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和江煜城後來忙碌著各自的學業事業，導致彼此聯系的次數越來越少，但這並不影響他們這麽多年的感情。

  年幼時，江煜城遇到什麽事情都會跟她說，開心的事情一起分享，悲傷時她安慰他，有她在，他的情緒有了發泄口，總會恢復得很快。

  可此時，江煜城聽到韓嘉馨的話只是淡淡搖了搖頭，手指在鍵盤上不斷敲打，眉宇間疲態盡顯，眼中的紅血絲讓人分外心疼。

  咚咚咚——

  伴隨著輕微敲門聲，陳姨的聲音響起：“韓小姐，粥熬好了。”

  聞言，韓嘉馨立刻起身向外走去，從陳姨手中接過熱氣騰騰的粥：“多謝陳姨。”

  “韓小姐當心燙。”陳姨小心地將餐盤交給韓嘉馨，目光下意識向裡面看了一眼。

  “陳姨放心，煜城只是太累了，一會陳姨照常準備晚飯就好。”韓嘉馨笑了笑，看著面前的粥，眼底掠過一抹柔色。

  啪嗒…

  隨著雕刻著精致圖案的碗放在桌上，一股濃香撲鼻而來，韓嘉馨道：“溫度剛好，煜城，喝點粥吧。”

  聽到“粥”這個字眼，江煜城似是想到什麽，下意識看了一眼，定定看了幾秒鍾，又移開了視線。

  “你不是說你最喜歡喝陳姨熬的粥嗎，我特地吩咐陳姨熬了你最喜歡的紅棗粥。”見江煜城終於有了反應，韓嘉馨心中一喜，連忙趁熱打鐵，誰知前者又沒了動靜。

  韓嘉馨卻習以為常，在椅子上坐下來，輕聲敘說著往事：“我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也不怎麽理我，可能是被我說得有些煩了，你讓我走，偏偏我賴著不走，你才開始慢慢跟我說話。”

  “有一次你說陳姨熬粥特別好喝，還特地給我留了一份，雖然粥已經涼了，可我還是喝光了，還有一次……”

  “你喝吧。”話沒說完，就聽到一道淡淡男聲。

  韓嘉馨愣了愣，就聽江煜城合上文件：“我沒有胃口，你喝吧。”說著，他起身向外走去，韓嘉馨連忙跟上：“你去哪兒？”

  江煜城沒有說話，徑直向外走去，韓嘉馨緊緊跟在他身後：“煜城，你一晚上沒有休息，身體會吃不消的，公司的事情有嚴助理，你先吃點東西。”

  前者置若罔聞，繼續向外走去，韓嘉馨咬了咬牙：“你想把自己身體搞垮嗎？”

  話音未落，江煜城似是想到了什麽，扭頭又坐了回去，拿起粥一口一口喝了起來。

  第一口喝下去，江煜城不由愣了愣，這粥的味道和左欣欣做的竟有幾分相似。

  雖然心中有種左欣欣回來的錯覺，可理智告訴江煜城，陳姨只是從左欣欣那裡學到了熬粥的手法罷了。

  腦海中浮現一大兩小的身影，江煜城一口接著一口，他身體不能垮，要是跨了，還怎麽找欣欣和小程小艾，要是找到了，讓他們看到自己這幅樣子……

  想著，江煜城大口大口喝著粥，一旁韓嘉馨看在眼中，終於是松了口氣。

  她就知道，她的話江煜城還是能聽得進去的。

  一碗粥喝下去，胃裡終於感到一陣暖意，唇齒間蕩漾著略有幾分相似的粥香。江煜城起身向外走去，這次韓嘉馨沒有阻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你先去睡會吧，有什麽消息我會通知你的。”

  此時此刻，江煜城似是才真正意識到韓嘉馨的存在，他輕聲道：“多謝。”

  他是該去休息一下，要是讓欣欣和孩子看到自己這幅樣子，還不知道會怎麽想。

  目送江煜城回了房間，韓嘉馨摸出手機給嚴斌打了個電話：“江總休息了，六點前有什麽消息給我打電話就好。”

  “好的，韓小姐。”雖然目前還是沒有查到任何消息，但嚴斌還是暫時應了下來。

  掛了電話，韓嘉馨拿著空碗下樓來到廚房，陳姨正在準備晚飯，見到粥碗空著，便松了口氣：“還是韓小姐有辦法，這裡有我就好了，韓小姐去歇著吧。”

  “沒關系，陳姨，正好我沒什麽事，您教我做菜吧。”韓嘉馨在外人看來是全能，對廚藝卻沒什麽研究。

  想來也是，她從小家境優渥，保姆、司機、廚師應有盡有，隻管學習提升自己就好了，廚房還真沒進過。

  陳姨一聽，怔道：“韓小姐金枝玉葉，還是我來吧。”在她印象中，韓嘉馨從來沒有進過廚房，就算有她教，做出來的菜恐怕也不合少爺胃口。

  “陳姨，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跟煜城一起長大，他就算再倔，也要賣我一個情面的。”韓嘉馨勸著，一邊卻已拿著圍裙系上。

  她的話確實有道理，又想起上午的飯江煜城根本看都沒看一眼，陳姨也不再勸說，認認真真教起來。

  殊不知，江煜城願意吃飯的真正原因在於左欣欣和小程小艾，並非韓嘉馨的勸說。

  江煜城回到房間強迫自己睡了一個多小時，醒後洗了把臉下樓，就看到韓嘉馨系著圍裙餐桌邊擺碗筷，陳姨在旁邊布菜。

  恍惚間，系著圍裙的女人似乎變成了微卷長發，面容精致小巧，嘴裡還似乎在教訓孩子的不是。

  “煜城，你醒了？”

  走近一看，韓嘉馨已經摘下了圍裙，臉頰微紅，額前浮現一層細密的汗珠，看樣子剛剛在廚房裡忙碌。

  見江煜城的目光落在飯菜上，韓嘉馨微微一笑：“我跟陳姨學著做了幾個菜，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做完後她嘗了嘗，雖然不如陳姨的手藝，但還是能下咽的。

  最重要的是還是她對江煜城的心意。

  而江煜城看著桌上的四個菜，並沒有多少食欲，可還是看在韓嘉馨第一次下廚的份上吃了幾口。

  有陳姨在一旁指導，味道自然不錯，江煜城卻如同嚼蠟機械般吃了下去，時不時看了一眼原來小程小艾坐著的位置，深邃眼眸越發沉鬱起來。

  “煜城，嘗嘗這個。”見他一直沒有動距離最遠的那道菜，韓嘉馨便幫他夾了一塊，誰知後者突然躲開，肉塊掉到了餐桌上。

  韓嘉馨一愣，錯愕地看著江煜城。

  “我吃飽了。”

  一句解釋也沒有，江煜城放下碗筷徑直上了樓。

  見韓嘉馨欲言又止，臉上止不住的失落和複雜，陳姨於心不忍道：“韓小姐，少爺可能是一時傷心過度，沒什麽胃口。”

  韓嘉馨微微回過神，笑著對陳姨搖了搖頭：“沒事，陳姨，我了解他，就這個性格。”說完，韓嘉馨看了眼樓上拐角處，想上去看看，卻又按捺下來，心不在焉地吃起飯。

  江煜城上了樓，徑直來到左欣欣和小艾的房間外，原地站了幾分鍾，才抬手推開門。

  房間裡似乎什麽都沒變，又好像什麽都變了，床被鋪得平整，上面還擺著小艾喜歡的各種玩偶，窗戶開著，一陣冷風進來，將房裡的香味吹淡了些。

  江煜城忽然快步上前關上窗戶，似乎這樣做，房間裡的味道就會保留下來。

  可窗一關，房間頓時陷入寂靜，無數回憶就像潮水般席卷而來，將他包裹在內，無聲卻喧囂，溫暖也無情。

  目光落在梳妝台上，江煜城身子一僵。

  白淨桌面上靜靜躺著一枚精致戒指，江煜城腦海中湧現左欣欣戴上戒指的神情，無奈，複雜，但還是妥協了。

  戒指戴上後，她似乎就沒有摘下過，無論是出差還是上班，就是關系變淡那段時間，都在手指上戴著。

  小小的戒指，卻承載著無數關於他們的回憶，可是現在卻出現在這，就好像左欣欣把與他有關的記憶也留在了這裡。

  江煜城緩緩拿起戒指，指腹觸感微涼，這一抹涼，卻像是通過指尖蔓延全身。

  這一刻，他似乎才徹徹底底意識到，左欣欣和小程小艾真的離開了。

  這棟偌大的別墅，又剩下他一個人了。

  ……

  “媽咪，百合粥好了沒有……”

  天氣越來越涼，昨天買菜的時候，左欣欣便買了許多熬粥的食材，給小程小艾補身子，此時正在廚房做飯，就聽到外面傳來小艾甜糯的聲音。

  “馬上好。”左欣欣笑著回應，見時間差不多了，便打開蓋子，頓時一股濃香散發出來。

  看著眼前霧氣繚繞的赤豆百合粥，恍惚間，左欣欣想起有一段時間，某個家夥想方設法讓她把會的每一種粥都熬了一遍，最後還厚著臉皮說是食材要過期了。

  也不知道那個家夥現在吃飯了沒有，小程小艾不在，恐怕他沒什麽胃口吧。

  不過，今天韓嘉馨回到C城匯報工作，有她在，一定會督促那家夥吃飯的。

  “好香啊，媽咪，小艾要餓死啦——”

  廚房外小艾拖長的尾音拉回了左欣欣的思緒，深吸一口氣，先把小程小艾的粥端了出去：“小心燙，放一會再喝。”

  “好的。”兩個小家夥湊過來聞了聞，小臉紛紛露出饜足之色。

  在左欣欣回去拿第三碗時，客廳響起一陣敲門聲，左欣欣動作一頓，就聽到小程的聲音：“媽咪，有人敲門。”

  “是爹地來了嗎？”小艾興奮道，立刻跳下椅子跑去開門，左欣欣來不及阻止，門已經被打開。

  迎著夜色，一道全副武裝的高挑身影迅速閃了進來，圍巾墨鏡和帽子將來人的腦袋遮擋得嚴嚴實實。

  “打劫，把你們的零食全部都拿出來！”來人壓低聲音故作凶狠道。

  小艾一副被嚇到的樣子，正要撇著嘴跑去找媽咪，就聽小程淡淡道：“宣姨，一點都不好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