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她說會討厭他，結果江煜城的反應出乎意料。

  在他緊緊抱著她說不要討厭他的時候，其實左欣欣就已經心軟了。只是江煜城突然對她做那樣的事，總會讓她無可避免地想到五年前那個晚上。

  似是想起什麽，左欣欣鼓起勇氣，試探性道：“五年前那天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

  她被賀景同下藥，被左晴雪母女陷害，可他們本來是想把她扔到一個糟老頭子的床上，竟然陰差陽錯變成了江煜城。

  這其中，也不僅僅是左晴雪母女失誤的原因吧。

  她也很想知道，那天的江煜城經歷了什麽。

  “當時，我在外面應酬，喝了一些酒就回房間了，也不知道你為什麽，會出現在床上……”江煜城皺著眉頭思索著。

  出事當天，他應酬完回房間，渾身難受得隻想睡一覺，誰知道發現床上多出一個人，而他又喝了酒……

  後面發生的事情，就不用多說了。

  “對不起。”對面的男人沉聲道，“我知道那件事對你造成了傷害，我會盡力彌補，會好好保護你和孩子，不會再讓你們受到任何傷害。”

  左欣欣靜靜地聽著，眼眸低垂，也不知在想什麽。

  “欣欣。”江煜城語氣中帶著幾分懇求，“我真的……”

  “不用說了。”左欣欣忽然打斷他，牽強地笑了笑，“想不起來不必勉強，想不起來……”

  也挺好的。

  不像她，時隔多年，那些瘋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對不起。”江煜城無力地開口，此時此刻，他才發現語言的力量有多薄弱。

  看他自責的樣子，左欣欣沉默下來，她該說什麽，沒關系？原諒他？
  她說不出口。

  她喜歡江煜城沒錯，可曾經的傷害也是真的，這種複雜的情緒，左欣欣只能壓在心裡慢慢消化。

  “後天的發布會我會跟你一起參加，沒什麽事的話，我去睡了。”

  看著左欣欣消失在視線中，江煜城閉了閉眼，再睜開，眼底一片清明。

  回到房間，左欣欣給呂宣撥去視頻電話，對方很快接了起來：“嗨，我的欣大美女，準備好在後天見到本名模了嗎？”

  左欣欣被她的自戀逗笑，隨後又似想到什麽，道：“下周開始拚銷量了，呂大美女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嗎？”

  “哈哈哈哈……遵命。”畫面裡的呂宣拋了個媚眼，她知道左欣欣很看重這次比賽。

  似是想到什麽，呂宣湊近屏幕小聲道：“欣欣，如果拿了名次，你有什麽打算啊？”

  “後面的路還很長。”左欣欣輕聲道。

  呂宣點點頭：“那你的計劃……”

  “當然要繼續了。”左欣欣笑了笑，似乎是想到了兩個可愛的小家夥，露出寵溺的笑容。

  拋開其他的不說，她現在根本沒有和江煜城一爭的能力，尤其是在參加了陳玉蓉的生日宴後，左欣欣更加深刻地認識到了這件事。

  第一次見陳玉蓉時，她的態度就不冷不熱，上次生日宴，左欣欣感覺自己根本不用縮小存在感。

  如果不是因為小程小艾，她都不會出現在江家老宅。

  他們願意跟她說話，都是基於她是兩個孩子的母親，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原因。

  和呂宣聊了半個多小時才掛斷電話，覺得有些口渴，接了杯水，正好碰到小程小艾從琴房走出來。

  “媽咪，爹地有沒有再做飯給你吃？”小程對這件事十分執著，因為這是爹地第一次給媽咪做飯，他當然要多多關心了。

  左欣欣卻愣了愣，什麽江煜城給她做飯吃？
  忽然想到什麽，左欣欣身子一僵，艱難開口：“兒子，你們在廚房搗鼓那些，是在給我做飯吃？”

  “是啊，爹地還說失敗是成功之母。”小程表示十分信任他的爹地，殊不知某人對廚房已經產生了抵觸心理。

  聽到小程這麽說，左欣欣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形容的情緒。

  真的是，又氣又好笑，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那是飯？
  怕不是毒藥吧……

  轉念一想，江煜城過了這麽多年十指不沾陽春的生活，難得會想起做一次飯，還是做給她吃。

  左欣欣似乎從那一鍋慘不忍睹的湯湯水水中找到一絲感動的情緒，可還是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以後還是讓那位少爺少進廚房吧。

  ……

  周天早晨，七點鍾。

  鬧鍾一響，左欣欣就醒了，懷裡的小艾翻了個身，又睡著了。

  左欣欣關了鬧鍾，給小艾蓋好被子，打著哈欠去洗漱，誰知洗完臉出來，就看到小艾站在門口：“媽咪快點，我要上廁所。”

  稍稍無語，左欣欣囑咐道：“醒了記得洗臉。”

  小艾含含糊糊應了聲，上完廁所繼續爬上床睡覺。

  “媽咪和爹地要出去一趟，小艾在家要聽陳姨和哥哥的話。”盡管知道小家夥可能沒聽進去，左欣欣還是忍不住囑咐，俯身在女兒臉上親了親。

  正要去換衣服，就聽到一陣敲門聲。

  打開門，就看到江煜城站在門外：“跟我來。”

  一大早得搞什麽？
  為了不吵醒小艾，左欣欣便跟他去了隔壁房間。

  推門而入，左欣欣頓時睜大了眼睛。

  她面前的赫然是一個堪比服裝店，卻比服裝店還要精致的私人服裝間，身為設計師，一眼望過去，就知道是最近的潮流款式。

  仔細一看，裡面竟然還有唯韻的幾款高定服裝。

  “你這是……”

  “送給你的禮物，喜歡嗎？”

  話音未落，江煜城牽著左欣欣來到中央，台上放著兩個藍色包裝盒，只聽江煜城繼續道：“打開看看。”

  左欣欣已經猜到裡面是什麽了。

  打開盒子，裡面果然躺著一件霧紫色衣服，看樣子應該是長裙。

  “這是發布會特地為你準備的，去試試吧。”見左欣欣有些走神，江煜城笑著開口。

  左欣欣皺了皺眉：“我已經準備好了。”

  “聽我的，乖。”

  伴隨著男人頗為寵溺的語氣，左欣欣就感覺自己的腦袋被摸了摸，莫名有種被寵的感覺。

  那一個“乖”字，心臟差點漏了一拍，左欣欣默默拿著裙子去試。

  神奇的是，這件長裙非常適合她的身材，應該是上次選禮服，他記下的吧。

  試衣間的門打開，一道清雅身影走了出來。

  霧紫色長裙將左欣欣姣好的身線完美勾勒出來，隻一眼，江煜城便挪不開眼睛了。

  “怎麽樣？”左欣欣在鏡子前看著自己沒有化妝的臉，莫名有些羞澀。

  “很漂亮。”身後響起男人清淡嗓音，左欣欣嘴角抑製不住地上揚，沒想到還能從這個家夥口裡聽到一句好話。

  真是不容易。

  “收拾一下，一個小時候出發。”江煜城並沒有看到左欣欣的笑容，卻感覺到了她對這件裙子的喜愛，俊臉露出幾分笑意。

  “好。”

  等江煜城離開，左欣欣暗戳戳打開另一個盒子，裡面靜靜躺著一雙做工精良的高跟鞋。

  心尖，掠過一絲異樣。

  回到房間，小艾已經不在了，她一睡醒就喜歡找小程，左欣欣也沒有多想，在化妝台前坐了下來。

  半個小時後，左欣欣提著裙擺款款下樓，就看到客廳坐著一大兩小身影。

  江煜城還是一如既往的西裝，髮型打理得一絲不苟，只是坐在那裡，就像一個指點江山的帝王。

  令左欣欣感到震驚的，是小程小艾竟然也收拾得整整齊齊。小程一身小西裝，髮型也和江煜城一模一樣，小艾則是可愛的公主裙，頭上戴著爹地送給她的珍珠發卡。

  “這……”

  “媽咪，我們要出發咯。”左欣欣還沒開口，就被小艾搶過話，小家夥歪了歪腦袋，黑漆漆的眸子盛滿童真笑意，呆萌又俏皮。

  江煜城站起身，笑睨她一眼：“一起去。”

  江煜城是作為VIP貴賓出席，也算是為這次發布會賺足噱頭，可是帶著小程小艾……

  左欣欣並不希望孩子出現在大眾視線。

  “媽咪，我們一起去嘛，我會乖乖聽話的。”見媽咪臉色不太好，小艾立刻撒起嬌來。

  小程在一旁不說話，小臉卻寫滿了“想去”兩個字。

  “你們先上去，我跟你們媽咪說說。”見狀，江煜城給小程小艾使了個眼色，兩個小家夥立刻跑了出去。

  左欣欣皺起眉頭：“為什麽要這麽做？”

  “身為我的孩子，這些事情遲早要經歷，更可況，如果他們不能跟著去，會很失望的。”前面說的很剛，後面語氣就軟了下來。

  江煜城看著左欣欣，再次放緩了語氣：“放心，我不會讓他們受到傷害的。”

  “我知道，可是……”

  左欣欣不知道該怎麽說，原本，她可以帶著兩個小家夥過平凡而幸福的生活，結果被江煜城發現。

  那好，她接受現實，可現在，一旦帶著小程小艾出去，務必會被那些媒體注意，讓兩個孩子暴露在大眾視線下。

  哪怕小程小艾以後長大，不可避免地要參加各種場合，她還是……

  見她面露糾結，江煜城輕聲道：“欣欣，我知道你想保護他們，但過度的保護就是溺愛，小程小艾已經有自己的思想，我們不能把他們一直圈在家裡。”

  過度保護，就是溺愛……

  左欣欣腦海中反覆回蕩著這八個字，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走吧。”見狀，江煜城勾唇一笑，牽著左欣欣向外面走去。

  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左欣欣抬眸看了眼男人硬朗的側臉，終究沒有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