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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計》第476章 459:你為什麽沒死
  第476章 459:你為什麽沒死

  近來江櫻過得很充實。

  一江春在城東人流最旺盛的明寺街上開了分店,她作為承接江家衣缽的繼承人,在此之前理所當然地要參與籌備工作,從酒樓的選址到裝修風格,到菜式的統計,再者新店開業,總要有些吸引眼球的亮點,便沒少往廚房跑,就為了多出些有特色的新菜。

  雖然忙累了些,但江櫻很開心。

  人閑下來的時候才會多愁善感,真的忙活起來,便沒有時間多想了。

  甚至因為忙碌而帶來的踏實感,更讓人安心。

  自己做著喜歡的事情,日子便仿佛還和從前一樣。

  四日前酒樓正式開業,交由了方大來打理,他已積攢了很多經驗,打理起來已是井井有條。

  江櫻去看過幾次,生意很好。

  眼見著方大得了大家一遍又一遍的誇獎,方二有些不服氣,於是更用心地打理起了自己手下的老店,一來二去,兄弟二人倒是有了良性競爭的意思,讓一家人既是欣慰又時常哭笑不得。

  這股力爭上遊的拚勁兒,倒讓江櫻這個翹腳掌櫃有些自愧不如了。

  可將酒樓交給兄弟二人,不由也更放心了些。

  畢竟酒樓管理這塊兒多少是需要些天賦的,而她所擅長的,其實只是做菜。

  既然方大方二有這個志向,那便由著他們施展吧,她只需有事兒沒事兒琢磨出幾道新菜式交到酒樓裡便好。

  樂得輕松的江櫻近來卻也沒有閑著。

  江浪閑下來的時候,她便會纏著他帶自己四處逛,品嘗美食,看四下風光。

  若生命真有期限,她不想在最後的時間裡成日關在院牆之內,那會讓人不自覺變得壓抑。

  江浪十分樂意,便趁機帶著她轉了許許多多小時候一起去過的地方,成日帶著她和冬珠城裡城外的玩兒,昨日日光明媚便去金鼎山敲鍾,今日天寒地凍就去胡錦河冰釣,明日雨色濃重乾脆去城中最有名氣的西廂樓聽戲吃茶。

  江浪不知妹妹的身體在一天天變差,只見她瘦的可憐,吃東西的時候總撿著營養價值高的點,紅燒肉一塊塊兒的夾到她碗裡。

  一晃十來日下來,江櫻倒真被他養胖了不少。

  莊氏瞧見眼裡,多少有些欣慰。

  這一日,風和日麗,江浪卻留在了酒樓裡處理一些公務。

  因為江櫻和冬珠在上回入宮之時,答應了太后娘娘今日入宮賞梅。

  一大早地吃完早飯,江櫻收拾妥當之後,便乘馬車動身了。

  馬車剛離開榆樹胡同之時,未央宮裡卻已有貴客先至。

  久不上朝的晉擎雲,今日早早進了宮,在禦書房代皇帝召見了群臣,大致地議了一議如今的局勢。

  主題顯然只有一個:韓家狼子野心,不見棺材不落淚,唯有除之,以絕後患。

  那麽這件事件誰來做呢?

  普天之下,有這個能力的不外乎只有他晉家了。

  此番入宮,說白了不過是進一步地自我洗白,好經這些臣工之口讓全天下都知道他們晉家發兵也是被逼無奈,他們跟韓家不同,他們隻以天下百姓為先。

  剛處理完府中一應喪事的晉擎雲,能打起精神來走這麽一遭,實在不容易。

  但沒辦法,這些事情除了他之外,晉家已經沒有人會去做了。

  全天下誰都可以倒下,唯獨他不可以。

  在這一切,還未真的結束之前——

  被貼身的仆人扶著出了禦書房的晉擎雲又咳嗽了一陣,每咳一下,心肺似都被震的發疼。

  他很清楚,他這個身體這回是真的好不起來了。

  能活幾天,他也不確定。

  待他勉強止住了咳意之後,仆人方緩步扶著他走向轎前。

  轎簾被打起,晉擎雲彎下身來,一隻腳剛要踏進去,猶疑了片刻之後,卻又收了回來。

  “晉公?”見他沒了動作,仆人試探地喊道。

  晉擎雲勉強直起了身子來。

  “去一趟太后宮中。”他說道。

  ……

  茶香氤氳,沁人心神。

  輕輕一嗅,便知是上等的明前茶。

  而對面而坐的二人,卻都沒有心思去細品。

  “我以為晉公永遠不會過來見我。”

  “你當我願意見你。”晉擎雲目色一寸寸結成寒冰,冷笑著道:“我不過是想當面問一問你,你為什麽還活著?”

  太后面容平靜,闔起的雙目之上濃而密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

  “在接連害死了我兩個兒子之後,你為什麽還能心安理得的活著!”晉擎雲的聲音陡然一沉,咬牙切齒,似對面前之人恨之入骨。

  “晉公何必自欺欺人。縱然沒有我,只怕也改變不了什麽。”她忽地一笑,道:“或許唯一能改變的只是上月那場宮變的結果而已,可人在做天在看,我相信老天爺絕對不會放過那個手上沾滿了鮮血的魔鬼。”

  “果然是你點了火藥!”

  “是我又如何?晉公今日前來,是想印證什麽,還是想要我的性命?”

  “你早就該死了!你多活一天,便是晉家的恥辱——”

  竟換了身份,藏在了這汙穢的深宮之中!
  “可我活下來了,且親手為我夫君報了仇。之前我是不能死,而我現在,不想死了。”

  經此一事,她發現這世上還有許多值得她留戀的東西。

  至少,她還要親眼見上她的孩子一面。

  看看這些年來,他長成什麽模樣了,是像她多一些,還是像他父親多一些。

  “不想死了?你如今這模樣,難道還敢有妄想嗎?想重回晉家,想讓他認回你這個母親嗎!”晉擎雲暗暗握緊了袖中雙拳,道:“我告訴你,你休想。”

  “看來我的兒子很爭氣,竟讓晉公刮目相看了。”

  晉擎雲渾身散發著冷意,緊緊地盯著她,“你已經毀掉了我的兒子,你還想毀掉我唯一的孫子嗎?”

  “晉公還是想要我的性命,同許多年前一樣。”她不知想到了什麽,面上又泛起了一絲極淺的笑意:“可當時有阿儲護著我,晉公顧念父子感情,便忍了下來,讓我頂著她人的名號進了晉家大門。所以晉公得知我難產而死的時候,應當很是寬慰罷。但您肯定沒想到,我走後,阿儲也活不久了。”

  晉擎雲袖中雙拳越收越緊,枯樹皮一般的臉頰上微微抽動著。

  “晉公做夢也想不到,您最愛的兒子離開了你,您最厭恨的我卻還好好地活著。”

  她伸出手去,摸索到了面前的茶盞,輕輕握在手中,接著說道:“您來是想問我阿儲到底是怎麽去的嗎?可是我也不知道。這些年來,日日夜夜我都在想著,可除了恨,什麽也想不出來。我出不了這深宮,便只有等。最初那幾年,我甚至活不下去。”

  “這些年來,誰都不好過。”

  “可我如今已不怨了,晉公老了,也莫要再怨了。”

  她好多年,沒有說過這麽多的話了。

  晉擎雲滿目通紅,瞪大的眼中情緒劇烈地起伏著。

  怨恨、憤怒、無力,更多的卻是自責。

  他怎能不怨!
  可他能怨誰?

  然這一切歸根結底,皆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啊!

  他厭惡發妻的強勢蠻橫,對一起長大的府中丫鬟動了真情,她懷下了他的孩子之後,他卻沒有辦法保住這個不該有的孩子,否則他便不能繼承家主之位——可這個孩子最終還是活了下來,在多年無子的具氏的手段下,留子去母,將他當做了嫡長子來養活。

  可緊接著,具氏卻有了身孕,並且又是一個兒子。

  對這一切渾然未察的他,一心寵愛著實則是丫鬟所出的長子,恨不得將全天下都給他。

  他更不知一向被他忽略,看起來懦弱無能的次子,竟暗下滋生了那樣可怕的心性!
  直至此時面對這個曾經厭惡至極的長媳,他竟才敢承認這些年來一直被蒙在鼓裡的他,才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若不是他的偏心,若不是他的毫無所查,這一樁又一樁悲劇,根本不會釀成。

  他認為自己聰明一世,將一切都牢牢盡握,然而到頭來卻成了最愚蠢最自以為是的那一個。

  眼下再回想這大半生以來的種種,隻覺得無一樁不撕心裂肺,無一件不悔不當初。

  而現如今什麽都晚了……

  這一生,活像一場噩夢一般。

  二人對坐良久,勾起無數陳年舊事,心底俱不平靜。

  正如她方才所言,這些年來,誰都不好過。

  殿外日光漸盛,透過鏤空的窗,灑在茶案上,一片片斑駁明亮。

  “我可以不殺你,但今日……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情。”

  “晉公請放心,我是他的生母,我比您更盼著他好。”

  “……”

  ……

  江櫻和冬珠來到太后宮中之時,她正坐在窗下,沐浴著大開的窗外漏進來的陽光。

  聽到腳步聲,她回過了頭來,微微一笑,道:“今日來的倒早,可用早飯了嗎?”

  說著,不及江櫻和冬珠回答,便讓莘兒上點心奉茶。

  “吃了也無妨,這一路過來肚子也差不多該空了,禦膳裡新出了幾樣兒點心,你們嘗嘗合不合胃口——嘗罷糕點,再去禦花園賞梅也不遲的。”

  冬珠一點也不見外,笑著稱好。

  江櫻則覺察出了太后娘娘今日的不同來。

  似比以往來的要高興。

  這種高興仿佛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一股釋然。

  近來沒少暗下觀察人家的江櫻覺得自己應當沒有看錯。

  雖然這也證明不了什麽,但還是不妨礙她默默地為自己的偵查大業而努力著……

  “阿櫻呢?怎麽也不說話?”與冬珠聊了一會兒的太后娘娘沒能聽到江櫻的聲音,出了聲道:“快來我這兒坐著。”

  江櫻依言走了過去,這才斂起自己神遊天外的思緒,不著痕跡地問道:“太后娘娘今日看起來似乎格外高興,是不是宮裡有什麽喜事?”

  “這宮裡還能有什麽喜事。”太后笑著說道:“不過是多年前壓在心裡頭的一些事情,忽然想通放下了,便覺得活得比從前輕松了而已。”

  江櫻思索著這話裡的意思,靜靜地聽太后說起了人生的感悟來,望著面前這張格外平靜的臉龐,隻總覺得自己似乎越來越靠近真相了。

  以往沒有產生那個想法之前,還不覺得有什麽,可自有了之後,竟日漸覺得二人眉目間確略有些相似之處。

  “今日準備不及了,待來日再挑個暖和的好天兒,我倒想出宮去走一走,你們可願陪我一道嗎?”

  “太后娘娘想要出宮散心?”冬珠顯得有些雀躍,道:“這些日子我同阿櫻沒少往城外跑呢,什麽好玩兒的地方我們都去過了,娘娘要去哪兒,隻管跟我們說,由我們來帶路可好?”

  她對這個溫柔體貼,長得又像她已故姑母的太后娘娘的好感,一日更比一日濃厚。

  “那便再好不過。”聽完冬珠的話,太后輕一點頭。

  “既如此,就這麽說定了!”冬珠咧嘴一笑,分外開心。

  江櫻也微微露了些笑,只是她與冬珠心中所想,卻是截然不同的。

  去禦花園賞了梅,留在宮中用了午膳之後,又小坐了片刻,江櫻才同冬珠告辭出宮而去。

  “我瞧你這大半天都迷迷怔怔的,究竟是想什麽呢?”馬車中,冬珠說道。

  迷迷怔怔的?

  她明明是在認真思考好嗎?
  這兩重意思可是差的很遠的。

  江櫻抽了抽嘴角,也未作辯解,隻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們西陵國的女子,都是藍眼睛深眼窩兒,和高鼻梁嗎?”

  如此濃重的異域輪廓,與中原人差之甚遠。

  可她瞧著太后,雖五官比尋常女子立體的多,但卻也比不上冬珠這般明顯。

  冬珠不知她怎麽突然問起了這個,卻還是答道:“也不全是啊,我聽我父王說,在你們中原不是殷家人做皇帝之前,同西陵之間的來往是十分密切的,兩國通婚的情況也很常見——所以我們西陵人中,長相也有偏中原化的,譬如我表哥,不就是麽?”

  江櫻皺了皺眉頭:“你表哥應當是長相偏西陵化的中原人吧?”

  “有區分嗎?”冬珠一翻白眼,“總之血統混淆之後,特征便不會那麽明顯了。”

  江櫻覺得自己的重心好像一牽扯到她的晉大哥就會歪掉。

  咳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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