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谷奶奶和西老爺子見面

  sh市

  再次來到這裡，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氣息，陌生的是城市。

  鋼筋混泥土的大都市沒有了熟悉的街景，可唯獨這裡的氣息卻是那邊的，地方話特有的調調還是那個味道，這個城市很兼容也很排外，很矛盾卻不突兀。

  一通電話，一向泰山崩於前都不懂聲色的西家老爺子呆坐良久，眼中渾濁一片濕悶的眼角滿是水霧。

  老管家身子一震，跟在老爺子身邊也有三十年了，從來沒見過老爺子這幅神情，目光緩緩移動落在老爺子手中的一個老式電話上，這電話他記得，是他十多年前親手置辦的，不是手機，就是一個電話，移動電話，那個號碼也有些年頭了，這個電話從辦好那天開始就從來沒見老爺子用過，也沒響過。

  但是這個電話老爺子一直吩咐保持通訊，充電器都換到配不到了，後來找人特做的，就這麽著，不管老爺子手機換了多少個，這個沉默的移動電話從來沒換過。

  老爺子走到哪裡都會帶著，有時候會拿出來看看，特別是喝咖啡的時候，他以前以為，老爺子是在等什麽人電話，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了，他覺得可能就是一個物件，或者一個念想。

  沒想到，還真的響了。

  真的響了……打電話過來的人是誰？

  “老爺？”老管家有點擔心。

  西老爺子擺了擺手，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低聲輕喃道：“她還在，真好，真好！”

  “老爺？您沒事吧！”西老爺子的聲音有點輕，老管家沒太聽清楚。

  “老張，準備車子，去熙春路！”熙春路，漣漪回來了。

  回來了就好！一晃四十年，人這一輩子，有幾個四十年？
  終於回來了！
  到sh已經兩天了，這電話幾經掙扎之後才撥出去的，沒想到還通著，古漣漪坐在計程車內，記憶一幕幕浮現在腦海，時間過的這塊啊，眨眼之間！

  眨眼之間已是經年，流年～
  “老人家，到了，就是這！”司機是年輕人，聽口音是地道的本地人。

  “謝謝！這地方好像沒怎麽變。”這老式的咖啡館現在可是很少見的，是當年的法式風建築。

  年輕人也不急，下車幫著開門，“是哦，老太太，一聽您老也是本地人吧，這是出去多年重回故裡？”

  “是啊，故裡！”

  “就說嘛，這裡是老城特色小鎮，這一片都保留了原貌，外地人到這來觀光的特別多。”司機很熱情，一看就是個能說會道的。

  “謝謝！”古漣漪不多說，看了看四周，付了錢離開。

  熙春路，看著路牌，恍如隔世，她約那個人熙春路見，卻沒想到這裡沒什麽變化。

  走進熟悉又陌生的咖啡廳，店裡的服務員看著這麽精致的老太太不由好奇，小心引著入座，心裡暗道，這老太太和這咖啡館好搭啊！
  “您好，請問要點點什麽？”

  “……等等吧，我約了人，不用招呼我。”谷漣漪和藹的笑了笑，禮貌點頭。

  服務員離開，古漣漪一個人安靜坐著，這裡可以看到街景，外面的年輕人真多，嘻嘻鬧鬧的挺好。

  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停在店門口，這年頭，物欲橫流，路邊的行人有意無意的都往車門看，當看到走下的是位老人時多少有點失落。

  豪車好像與美女高富帥掛上等號了。

  “老爺，到了，是這嗎？”熙春路的咖啡館可不止一家，老爺就說咖啡館，這別搞錯了。

  更多的是好奇，想看看究竟是個什麽人，讓老爺子這麽反常，出門的時候特意換了衣服，坐在車上不時的檢查衣角，老爺子何曾這麽……

  這的是個什麽人物？
  “就是這，她說咖啡館……”抬頭，看著熟悉的招牌，方面，他們常在這喝咖啡的，他怎麽會走錯。

  老管家不做聲一旁上去扶著，但是西老爺子讓他車上等著就好，看著老爺子步子有些浮，但是老爺子堅持，他擔心也不會越規。

  進入咖啡廳，熟悉的位置，一個紫色的身影安靜坐著，嫻靜優雅的望著街上的人流，這一幕，就如四十年前一模一樣。

  “漣漪……”

  扭頭，物是人非，谷漣漪看著對方，微微一笑，“來了！”

  想過很多次的場面，時過境遷，都已經是兩鬢斑駁！

  原來，歲月流逝的時光裡，所有曾經以為的放不下，早已都放下了！

  歲月真的不曾繞過誰，原來都是各自為難自己而已，真應了一句老話，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可能，這就是命運吧，沒有捉弄，何來那麽多咿咿呀呀說不完的故事。

  “來了！”兩個字，恍如隔世。

  很多話最後都化成了兩個字，簡單而又包含了太多承載不起的心酸。

  “你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西老爺子坐下，感慨一句，極力壓製著自己的評語，多年以後，還能一起坐下喝咖啡，還有什麽可求的？

  剩下的，都是感謝了。

  谷漣漪笑了笑，輕輕搖了搖頭，“老了，怎麽能不變，瞧你，頭髮全白了。”

  跟著搖頭輕笑，誰說不是，不過，他更顯蒼老罷了。

  喊來服務員，西老爺子點了兩杯咖啡，谷漣漪卻阻止了，笑著讓換成一壺茶，說著年紀都大了，咖啡的味道已經不習慣了。

  曾經的習慣都變了，曾經的心頭好也隻屬於曾經了。

  西老爺子沒有阻止，只是心頭百種滋味都嘗了一遍。

  “這裡沒什麽變化，還能看到熟悉的情景不容易。”谷漣漪閑聊著。

  西老爺子陪著附和著，心思複雜，只剩下歎息，她可知道，這裡當年他費了多少心思才保住的，有她記憶的地方越來越少了，他能留下這裡，卻終究是失去了她，奈何！
  “這些年，你過的好嗎？”

  “挺好的！”

  接著就是一陣沉默！
  最後還是谷漣漪打破沉默，沒辦法，她時間真的不多，緬懷過去，太過矯情了。

  她矯情不起，也沒這個必要，她谷漣漪，一輩子，拿得起放得下。

  “這次來找你，是有件事，想跟你說說，前陣子，碰到你家大孫子，那孩子，不錯。”

  “大孫子？西澤？”西老爺子不止一個孫子，孫子確認一下。

  這麽多年遍尋不見，這次突然出現，怕不是碰上這麽簡單。

  “嗯，是那孩子，是個好孩子。你有個不錯的孫子。”挺好的。

  谷漣漪很平靜，就像面對一個多年的老朋友。

  說到孫子，老爺子還是有些自豪的，到老了，家中晚輩被人誇，總是最高興的。

  特別是眼前之人，她誇人絕對不是客套，眼界高心氣高，那些虛假客套的話，她從不來的，即便時隔這麽多年，一個人的性子是改變不了的。

  “那孩子能得你誇，是他的造化，那小子怎麽……”他相信是巧合，自己找了這麽多年都沒音訊，而且是四十年前的事了，小子根本不可能知道。

  世上就有這麽多冥冥之中注定的緣分。

  “巧合，那孩子和我家小孫女認識，到家中做客，這才碰上。”

  “你家孫女？”老爺子這一次不淡定了，倒也不是別的，他都能有兒孫一群，人家有孫女怎麽了？她這些年有人陪，有了自己的家，挺好挺好！
  到真是巧了，不對啊，他家小子一直在國外，回國這才兩年，也沒聽說有什麽特別近的朋友，還是姑娘家，這……

  這小子，保密工作做的可以啊，他都一點風聲都沒有，什麽時候認識的？什麽朋友？
  到了盼著兒孫成婚的年歲，免不得敏感，一聽到這姑娘小夥是朋友什麽的，情不自禁就往歪裡想。

  “嗯，我孫女，是不是很巧？唉，我也沒想到，那孩子真是個不錯的，聽了幾句閑話，那孩子在找他妹妹，當年我雖然不在這了，但是也聽聞了一點消息……”說到這，谷漣漪沒有繼續下去了，人生苦，其中就有白發人送黑發人。

  “這孩子……”老爺子有點詫異，這事孩子一直沒放棄，他心裡都知道，但是這孩子從來沒有大張旗鼓的去找過，更不會逢人就說。

  只要幾句話，老爺子就大概聞出點味道，幾十年都不曾露面，怎麽會因為見了一個晚輩就找他喝茶，她坐在這裡，就一定不簡單。

  “你……漣漪，咱們之間，直說吧！”到底是西老爺子，敏銳不減當年。

  谷漣漪本來也是喜歡說話說一半的，輕歎了口氣，“我家丫頭是我抱養的！”

  一句話，空氣都凝固了。

  “你家丫頭多大……”好一會，老爺子才低聲開口。

  谷漣漪將一切看在眼裡，心裡大概明白了，西澤那孩子怎麽就那麽傻？

  他都能找到東林，他爺爺若是想找他妹妹，想找回孫女，恐怕早就找到了。

  原來，她的丫頭，真的有被親人遺棄，他遺失了一塊珍寶，他不稀罕，可她稀罕的很。

  “十八，正因為年歲相似，又和西澤那孩子投緣，所以……那孩子，唉，可惜，我家丫頭沒那個命，月份不對，我家丫頭小了兩個月。”谷漣漪抿了口茶，歎了口氣，眼中多少有點可惜之色。

  老爺子神色微變，好似不解，“月份不對～那你？”此次談及的目的是什麽？
  話到嘴邊沒有出口，好像目的這個詞對眼前之人，他難以吐出。

  似乎明白對方的想法一樣，谷漣漪輕笑，“這次我是有點唐突了，或是上了年紀，總是多操心，我家丫頭……女娃娃嘛，你家小子那麽出眾，對我家丫頭好，我怕我家丫頭誤會，到時候徒增煩惱。”

  谷漣漪來之前，就已經將一切都想好了，因為她太了解眼前這個人，所以，她知道該怎麽做。

  可有時候，弄巧成拙，誰又真的料事如神？
  不用多說，老爺子已經明白了對方話裡的意思，她孫女不是他們西家要找的人，別打擾了，還有，暗示她孫女情竇初開的年紀，容易誤會自己孫子的好，到時候白傷心。

  “你教的孩子，定然不差，那孩子國內沒什麽朋友，你直接跟孩子說明白也是他們小孩子之間的緣分，咱們都老了！”

  不是自家丟的那個孩子，雖然不是她的親孫女，可是她這麽寶貝，不惜為了這個孫女露面，就憑這足以說明她疼這女娃子。

  她疼的總不會差，一定是極好的，雖然小了點，也沒關系，如果真能……是不是也是一種緣分的延續，

  老爺子心思動的很快，谷漣漪也沒想到，自己這一步走錯了。

  時光冉冉，誰又真的懂了誰？

  “……是啊，都老了。”谷漣漪沒聽出弦外之音。

  在她看來，西家未來的孫媳婦怎麽也的是門當戶對才是。況且，她也真沒忘這方面想。

  她只是幫丫頭弄明白一些事。

  她基本可以肯定，她家丫頭很有可能是西家的那個孩子，想要確定月份，現在的醫學手段，不是沒有法子的。

  但是現在不用了，西家未必是那孩子的好依靠。

  她的凡丫頭，也沒必要去強迫人喜歡，哪怕是親人又怎樣？

  她並不缺少親情，她的凡丫頭很堅強，她也不缺一個大小姐的身份，她可以衣食無憂自力更生，她不該去為這些煩惱，她可以繼續簡單快樂。

  四十年不見，這次見面，千百種滋味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谷漣漪堅持不用對方送，她想一個人去走走，還有點事要去走，她一個人，習慣了。

  當年，她孤身離開，現在，她孤身回來，也算始終了。

  “老爺……”

  西老爺子從咖啡館出來後在車上坐了已經半個小時了，一聲不吭，老張實在忍不住，這才出聲。

  如果剛才沒看錯，和老爺前後腳出來的紫色旗袍女子就是給老爺打電話的人吧。

  有點遺憾，隔著距離，沒有看清楚對方，也不知道年紀，隻遠遠看著和周圍的街景好像融合起來，就像一幅油畫。

  女人，沒想到是個女人，究竟這個女人是誰？
  “回吧，給西澤打電話，讓他回家一趟。”最後看了紫色身影消失的街頭，終於吩咐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