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沒做大哥很久了
  地點，中環，新城酒吧。

  宋子傑得到可靠線報，李子成今晚要和一幫泰國人在這裡交易，他提前來到了酒吧，一個人在吧台位置喝著悶酒，眼睛的余光卻監視著附近包廂裡面的李子成等人。

  這三年來，他一直堅持不懈地追蹤著恆遠財務公司負責人李子成，他的父親就是因為自己的大哥宋子豪，因為三年前恆遠公司的偽鈔交易而被人殺害了，他發誓一定要找到恆遠公司，找到李子成的犯罪證據，讓他們受到法律的製裁，也是為自己的父親報仇雪恨。

  雖然在白天，自己的升職報告不出意外的又被退了回來，自己仍舊只是一個最基層的O記警員，部門老大文督察也是警告自己不要再跟蹤調查恆遠公司的負責人李子成，但是他又怎麽可能真正的放下不管呢。

  一方面，是自己身為香港警察的職責，另一方面，卻是和自己的大哥有關，他懷疑自己大哥三年前在台灣交易偽鈔時被人出賣，被台灣警方逮捕歸案，同時自己的父親也被人殺害，這一切都是現在的恆遠公司負責人李子成所為，於公於私，他都不能放棄，必須堅持到底。

  慢慢地喝著自己手中的啤酒，宋子傑的目光一直關注著李子成等人：
  這是一個開放式的包廂，李子成和泰國人各佔據一邊，由公司的翻譯負責雙方間的溝通，
  “我老板說了，最多出價一千八百萬，不能再加的了。”

  “好吧，就這樣吧！”

  “再見！”

  “再見！”

  就在雙方達成合作，彼此分別之際，一個公司打手走進包廂，在李子成耳邊低聲道：
  “老大，宋子豪他們在外面！就在那裡！”

  “跟我來！”

  李子成帶著一眾公司打手走向了宋子豪等人所在的位置。

  “各位兄弟，我們乾一杯！”

  宋子豪和小馬哥等人圍坐一桌，小馬哥端起了手中的一大杯啤酒，舉杯示意。

  周圍的眾人見狀也是紛紛端起了面前的酒杯，相互乾杯之後，一飲而盡。

  “小馬哥，把你當年威風的事情說給我們聽聽啊！”

  “對啊，對啊！”

  “我哪有什麽威風的事情，豪哥比我威風，讓豪哥給你們說說！”

  “哎，不提了，不提了，都是些陳年往事了！”

  宋子豪笑著搖了搖頭，顯然已是徹底決心告別過去，並不在意以往的是非榮辱。

  突然，一隻手從背後搭在了宋子豪的肩膀上，
  “豪哥，怎麽回來了也不通知我一聲啊，太不夠朋友了！”

  原來是恆遠公司現在的負責人李子成，他突然出現在了宋子豪的身後，身邊跟隨著一幫黑色西服的公司打手，他向著宋子豪握手問好後，直接在上位坐了下來，接著看向一旁的小馬哥道：

  “想當年我們都是好兄弟啊，小馬哥，你說是嗎？”

  見小馬哥只是喝酒，沒有理睬自己，李子成也不在意，轉而向著一旁的宋子豪道：

  “豪哥，要不是你以前照顧我，我也不會有今天啊！”

  “哪裡，你能有今天，靠的全都是你自己的本事！”

  “我哪有什麽本事，是小馬哥把位子讓給我罷了！”

  說著，李子成拍了拍小馬哥的肩膀道：
  “小馬哥，以後要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吩咐好了！”

  “你倒是挺照顧兄弟的嘛！”宋子豪一語雙關地道。

  “不要說廢話了，來，我們喝酒！”

  說著，小馬哥也是抬起雙手，甩掉了李子成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拿起桌子上的啤酒重新給自己滿上，他將自己受傷的右腿抬起，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置於眾人的面前。

  “這一杯酒是給我這條腿喝的！”

  說完，他便將滿滿的一杯酒灑在了自己的右腿之上，將空酒杯倒置重重地扣在了桌面上，微笑道：“開心嘛！”

  李子成見狀笑了笑，沒再招惹小馬哥，他向著宋子豪告別道：

  “豪哥，有空就來看看我，我們有很多事情要談的！”

  “我沒興趣！”

  “你會有興趣的，我先走了！”

  說完，便帶領著公司的一幫打手離開了酒吧。

  見李子成及其一幫手下離開了酒吧，目光一直跟隨著他們的宋子傑此時也是顧不得了，他看到了自己的大哥宋子豪，看見他和李子成等人有說有笑的，以為他又和以前的同事聯系上了，打算重操舊業，還是和害死自己兄弟父親的仇人合作，內心憤怒，宋子傑徑直來到宋子豪身邊，面無表情地道：
  “宋子豪！你跟我出來！”

  聞言，驚訝於此時此地遇見自己弟弟的宋子豪慢慢站起來身子，
  “阿傑，你.”

  不等他說完，宋子傑直接拽著他的衣領，將他拉了出去，來到了酒吧的後巷中。

  “趴著！”

  說完，宋子傑直接將宋子豪押在了後巷的牆壁之上，讓他舉著雙手，面朝牆壁趴著，開始搜起來他的身。

  “你幹什麽？！”

  宋子豪既是生氣，又是傷心難過道。

  “別動！”

  搜完身，見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物品，宋子傑開始審問了起來：

  “李子成都和你說了些什麽？！”

  “閑聊。”

  “不要想著耍我啊，到底是閑聊還是談生意啊！”

  “真的是閑聊！”

  “李子成是不是後天有貨到？”

  “我不知道！”

  “他在哪裡卸貨？什麽時候卸貨？”

  “不知道！”

  見宋子豪一問三不知，不管自己怎麽問，什麽問題都是回答不知道，以為他只是敷衍自己，宋子傑生氣地將他轉過身子，看著他的眼睛，憤怒道：

  “你什麽都不知道，怎麽做的大哥啊？！”

  “阿傑！”

  “不許叫我的名字！叫我阿sir！”

  手指著宋子豪的鼻子，宋子傑大聲道。

  聞言，宋子豪轉身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卻怎麽也無法壓製心中的悲痛，他搖了搖頭，聲音哽咽道：

  “阿sir，我沒做大哥很久了！”

  說完，便是短暫的沉默，也許是被宋子豪悲傷的神態所感染，宋子傑也是平靜了下來，恢復了正常的語氣，拿出隨身的紙筆開始做起記錄：
  “你現在在哪裡做事？”

  “聯合計程車公司。”

  “正當行業啊！”

  宋子傑聞言詫異了一下，想不到昔日的江湖大哥如今居然肯放下身段，去做計程車司機這種服務行業，他看了一眼宋子豪，終究是無法原諒他間接害死了自己的父親，開口諷刺道：

  “開計程車出去打劫啊？！”

  沒有回答宋子傑的這個問題，宋子豪只是抬起頭，無法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弟弟。

  “住在哪裡啊？”

  宋子傑也沒指望宋子豪回答自己是不是開計程車出去打劫，他只是純粹地為了發泄內心的憤怒不滿，出言諷刺罷了，無視了宋子豪的目光，繼續自己的審問。

  “聯合計程車公司！”

  宋子豪也是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就像配合普通警員做口供一樣。

  “真是想不到，竟然有人肯收留你這個做賊的！”

  宋子傑收起了紙筆，結束了自己的審問，打算轉身離開之際，忍不住又是諷刺了一下自己的大哥，而宋子豪也是無言地看著他，目光中只有悲傷難過，卻無一絲憤怒怨恨，如今自己兄弟的父親去世了，說到底也是因為自己的原因，阿傑不肯原諒我也是應該的，何況長兄如父，自己不能，也無法責怪自己的弟弟。

  然而，跟隨宋子豪一起，一直在他們兄弟身後不遠處藏起來的小馬哥，卻是親眼目睹了剛才所發生的一切經過，手足反目，不對，應該是弟弟單方面地怨恨自己的哥哥，一個是兵，一個卻是賊，他不由地想到了自己的哥哥，同樣的一個是賊，一個卻是兵，所不同的卻是自己並不怨恨自己的大哥，只是無顏相見罷了。

  因為這是自己大哥宋子豪和他弟弟宋子傑，倆個親兄弟之間的家務事，他一直強忍著沒有出面乾預，直到最後聽聞宋子傑的無情諷刺，想到大哥早已決定改邪歸正，重新做人，卻連自己的親弟弟都不信任他，不肯給他一個機會，他卻是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衝了出去，一邊不斷地推搡著宋子傑，一邊教訓道：

  “你這個混蛋，賊，賊，賊他沒有名字的嗎？他不是你大哥嗎？你別以為自己是警察就有什麽了不起的，你.”

  “你再敢亂動，我一槍打死你這個瘸子！”

  宋子傑直接掏出腰間的點三八警槍，右手持槍，指著小馬哥的額頭部位，威脅警告道。

  “小子，我警告你，不要用槍指著我的頭，你有種就開槍打死我啊！開槍，你開槍啊！”

  面對著指向自己頭部的警槍，小馬哥一把抓住宋子傑持槍的右手，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心臟部位，他這輩子發過誓，永遠不讓別人用槍指著自己的頭，要不是對方是自己大哥的弟弟，他早就反擊了。

  佇立一旁的宋子豪，見自己的弟弟連警槍都掏了出來，生怕他一時衝動殺了小馬，他連忙來到二人中間，將警槍撥開，看向自己的弟弟，哀求道：

  “阿傑！警官，我知道我虧欠了你很多，你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給你一次機會？你怎麽不給我一次機會啊？！你知不知道，我為了你連升職的機會都沒有啊！就因為你是黑社會！要不是你，爸爸會死嗎？我在警隊會被人看不起嗎？”

  見宋子豪和小馬哥都認為是自己的錯，是自己不肯給自己大哥重新做人的機會，宋子傑內心的憤怒和委屈一下子爆發了。

  自己這三年在警隊裡面拚命抓賊，不是為了升職，而是為了讓別人看得起自己，不會因為自己的大哥是黑社會而用異樣的眼光看待自己。

  可是，不管自己怎麽努力抓賊，在上司和同事的眼裡，自己永遠都是黑社會的弟弟，誰又肯給自己一個機會？
  “你們不許離開香港，我會一直盯著你們的！”

  說完，宋子傑頭也不回地跑開了，隻留下了宋子豪和小馬哥待在原地，他們看不見的是，黑暗中的宋子傑早已淚流滿面。

  他一直深愛著自己的大哥，但是他又始終無法原諒他，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他的父親，深愛著他們兄弟倆的父親，一個連死前都牽掛著自己和大哥的父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