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欣欣棋藝很爛。

  尤其是看過宋淑英和宋南至的對峙後，她更深刻體驗到了自己棋藝之爛。

  從前下象棋只是圖個開心，後來發生了那麽多事，就再也沒有接觸過。

  宋淑英的棋藝自然不用說，連宋南至都要甘拜下風，更別說半吊子左欣欣。

  原本也就是想讓老夫人消遣消遣，可沒想到秦悅去隔壁煎藥去了那麽久。

  左欣欣不由有些無奈，直面自己爛透的棋藝也是需要勇氣的。

  而宋淑英也沒有想到左欣欣棋藝這麽爛，一時間有些無語，甚至下意識想起了宋南至。

  下了幾盤，贏得輕而易舉，老夫人覺得無趣了。

  棋一推，淡淡道:“不下了。”

  左欣欣難得有幾分窘迫，但也松了口氣。

  這時候，秦悅推門而入，手裡拿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

  她緊繃著，似乎是怕把湯藥灑了。

  左欣欣連忙起身，隨口問道:“今天怎麽這麽慢？”

  秦悅臉色頓了頓，面容浮現淡笑:“沒注意時間，熬得久了一些。”

  左欣欣點點頭。

  藥材都是孫梅提供分配，秦悅隻負責煎熬。

  左欣欣去過一次小藥房，裡面都是分配好的藥材，空氣中都彌漫著中藥材的味道。

  說不上難聞，但不適應。

  此時秦悅端著藥過來，左欣欣下意識退開。

  秦悅把湯藥放在宋淑英面前，熱氣縈繞。

  “老夫人，趁熱喝。”

  宋淑英活動了下胳膊，就端起藥碗不緊不慢喝了起來。

  秦悅緊緊盯著碗裡逐漸減少的藥湯，眼底閃爍著晦澀不明的光芒。

  左欣欣正在收拾棋盤，等收拾完，宋淑英的藥也就喝完了。

  後者擦了擦嘴巴，道:“今天天氣不錯，我想出去走走。”

  醫院有專門散步的花園，宋淑英一般去長亭那散步，清淨。

  今天天氣的確不錯，晴空萬裡，刮著小風，左欣欣特地多拿了件外套。

  來到花園，左欣欣才發現醫院上空雖然晴空，但遠處就是黑壓壓一片。

  如果盯得時間久了，就會發現那一片烏雲是朝著這裡覆蓋過來的。

  兩個人陪著老夫人在花園裡四處走，沒多久，宋淑英就說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左欣欣看了看時間，比平時早一些。

  正好她一會可以去公司，蔡秀茹又給盛景珠寶談下幾筆合作，她得去看看。

  不得不說，蔡秀茹的業務能力是真的強，如果沒有那件事，左欣欣也會把她留在盛景珠寶。

  三個人坐電梯上樓，正好在走廊裡碰到了孫梅。

  後者手裡抱著一大捧淡粉色康乃馨，幾乎擋住了上半身。

  不過她還是敏銳地發現了三人，立刻停住腳步，臉上浮現笑容：“你們去陪媽散步了啊，那正好，一起走吧。”

  左欣欣和秦悅都沒有說話，宋淑英看到康乃馨怔了一下，問道：“這花，你是在哪裡買的？”

  “就是經常給咱們供花的那家店，我今天早上特地過去現摘的。”孫梅笑盈盈道。

  宋淑英眉宇間緩和幾分：“你有心了。”

  “媽喜歡就好。”

  說話間，幾人回到病房，秦悅接過外套，左欣欣則去接水，分工明確有序。

  孫梅一進來，目光就落在桌上的藥碗上，碗裡空空如也，她臉上劃過一抹暗色。

  左欣欣接了水過來，就看到孫梅把手裡的花均勻分配，插在房間各處的花瓶裡，不一會，空氣中淡淡的藥味就變成了清淡花香。

  宋淑英喜歡康乃馨，此時聞到香味，覺得整個人舒坦不少。

  放松下來，就難免有些犯困。

  孫梅插完花走過來，探了探水杯溫度，遞到宋淑英面前：“今天散步怎麽這麽快回來了，我看外面天氣還不錯。”

  宋淑英搖了搖頭：“人老了，折騰不動。”

  孫梅笑起來：“媽怎麽會老，醫生都說了，不出意外的話，下周就能出院了。”

  出院是件高興的事，宋淑英的心情卻有些沉重，因為出院就意味著某些事情還要繼續。

  而她現在這副身體，恐怕是真的經不住折騰了。

  喝了水，宋淑英就去臥室睡覺了。

  孫梅看了眼秦悅和左欣欣，道：“你們兩個也忙了一個上午，不如先在這裡休息吧。”

  左欣欣和秦悅都沒有搭理她，孫梅也不覺得尷尬，話鋒一轉：“既然你們有急事，那就先去忙吧，這裡有我就行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秦悅突然開口：“藥碗還沒有洗。”

  孫梅怔了一下，然後把藥碗拿起來，笑道：“瞧我，怎麽把這個給忘了，行了，你們放心吧，有什麽事我會給你們打電話的。”

  秦悅哼笑一聲，徑直走了出去。

  左欣欣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

  出了醫院，左欣欣就和秦悅分開了，秦悅要去宋遠懷那邊，她說女人的確應該有自己的事業。

  而她沒有接孫梅的公司，接的是幾家服裝公司。

  左欣欣沒有多想，上車後，徑直去了盛景珠寶。

  接下來又是幾天如一日的生活，宋遠懷和宋唯風交接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兩個人來醫院的次數變得頻繁。

  左欣欣還是會和秦悅一起去，有時候秦悅沒空，她就拉著宋南至一起去。

  有宋南至在，宋淑英絕對不會無聊，兩個人一下棋就是一個上午，連散步都拋之腦後。

  不過最近宋淑英變得有些嗜睡，有一天左欣欣和宋南至早上去了，她才剛剛起床。

  等宋淑英洗漱完，早飯已經擺在了桌上，都是營養餐。

  宋淑英蹙了蹙眉：“又是這些。”

  宋南至笑得溫潤：“這是特地請營養師搭配的，奶奶還是吃了吧。”

  宋淑英歎了口氣，坐下道：“行了行了 ，我這兩天從你們口裡聽到最多的，就是醫生啊，專家啊，教授的。”

  說是這麽說，宋淑英還是吃了起來。

  身體最重要，她還是知道的。

  三人邊吃邊聊，當然，左欣欣大部分時間是個陪襯，她也就安靜當個背景板，偶爾和江煜城發個短信。

  別問，問就是想了。

  吃過早飯，宋淑英興致勃勃地準備拉著宋南至下棋，後者卻婉拒了。

  宋南至建議道：“奶奶最近運動量減少，才導致嗜睡，這樣下去可不行，咱們今天還是出去散散步吧。”

  宋淑英聽了沉思片刻，她最近確實老是犯困，而且是越睡越困，甚至總覺得四肢無力，估計運動量減少的緣故。

  “好，那我們出去走走。”

  左欣欣拿了外套和保溫杯，宋南至扶著宋淑英，三人向外面走去。

  早飯後消食的人很多，三人習慣性向長亭處走去，宋淑英的目光卻看向不遠處蹲在地上的小男孩。

  左欣欣認識這個男孩，是宋淑英隔壁病房的，不知道是什麽病症，之前散步的時候，小男孩和宋淑英玩過幾次。

  “小智！”

  宋淑英喊了一聲，小男孩立刻轉過頭來，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看著讓人心疼。

  小男孩揮揮手：“奶奶快過來看，螞蟻在搬家，快過來！”

  小家夥總是喜歡觀察這些新奇的玩意，宋淑英應了聲，加快步伐走過去。

  左欣欣和宋南至連忙跟上去，然而沒走幾步，就見宋淑英突然停在了原地。

  下一刻，宋淑英身子晃了晃，竟直勾勾向地面倒了下去。

  “奶奶！”

  “外婆！”

  左欣欣猛地睜大眼拔腿跑過去，但她離得遠，最後還是宋南至三步並兩步及時接住了宋淑英。

  花園裡經常有陪同病人的醫護人員，左欣欣連忙喊過來幾個去通知主治醫師，宋南至則直接抱起宋淑英，大步流星向樓內走去。

  半個小時後，宋家所有人到場。

  搶救室的燈亮著，走廊外氣氛凝重，每個人臉上都是難以言喻的複雜之色。

  聽了宋南至的話，孫梅張口就是責怪：“現在外面天那麽冷，老夫人能受得了嗎，在室內散步不是一樣的效果？”

  宋南至沒說話，老夫人的確是在他們面前出的事。

  左欣欣不語，目光帶著些許銳利看向孫梅，後者還想繼續說，卻被宋唯風拉住：“行了，別說了。”

  宋唯風滄桑了不少，他看了眼搶救室，道：“南至和欣欣也不是故意的，媽在病房裡悶著，總得出去呼吸新鮮空氣。”

  孫梅抹了把眼淚：“可是，媽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你閉嘴！”宋唯風呵斥一聲，孫梅這才沒有說下去，到一旁偷偷抹著眼淚。

  秦悅站在左欣欣身邊，一直抓著左欣欣的手臂。

  左欣欣看她一眼，以為她是在擔心，便輕聲道：“別擔心，醫生不是說老夫人身體素質不錯嗎，這次昏倒可能是外界因素。”

  秦悅情緒不明地應了聲，下意識看向孫梅，後者此時正在和宋唯風說著什麽，兩個人背站著，看不到神色。

  宋齊璋現在變得格外乖巧，站在一旁不吭聲，目光緊緊盯著搶救室亮著的燈。

  突然燈滅了，他這才激動上前去，差點和醫生撞在一起。

  “醫生，我奶奶怎麽樣了，她沒事吧，你說話啊？”

  醫生皺著眉頭遠離宋齊璋，宋遠懷走了過去：“病人怎麽樣了？”

  眾人紛紛圍過去。

  醫生輕歎口氣，道：“病人畢竟七十五高齡，哪怕之前注重鍛煉，身體各項技能都已經在衰退，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孫梅急急道：“老夫人到底怎麽樣了？”

  醫生說：“病人這次暈倒屬於生理現象，我看了最近的檢查報告，病人的身體開始走下坡路，所以……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