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青木亞麻灰

  鄧靈均下了車，身上背著長長的旅行袋，他的臉色不太好，昨晚幾乎沒睡。

  其實是睡了，只是每次睡到一半，就被嚇醒。他夢見七魘，夢見自己殺死七魘的場景，那宛若厲鬼的自己……他還夢到警察抓走他們一家人，以叛國罪處死他們的場景。

  這是噩夢，已經連續兩天了。

  噩夢讓他精神很差，感覺頭隱隱作痛，這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天壇市列車站就在眼前，鄧靈均卻有點想回去買些治頭痛的藥，他左顧右盼，在周圍快速走了一圈，沒有找到藥店，或許附近就有，但他沒看到。

  看了看時間，下一趟列車就要抵達天壇市了，鄧靈均只能放棄買藥的打算，迅速走進車站，這裡沒有安檢，也不需要驗證身份，他來到售票窗，說了聲“給我一張前往塔卡鎮的票”，就得到售票員“三百元”的答覆。

  鄧靈均在此前已經從網上查到票價，直接往褲兜裡一搜，拿出了早準備好的小精靈紙幣。

  他很快得到了一張列車票，轉身離開時，發現身後有三個人在排隊買票。

  這是鄧靈均第一次來列車站，之前的“鄧靈均”隻坐過客車，去了一趟臨近的城市，那是他的畢業旅行，屬於班級活動，就在半年前。

  塔卡鎮距離天壇市很遠，客車不適合，要轉很多次車，只有高速的列車才能快速抵達。

  這個所謂快速，也要九個小時。

  憑著車票，鄧靈均順利來到月台，遠處已經隱隱傳來轟轟轟的聲響，列車靠站了，速度越來越慢，漸漸停止。

  鄧靈均找到七號車廂，疾步走了過去，此時每個車廂都有零零散散的人出來，人不多，等他走過去時，下車的人已經走光了。

  他把票遞給驗票員看了下，對方隻瞥了眼，就給回了他。鄧靈均進入列車，有種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是列車的味道，但又有些許不同。

  他無心探究，找到自己的座位後先把旅行袋放到上面的架子上，然後用繩子扣住。

  一坐下來，鄧靈均就閉上眼睛休息起來，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列車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動了，有些搖晃，鄧靈均能感受到，可他沒有醒來，或許正是處於這種半睡半醒之間，他才沒有再做噩夢。

  不是深度睡眠，但對他來說已經是難得的安穩覺了。

  頭疼似乎得到了緩解。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邊傳來一陣香風，他皺了皺眉，側著腦袋繼續睡。

  香風一直存在，是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鄧靈均討厭香水味。

  不過聞著聞著，就適應了，他繼續睡覺。

  他太累了，這一睡，就是七個多小時，鄧靈均醒來時肚子咕咕響了幾下，他餓了。

  伸手在兜裡摸索幾下，掏出兩根花生巧克力棒，撕開包裝直接咬著吃。

  只是吃著吃著，他就覺得有些不對。

  有人在看他。鄧靈均對別人的視線很敏感，一轉頭，果然有人在看他，是坐在他身邊的一個女孩。

  女孩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很年輕，鼻子位置的臉上有著一些小雀斑，眼睛很大，瞳孔深藍，一頭青木亞麻灰的發色，她很漂亮，但很瘦。

  鄧靈均就被這樣一個女孩盯著，不，準確的說，她盯著的並不是鄧靈均，而是他手中的花生巧克力棒。

  “你要？”鄧靈均遲疑著問。

  女孩卻毫不猶豫地點頭，還咽了咽口水。

  鄧靈均把另一根沒打開的花生巧克力棒遞過去，女孩一把奪走，連聲謝謝都沒有，撕開包裝就吃了起來。

  鄧靈均愣愣看著，就見兩指寬、巴掌長的高熱量花生巧克力棒，在十秒鍾內被眼前這個餓鬼啃食一空。

  吃完後，女孩把頭扭向他，繼續盯著他手中沒吃完的花生巧克力棒。

  鄧靈均回過神來，扭過頭，大口大口吃了起來，直接無視了女孩的目光。

  本來就隻帶了兩根，已經給了一根了，剩下的不能再給女孩了，不然他得挨餓。

  用了半分鍾，最後一根花生巧克力棒也吃完了。

  鄧靈均很貪吃，胃口也大，平時要兩根花生巧克力棒才夠吃，現在一根吃完，隻吃了個半飽。

  “你還餓？”鄧靈均發現女孩還在看著他，不由出聲問道。

  女孩點頭，看起來很乖巧。

  鄧靈均不免有些納悶，這種高熱量的食物，女孩子半根都吃不下，她足足吃了一根，居然還不滿足。

  此時他也才半飽，於是起身。

  “我們去餐廳吧！”

  女孩聽了連連點頭，鄧靈均趕緊補了一句：“你身上有錢嗎？我們AA……”

  女孩一臉茫然。

  鄧靈均意識到自己說錯了，這個世界可沒有地球的任何語言，“我是說我們各付各的……”

  女孩這回聽懂了，沉默。

  鄧靈均後知後覺的明悟過來，如果有錢，那她就不會像餓死鬼似的吃他給的花生巧克力棒了。

  “算了，我請你吧。”鄧靈均想到自己身懷巨款，覺得偶爾請陌生人吃一頓也沒什麽。

  女孩露出笑容，站起來跟在他身後。

  鄧靈均走在前面，總覺得有些異樣，不是對女孩子的異樣情緒，而是一種有什麽被自己忽略了的異樣。

  餐廳在十號車廂，鄧靈均和無名女孩來到這裡時，餐廳只有兩桌人在用餐，其余位置全是空的。

  兩人坐下，就有服務員拿著菜單過來。

  “我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個，等等，這個不要了，我要這個，就這些。”鄧靈均點完後，服務員看向女孩。

  女孩照著鄧靈均點過的點了一遍，服務員拿著菜單走了。

  “你吃的完嗎？”鄧靈均忍不住說道。

  女孩點頭，一臉的肯定。車窗外的陽光照在她灰色的頭髮上，有銀白色的光芒反射，光芒太過耀眼，刺的他閉上了眼睛。

  眼前一暗，鄧靈均忽然明白了，明白心底的異樣感覺，到底是什麽。

  那個被自己忽略的……

  鄧靈均盯著女孩，女孩被他盯了許久，也不見害羞，只是反過來用好奇的眼光在看他。

  “你不會說話嗎？”鄧靈均問出了一直被自己忽略的疑問。

  從他和她說的第一句話開始，兩人的互動，一直都是他在說，而女孩，只是點頭與沉默。

  就連點餐，都是指著菜單，沒有說任何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