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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事如易》第82章 余波
  第82章 余波
  第二天夜裡面,趙慧突然發起了燒,嗚嗚地說著夢話,叫著頭疼,余舒睡的死沉,是被余小修搖晃醒的,她胡亂套上衣裳,抹了把臉,便跑出去找請郎中。

  賀芳芝就住在醫館裡,大半夜的,街上只有打更人,余舒敲了半天門才把人喊出來,賀芳芝一聽說趙慧症狀,急忙背上了診箱,跟著余舒往趙家跑。

  折騰了一夜,直到天亮,趙慧的病情才穩定下來,又睡了過去,賀芳芝在盆子裡洗了洗手,看著床上的趙慧,對姐弟倆感歎道:
  “難為她能忍得住這疼,一心求活,若不然,再高明的醫術都救不了她。”

  余舒心有余悸地問道:“我姨現在怎麽樣了?”

  賀芳芝道:“暫時沒事了,不過像這樣子,還要發作個兩三回,她一有情況,你就趕緊去找我。”

  從這裡跑到醫館,來回不過是一盞茶的工夫,礙不了大事。余小修見賀芳芝洗好了手,趕緊遞上了手巾,賀芳芝擦了手,順便捏了捏他肩膀,笑道:
  “早上起的早,不妨在院子裡頭伸伸腿腳,向上蹦個百十下。”

  余小修聽話地點點頭,在他看來,賀芳芝是仁心仁術給他慧姨治病的好大夫,很值得他敬重。

  余舒送了賀芳芝到巷子口,突然想起來,自己這兩天沒有到商會去,都沒給人家打招呼,拍了下腦袋,她跑附近買了半斤江米條回家給余小修和胡大嬸當早飯,便去了商會請假。

  前天從寶仁櫃房幾百人堆裡殺出重圍撤退的記憶猶新,余舒走在這街上,就有點兒渾身不自在,過路聽見街邊的不少人嘴裡都在津津樂道著什麽道士乞丐的話題,她腳下就快了幾步,小跑著穿了街。

  來到總館,裴敬竟然在,見到余舒,並未斥責,而是把她單獨領到一個屋子,關心問道:

  “我聽說你前幾日夜裡到館子裡找我,是家裡出了什麽事嗎?”

  余舒苦巴巴道:“和我相依為命的姨母出了事,撞破了頭,那天晚上是來找先生借錢的。”

  裴敬驚聲道:“那現在怎麽樣了,可是平安無事?”

  余舒歎氣道:“傷的挺重,還得再看看。”

  裴敬同情地看著面前這孩子,前幾日走時候,還是精精神神的,這才幾天啊,眼眶都凹下去了。

  “需要多少錢,我現在就支給你。”

  盡管當時求人不在,現在也用不著錢了,但裴敬的爽快,還是讓余舒心熱了一把,感謝道:
  “錢都湊上了。”

  裴敬道:“錢若不夠用,你盡管開口。”

  裴敬心裡歎了聲可惜,若能借這機會,讓余舒承了他一個大情,往後她翅膀硬了,不好外走。

  余舒同他客氣的兩句,又請了假,裴敬很好說話,找了幾本帳冊給她,推門往外走:“正好我要往長門鋪去,送你一程。”

  裴敬是有意想探探余舒住在什麽地方,余舒看穿他這點心思,倒不覺得被冒犯,順勢領情,跟在他後頭。

  這是余舒第二次坐馬車,上一回是坐紀家的車子到郊外去找薛文哲,當時和紀三老爺坐一起,端端正正的不方便亂瞧,在裴敬這裡她顯然要自在許多。

  裴敬的馬車,雖然不如紀家那輛寬敞,但車內擺置明顯的要精致許多,窗簾是兩層分著,一層紗一層綢,靠牆三邊座位,底座包著赤紅色的皮革,中間擺著兩層高的三角圓茶幾,桌面上凹下去幾處,正好嵌住茶杯茶壺,還有一隻藍寶蓋的點心盒子,車內擁著一股雅香,是從四角上懸掛的香囊裡露出來的。

  余舒曉得裴敬很懂得享受,人家衣服就見天不重樣的穿,連馬車都有講究。

  “我昨兒夜裡才回來,早晨聽說了個大事情,”裴敬執起茶壺倒了兩杯香茗,一杯推給余舒,“前日頭萬象街上來了一個道士和一個乞丐,在寶仁賭坊賭易,連贏四十余局,差點砸了人家的牌子。”

  余舒一口茶險些喝到鼻子裡,扭頭咳嗽了一聲,做出了驚訝狀,“是麽?”

  裴敬沒發現余舒這點異樣,面上十分的感慨,道:“這萬象街修好有二十多個年頭了,賭易由來已久,還沒有出過這樣的事兒,四十余局,連賭連贏,大衍試出來的算子怕不過如此,要不是最後莊家拉了箱底出來,多少挽回點顏面,那寶仁賭坊的易區,現在怕是要撤了,這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還比一山高,可惜我出門在外,沒能有機會一睹高人風采。”

  余舒臉色古怪了一下,瞥著裴敬,暗想他要是知道他嘴裡的“高人”就坐在他手底下打工,不知會作何感想。

  “咳,那傳聞應該有些言過其實了吧,大許是那家賭坊的題目出的不難。”

  裴敬呵呵一聲,“這便是你不知內情了。”

  “哦?先生說與我聽聽?”還有什麽內情她不知道?
  “說與你也無妨,那寶仁賭坊是城裡易學紀家開的。”裴敬搖搖頭,沒看到余舒臉色扭曲了一下,自顧道:“外頭有傳言說,是紀家得罪了什麽人物,故而人家上門去找麻煩,我看倒有些依據,那樣本事的人物,豈會為了銀兩來尋人晦氣,該是有私怨在。”

  還真叫他說著一半。

  余舒抬頭望車頂,私怨的確是有,不過她那天真的是純粹為了錢去的,唉,早知道那是紀家開的賭坊,她就不那麽客氣了。

  那天一賠三,頭一局開的時候她有二百兩,一番是六百,兩番是一千八,三番是五千四,四番是一萬六千二,五番是四——

  余舒扭了扭屁股,自己都暗替紀家捏了把冷汗,那天她真貪心下狠手賭了,是不是要搞的人家家破人亡?不過,紀家肯定不會坐視她攬局,幾萬兩啊,她真敢出手,十成十是個兩敗俱傷的下場,誰都討不了好處。

  “現在不光是紀家,孔劉二家也都在找人,不知那兩位離開義陽城沒有,若是還沒走,被哪家請到了,我或許還能找人引見一下。”

  余舒聽得慶幸,還好她有先見之明,和景塵兩個人捂的嚴嚴實實的,認誰都沒有懷疑到她頭上去,豐富的社會經驗告訴她,沒有同能力相對應的地位,暴露後只會讓她受製於人,招來災禍。

  一路上,裴敬就津津有味地說著那天寶仁賭坊裡的大事件,話裡話外流露出沒有親歷現場的遺憾,余舒聽的昏昏欲睡,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趕緊讓馬車停下來,就在趙慧家路口:
  “裴先生,再往裡面路窄,我自己回去了,過幾日我慧姨情況穩妥了,我再去總館找您啊。”

  “好的,代我問候你姨母。”裴敬在窗口衝余舒擺擺手,他年過四十,膝下無子,只有一雙女兒,對這機靈又大方的孩子很是喜歡。

  * * *
  青錚說去七日回來,余舒數著日子,一到七天,入夜就跑去臨巷等人,但一連三天,都沒見青錚回來。

  余舒有些焦躁,趙慧這次出事,讓她迫切意識到,要套出禍時法則是個多麽重要的任務,這些天,她不斷想著,假如她能夠計算出身邊人的災禍,趙慧是不是就能逃過一劫,就不會昏昏沉沉地躺在病床上,差點因為沒錢治病死掉。

  還有那天和景塵的談話,雖然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因為自己的命理表露出難過,但他很自然地把她身上所有的倒霉事都歸咎於他的說法,那種習以為常的口氣和態度,讓她都替他憋屈。

  不知道青錚師父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景塵擺脫掉那個見鬼的計都星。

  至於那一天趙慧出事,現場行跡可疑的兩男一女,等趙慧身體好些,她得想辦法弄個明白,真是他們做鬼,說什麽都不能輕饒了那幾個混蛋。

  “鐺、鐺、鐺”余舒在廚房裡,把雞骨頭剁的叮咣亂想。

  “姐,慧姨醒了,叫你呢。”余小修探頭進來,見余舒板著臉在剁雞子,好意提醒道:“姐,這半隻雞你都剁了半個時辰了,再剁下去連骨頭都找不見了。”

  余舒低頭看看案板上的碎末,把刀放下,在圍裙上抹了抹手,解下來走到門口丟到余小修頭上,道:

  “擱上鍋吧,等下給慧姨熬了湯,姐拌個麻辣雞絲給你吃。”

  手頭上有銀子,余舒倒是不吝嗇,趙慧養那幾隻雞子她沒碰,昨天特意去街上買了兩隻老母雞回來,給趙慧和余小修補身子。

  余舒來到房裡,彎腰詢問一動不能動的趙慧:“是想要解手嗎?”

  趙慧輕輕“嗯”了一聲,她腦袋不能輕易挪動,連話都說不利索,大小便都得余舒在旁邊陪著,一開始是不自在,現在就剩下心疼和愧疚,畢竟不是自己養大的孩子,卻好似親娘一樣伺候她。

  余舒這頭倒是並不覺得有什麽,要知道於磊癱瘓時,比趙慧麻煩多了,上廁所都得兩個人抬著。

  余舒關上門,扶著趙慧小解了,又給她擦乾淨,把人托到床上,重新蓋好了被子,去洗了手,回來就伸到被子裡頭,給她按著發麻的腿腳,一面笑道:
  “慧姨,你這兩天氣色好多了,再躺上幾日,我扶您出去曬太陽。”

  趙慧這幾日吃湯藥,臉上雖還是沒什麽血色,但至少不是慘白的嚇人。

  趙慧嘴巴嚅動,發出含糊的音節,是個“好”字。

  余舒把她兩條腿輪流按了按,聽余小修吆喝著水煮開了,才給她掖掖被子去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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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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