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夫人這麽說，孫梅怔了一怔，就聽宋唯風緩緩開口：“老夫人說得也沒錯，欣欣恐怕忙不過來，不過這也不妨礙我們和江總合作，畢竟江總也說了，合作嘛，就是雙贏的事情，更何況我們是一家人，親上加親。”

  到現在，左欣欣參不參與項目無所謂，反正孫梅也提議了，只是被宋老夫人否決了。

  而宋唯風的想法，則是繼續和江煜城合作，合作這種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宋家雖然不如江家產業鏈廣，卻也是國內數的上號的。

  合作就是雙贏，江煜城是左欣欣的未婚夫，也是商人，自然不會放過任何生意。

  聞言，江煜城笑了笑：“那是當然，這次的合作就很愉快。”

  不僅愉快，他還從中大賺一筆。

  兩個生意人各有心思地互相舉杯示意，也不知道到底誰才是真正愉快的一方。

  氣氛又緩和不少，正好傭人上齊了菜，宋齊璋笑嘻嘻道：“奶奶，我肚子都快餓扁了。”

  宋老夫人道：“瞧我這記性，高興得都把這個忘了，行了，也別乾坐著，動筷吧，為了慶祝項目順利展開，也為了和江總首次合作成功。”

  酒杯碰撞發出清脆聲響，左欣欣輕抿了口酒水，就見面前多出一個空茶杯，孫梅正在倒茶：“你還年紀小，少喝點酒，以後要是生二胎，也容易些。”

  左欣欣被她口中“二胎”的字眼嚇得差點嗆著，孫梅連忙拍著她的背，笑道：“好了好了，我不過是開幾句玩笑，你在你怎麽反應這麽大？”

  左欣欣下意識看了眼江煜城，發現後者正笑盈盈看著自己，左欣欣連忙紅了臉，小聲道：“我們還沒有要二胎的準備呢……”

  別說沒有要二胎的準備，她和江煜城住到一起這麽久，連親密接觸都很少，更別說……

  不知想到什麽，左欣欣的臉越發紅了。

  正在和宋唯風聊天的老夫人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不由問道：“怎麽了？”

  不等左欣欣開口，孫梅便將她們的對話轉述一遍，宋老夫人立刻笑起來：“我倒是覺得孫梅說得沒錯，你們兩個還年輕，這是遲早的事情。”

  話題突然變得這麽奇怪，左欣欣臉上一陣陣燙。

  孫梅繼續道：“是啊，我跟你舅媽現在是年紀大了，不好懷，要不然，我也想有個像你一樣的女兒，兒女雙全，多好。”

  老夫人左手邊的秦悅突然被提起，又是這種對她來說敏感的話題，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可見孫梅看著自己，秦悅牽強笑了笑：“弟妹說的是，兒女雙全，誰不想兒女雙全呢……”

  “是吧，兒女雙全可是好事。”孫梅似乎沒有看到秦悅的悲痛和淡漠，笑盈盈繼續說著。

  左欣欣道：“我已經有小程小艾了，二胎的事，暫時不考慮……”

  江煜城也跟著道：“是啊，況且我也不想讓欣欣再受一次生育的痛苦，我們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這也是江煜城第一次談起這個話題，聽他這麽說，左欣欣忽然有些鼻酸。

  當初呂宣找江煜城理論，帶了不少她發給過呂宣的資料，這是後來左欣欣從江煜城口中得知的。

  她當時的確受了不少苦，所以聽到江煜城這麽說，除了幸福就是甜蜜。

  兩個相視一笑的畫面落在眾人眼中，都是小夫妻倆之間的情趣。

  這時，宋遠懷道：“說來說去，這都是人家的家事，江總他們自有打算，我們身為長輩，不必太過操心。”

  他這麽說，左欣欣才忽然想起，秦悅曾經流過產，甚至到現在都沒能再懷孕，孫梅剛剛還特地提了她一嘴……

  左欣欣有種被利用的感覺，但或許也是她的錯覺，不過她倒覺得這不像一場家宴，更像是宋家每個人的內鬥。

  人人各懷心思，微笑的面具下藏著不知有多醜陋的嘴臉。

  宋遠懷一開口，眾人似乎都想起了這茬，秦悅拿著筷子的手逐漸握緊。

  孫梅依舊笑得像一朵花一樣：“大哥說的事，是我管得太多了，嫂子你別介意，你也知道我這人嘴快，沒有別的惡意，孩子嘛，還是隨緣比較……”

  一聽到“孩子”兩個字，秦悅手一抖，筷子頓時掉落在地，她連忙彎腰去撿。

  宋老夫人道：“讓傭人再拿一雙。”

  孫梅立刻起身：“我去吧。”

  見秦悅臉色不太好，宋老夫人眼底掠過一抹暗色，道：“老大媳婦，你要是不舒服的話，就上樓休息吧，不用勉強自己。”

  秦悅聞言身子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但她還是搖了搖頭：“沒事的，媽，我剛剛只是有些走神。”

  說是這麽說，她的臉色卻比剛剛白了不少，但見她堅持，宋老夫人也沒說什麽。

  孫梅拿了筷子回來，秦悅輕聲道了聲謝。

  家宴繼續。

  在孫梅和宋唯風一唱一和下，氣氛很快活躍起來，惹得宋老夫人發出陣陣笑意。

  秦悅也沒有吃飯的胃口了，她安安靜靜坐著，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宋老夫人前所未有的開心，臉上一直帶著笑意，時不時誇讚幾句孫梅，說她把這個家打理得很好。曾幾何時，老夫人也這麽對她說過，那時候，她做得比孫梅還要好。

  宋遠懷聽著他們說話，是她最信任最依賴的丈夫，可也正是這個人，在她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掙扎的時候，從外面帶回來一個私生子，偏偏她還得忍痛撫養著，假裝這個孩子的出現，給她帶來一些安慰，真惡心。

  而被她從小帶大的兒子，此時正心不在焉地埋頭吃著東西，那時候他小小的，有時候她心情好了，還會哄哄，他還會笑，現在卻變得這麽不中用，更可笑的是，她還心甘情願為情敵養了這麽多年……

  宋唯風，宋齊璋，孫梅……

  秦悅的目光掃過這三張臉，他們都在笑，笑得不懷好意，笑得得意洋洋，笑他們拿下了項目，笑他們拉攏了江煜城，笑他們對宋家的財產勝券在握……

  笑聲還在繼續，他們都在誇左欣欣有能力，像極了當年的宋瀟，秦悅的目光跟著落在左欣欣身上。

  是，她的確像極了當年的宋瀟，可當年的宋瀟，害死了她的孩子……

  忽然，耳邊的笑聲變得刺耳起來，一張張臉龐也跟著扭曲，仿佛整個空間都在變形，扭曲，四面八方金屬摩擦出的刺耳聲鋪天蓋地像她席卷而來……

  “啪！”

  餐桌上眾人正說得熱火朝天，忽然一道清脆碎裂聲響起，眾人紛紛向聲源看去。

  秦悅不知何時站了起來，她面前的碗盤都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湯汁四濺。

  “秦……”

  見秦悅面容猙獰，臉色白得嚇人，眼神狠厲地盯著某個方向，宋老夫人立刻意識到不對，準備開口讓宋遠懷帶她去休息。

  可話沒說出口，就見秦悅朝著那個方向撲了過去。

  看清她撲過去的方向，眾人頓時大驚失色。

  聽到響聲，左欣欣不明所以地望過去，就見秦悅怒不可遏地盯著自己，似乎看到幾輩子的仇人。

  左欣欣心裡咯噔一下，不等她反應，秦悅就氣勢洶洶衝過來，左欣欣整個人被推在地上，啪一聲，一記響亮的耳光。

  伴隨著耳光，還有秦悅憤怒的漫罵聲：“你有什麽資格坐在這裡，我的孩子被她害死了，你憑什麽還活著，你回來幹什麽，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這話一出，眾人登時臉色大變，宋老夫人急急站起來：“快，攔住她，老大，把她帶到房間去！”

  孫梅也沒想到秦悅會在這時候發瘋，立刻拉扯著她擋在二人之間：“嫂子，這些都是陳年舊事了，今天難得老夫人高興，咱們別壞了老夫人的興致！”

  宋遠懷和宋南至匆忙起身過去，江煜城卻先他們一步，將左欣欣緊緊護在懷中，心疼地撫上她泛紅的臉：“怎麽樣，疼不疼？”

  左欣欣卻顧不上臉上火辣辣的疼，直勾勾看向秦悅，眼中帶著不敢置信：“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到底在說什麽？！”

  什麽叫她的孩子被她害死了？
  她是誰？是誰害死了她的孩子？！

  孫梅心中大驚，宋遠懷和宋唯風一左一右拉著秦悅，可不知為何，此時的秦悅力氣大得嚇人，他們三人合起來，才勉強把她控制住。

  秦悅依舊怒瞪著左欣欣聲嘶力竭道：“你說啊，你還回來幹什麽，宋瀟害死了我的孩子，你呢，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命？！”

  “有本事你殺了我，殺了我，我還能下去陪我那還沒見過面的孩子！”

  “！！”

  秦悅失聲痛哭起來，整個人狀若瘋癲，嘴裡不知還說些什麽，只能隱約聽出“陷害”“償命”等字眼。

  宋遠懷一臉悲痛：“別說了，我帶你去房間休息！”

  孫梅道：“是啊，嫂子，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

  宋遠懷一記冷眼過來，孫梅的話立刻戛然而止。

  一旁宋南至正要和宋遠懷拉著秦悅離開，左欣欣卻突然衝過來，抓著秦悅的肩膀，迫使她跟自己對視。

  左欣欣瞪大眼，語氣中有些顫抖：“你剛剛說什麽，宋瀟害死了你的孩子？這是真的嗎，到底怎麽回事？”

  這話一出，正要阻止她的江煜城動作一頓，宋遠懷等三人臉色一變，一旁的宋老夫人聽到這話也是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