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棋子
  太子走後，裴皇后便去了永壽宮，打算探探陸太后的口風。   正巧，懿太妃也在。

  懿太妃是先帝的懿妃，膝下沒有子女，先帝在時並不顯山露水，她的位份，還是陸太后一路提拔上來的，看的都是她的溫順恭謹。

  及至先帝薨逝，無寵無子的妃嬪們要麽就是殉葬了，要麽就是被發落去了城郊的廣慈庵落發修行，留在宮裡的，倒只有這一位懿太妃了。

  不知情的，隻以為陸太后是想留個老人兒在身邊陪著說話，唯有知情的，才知道，這是懿太妃的本事。

  也直到這時，宮裡的人才察覺出這位懿太妃的能耐來。

  無子無女也無寵，卻能成為這大隆後/宮唯一的太妃，隻這份隱忍的心計，就非常人能及。

  偌大的後/宮，懿太妃與誰都不親近，日常除了陪著陸太后說說話，就是在自己的玉福宮念念佛做做針線，日子安寧的很。

  請了安坐下，裴皇后拐彎抹角的拍起了陸太后的馬屁，“陸氏一族，自打太后娘娘進了宮，越發能幹了。嫡支且就不說了，連偏支上的陵山候，也能文能武，為咱們大隆做了這樣多的貢獻。便連小姐們，也都是聰慧溫婉的。”

  方才因為元顯帝那番話而剛剛壓下去的那股火氣，瞬間又冒了上來，陸太后抬眼看去，目光格外冷冽，可裴皇后依舊不自察的說的開心。

  本想說她幾句，陸太后動了動嘴皮，卻發現無從開口。

  陵山候是陸氏族人，而皇帝的意思，也是看在了她的面子上，才這樣厚待陵山候府眾人。

  這讓她如何張嘴？
  她不喜陸櫻，可對陸澄，卻是一向欣賞著的。

  皇帝信任倚重陸澄，她這個當太后的，自然也要適度施恩，所以，陸老夫人和薛氏進宮，回回她都軟語帶著厚賞。

  可偏偏就是那個陸櫻，讓她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可現如今，偏偏就是這個陸櫻，得了封賞。

  裴皇后不自知，懿太妃卻是極會察言觀色的，當即看出陸太后的不喜，趁著裴皇后停嘴的功夫，接過了話茬，“要說陛下就是太仁善了，陵山候於社稷有功，對陵山候多加封賞也就是了，後宅的一個小丫頭，怎麽也就賞上了？還真是給了她天大的臉面。”

  話語中，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不讚同。

  悶在胸口的那一大口氣，瞬時吐出了一半去，陸太后頓覺舒服的斜倚在了迎枕上，“可不是？雖說她尋回了失蹤許久的世子，可那是她的兄長，她出一份力也是理所應當的，就憑這個就賞了她，哀家也覺得，皇帝做的太過了些。”

  裴皇后的臉瞬間熱了起來。

  馬屁拍到了馬腿上，這樣倒顯得她這個六宮之主太過輕狂，有些沉不住氣了。

  懿太妃笑著看向裴皇后，“陛下仁善，皇后娘娘又最會體恤陛下的心，如今賞也賞了，不如錦上添花，再厚賞一回，也叫陵山候府感恩戴德，往後更加用心的效力才是。”

  “還賞？”

  裴皇后有些沒轉過彎來。

  懿太妃看了眼同樣怔住的陸太后，笑道：“明和縣主已經十三了呢。”

  若是有一門賜婚，可不就是錦上添花嗎？
  話題被懿太妃引著朝自己期冀的方向去了，裴皇后的表情頓時自然了些，溫和的應道：“太妃說的正是這麽個理兒，合該如此……”

  “母后，您看？”

  裴皇后轉向陸太后問了起來。

  蹙著眉頭，陸太后一時半會兒卻沒個理想的人選。

  裴皇后如數家珍的報了幾個人選，都是上京城裡年輕有為的世家才俊，陸太后都以這樣那樣的理由否決了。

  琢磨著火候差不多了，裴皇后小心翼翼的說道：“到底封了明和縣主，又是母后母族的小姐，門第太低也不好，否則豈不是落了母后的面子？不如，聘了做平王妃如何？”

  “怎麽可能……”

  反駁的話脫口而出，陸太后頓住了。

  一時間，腦海裡好的壞的各種想法紛至遝來。

  她立時的反對，是因為不願意給陸櫻更大的榮耀，要知道，皇子王妃可是正一品，等到新帝繼位，親王王妃可就是超品了。

  她這樣不待見陸櫻，豈能看著她一飛衝天，從一個庶女成為超品的親王王妃，受百官和外命婦跪拜？

  可是，若那個人是平王呢？
  平王的野心太大了些，竟然還想娶武將家的嫡女，狼子野心由此可見一斑。

  他不是非嫡女不娶嗎？
  偏偏給他個庶女，還讓他敢怒不敢言。

  哪怕陸櫻被陵山候夫人記在名下，成了嫡女，可到底她不是正經八百的嫡女不是？

  但凡宮中有個宴席要出席，一眾皇子妃裡，就她身份最尷尬，到時候，看她如何自處。

  至於平王會不會和陵山候有什麽牽連，不是還有太子嗎？
  東宮裡，可還有位太子側妃，同樣也是出自陵山候府呢。

  有皇帝看著，還有太子製約著，諒他陵山候也不敢生出什麽心思和平王親近，到時候，恐怕還得因為避嫌而疏遠著。

  一個是惹得自己不喜的平王，另一個，是想起來就心生厭惡的陸櫻，這兩個人在一起，最合適不過了。

  真要有了這門賜婚，平王就是再心不甘情不願，也不敢反抗，還得歡天喜地的應下。

  至於陸櫻，普天下的人都要覺得，陵山候府得了這門顯赫的親事，一是因為陵山候得皇帝倚重，二來，則是因為他是太后的母族，誰能想到這裡面有這樣的緣由？
  這門親事，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只不過幾息的功夫，陸太后的心裡已經轉了好些念頭，面色也越來越緩和，及至最後，唇邊已隱隱有了幾分笑意。

  裴皇后暗自呼了口氣。

  倒是懿太妃，似乎覺得有些不妥，看著陸太后頗有些忐忑的說道：“太后娘娘，您若說好，那這門親事，必定就是好的。可滿上京城裡都在說，平王殿下非嫡女不娶，這明和縣主雖說也能庶變嫡，可到底不是正兒八經的嫡女，平王若是不滿意……”

  “便是民間，也講究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皇家的賜婚，幾時由得他挑挑揀揀了？去，看看皇帝那兒忙完了沒，就說哀家有話和他說……”

  最後一句話，陸太后是對著身邊的宮婢說的。

  傍晚時分，元顯帝從永壽宮出來沒多久，便下了道賜婚的折子。

  玉福宮裡，摩挲著桌上那個小錦盒，懿太妃頷首淺笑，衝面前垂著頭的小內侍說道：“平王殿下有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