”

  蘇燁同眾將也趕忙下馬行禮。

  近來元盛帝身體每況愈下，已有數日未能早朝，據說是一整日十二個時辰裡只有兩個時辰是清醒的，其余的時間裡都是不省人事的狀態。

  自打昨晚她離席之後，便再沒見她露面。

  蘇葵總覺著還有什麽沒說，但一時又想不起來，隻怪自己先前在鬧脾氣，沒有將要交代的事情都一一寫下來，也省得現在漏下什麽重要的話。

  “阿葵，你怎來了？”

  那墨玉匕首忘了還他。

  “阿葵她小的時候便是如此，只要你同我出去打仗，她甚至能哭上一夜不停——這一點倒是沒怎麽變。”蘇天漠笑歎了一口氣。
——
  次日，蘇燁出征。

  “恩——吩咐下去，啟程吧。”蘇燁轉回頭來，“我這便走了，你也回府去吧。”

  她既不想說，他也不會再問。

  方才太急，竟都沒有瞧見他，想起方才自己那語無倫次的“叮囑”，蘇葵有些窘迫的一笑，“讓殿下見笑了——”

  一時之間，朝堂之上人心惶惶。

  終於忍不住出聲打斷她，“好了，你說的我都知道了——”

  蘇葵退至一旁，將道路讓給奔赴戰場的士兵們。

  “此次蘇將軍出征國公島，身負重則，是乃護國大舉，壯我大衛之風——父皇因身體欠佳未能親自前來餞行，便由本殿代之。”

  推門聲響起，蘇葵疾步行了出去。

  蘇燁自馬上彎下身子，溫暖的大手落在她的頭頂，口氣一如既往的寵溺，“哥沒有怪你。”

  蘇燁身著銀盔，高大偉岸的背影被偌大的人流掩埋不見。

  蘇葵微微一怔，轉頭見是身著朝服的慕冬，剛準備行禮，卻被他先一步攔住。

  堆心一巴掌拍在了鬥豔的頭上，忿忿地道：“呸！成日裡就數你最愛瞎說，少爺是出了名的驍勇善戰，所向披靡，用不了多久定會大勝而歸的！”

  蘇葵一臉正色的說了一堆，還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蘇葵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來這麽一句，但也沒時間再去多問，一邊疾步的往門外行去，一邊吩咐道：“快去備馬！”

  離別的氣氛蕩漾在四周。

  “話說回來這也是人之常情，小姐跟少爺感情這麽好，別說小姐了，少爺這麽一走，我都覺得怪害怕的——”

  “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處處小心，做事千萬不可衝動，要多聽取別人的意見，但也不能事事聽信與人，遇事要仔細衡量，不要落了別人的圈套——”

  蘇燁肅然應道：“謝殿下。”

  此次一戰，生死未卜。

  爭香一臉的苦色，“可不是麽，早飯也都還沒有用，不管怎麽勸都不願意吃。”

  鬥豔心知說錯了話，見蘇葵臉色不快，忙地屈膝跪下，“小姐恕罪，是奴婢胡說八道，口無遮攔！”

  送行的人們開始接二連三的離去。

  她偏好雜書他倒是認同，但就她方才跟蘇燁提到的幾個作戰方針來說，哪裡是雜書裡能涉及的東西。

  全城的百姓們圍在城門口相送。

  “有你方才的一番叮囑，蘇將軍定能逢凶化吉，凱旋而歸。”

  元盛帝聽聞這個消息即刻下令讓蘇燁前去迎戰，即日啟程，刻不容緩。

  目送著他上了步攆，在眾人的擁護下起了轎子，蘇葵這才想起了一件事兒來。

  蘇葵覺得眼睛裡似被吹進了沙子，又疼又酸。

  二人同時一飲而盡。

  慕冬見她神色，自是察覺得到這是敷衍之語。

  蘇葵動作極快的下了馬，提裙奔到他身旁，口氣尚有些喘，“哥，對不起——我昨晚不該鬧脾氣的。”

  “恩，我都記著。”

  “.夜裡一定得蓋好被子，別什麽都搶在前頭——娘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娘您說什麽呢！”

  “希望下一杯酒，是用來恭賀蘇將軍凱旋而歸的慶功之酒。”

  隨行的小太監遠遠地行了過來，躬身道：“殿下，宮裡來人催促了，讓殿下快些回宮。”

  蘇天漠對他擺擺手，皺眉歎氣道，“就先讓她回去吧。”

  蘇葵不禁頭疼。

  人群中熙熙攘攘，細聽之下便可聽見有人啜泣的聲音。

  將那匕首拿出，凝視了許久。

  “蘇將軍保重。”

  一邊稟報著話，一邊卻是在拿眼睛偷瞄著蘇葵，是滿心的好奇——殿下素來話少孤僻，更不會主動上前同人說話，更別說是女子了，這模樣清麗的女子，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早些回府。”慕冬淡淡地出聲，待蘇葵再抬首之際，他人已轉了身。

  還有，又一次的救命之恩，還未言謝。

  眾人趕忙分為兩側，跪拜在地：“參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隻得硬著頭皮胡謅道：“臣女不才，自幼便隻鍾愛雜書，常年下來，便積攢了不少常人未聞的東西。”

  蘇燁微一頷首，朝著慕冬行罷一禮，“微臣告辭了。”

  “爹、娘你們別哭了，我這是立大功去了——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平安無恙的回來的！”有士兵小聲的跟來送行的家人保證道。

  讓蘇燁帶兵遠征，照眼下的境況來說，可稱得上是兩全之策。

  蘇燁回首，見果然是她，欣喜地一笑。

  蘇燁神情一整，“借殿下吉言，微臣定當竭盡全力，不負聖上所托！”
——
  “小姐還在房裡？”

  “嗯！我都記著！”蘇燁扯出一個笑，揚起了長鞭。

  “還有，聽說有時候打起仗來甚至能打上幾天幾夜，所以在之前你一定要備足乾糧，免得因為體力不支而佔了下風。出去之前一定要檢查好兵器地圖什麽的有沒有帶全，有無紕漏，還要記得.”

  眾人這才恍然，先前西寧故作敗軍之像不過是迷惑衛國的障眼法。

  而昨日國公島傳來急報，稱數月前敗退的西寧大軍突然去而複返，且人數增至了十萬大軍，來勢洶洶，最快三日之內便可攻至國公島邊境。

  “多謝殿下。”蘇燁接過清酒，雙手交握舉起。

  身穿繡著蟒圖明黃衣袍的慕冬頭上冠著沉重的白珠九旒袞冕，五官精若刀刻，卻又帶著不容靠近的漠然之色，自人群讓出的大道之中負手走來。

  接連不斷的馬蹄聲響起，轟動無比。

  “駕！”

  整裝待發的將士們望著周遭的情景，是想在走之前再多看幾眼這個熟悉的地方。

  周遭有幾位聽得清的將士發出了低低的笑音，蘇燁的臉色也從一開始的洗耳恭聽變成了哭笑不得。

  “太子殿下駕到！”宦人特有的拔尖兒細高的聲音傳起。

  不知過了多久，最後一隊士兵們的身影也消失在城門前，隻留下大片的風沙，和回蕩在耳畔的腳步聲，馬蹄音。

  蘇葵眼睛一紅。

  “諸位免禮。”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將《孫子兵法》 《八陣總述》 《美芹十論》 《太公兵法》 《百戰奇略》等一系列的兵法史書、有用的沒用的統統塞進蘇燁的腦袋裡去。

  “恩，我會的。”

  但轉念一想，這麽大的恩情又豈是一句多謝能夠還得清的。

  今年送走的滿腔熱血的家人，來年回朝之際，是否還可以在城門前找的回同一張熟悉的臉孔？

  誰也不知道。

  元盛十八年春，西寧去而複返舉兵大肆進舉衛國，鎮南將軍蘇燁奉旨帶兵迎戰。

  此次一役，全然不同於之前的小打小鬧，試探之舉，至此，算是正式拉開了諸國之間的征戰，兵馬不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