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了大概，左欣欣開始整理工作資料。

  “曉冉，這就是十一組的工位啊？”忽然一道清亮女聲傳來，是九組的幾個組員，將於曉冉簇擁在中間，語氣帶著顯而易見的羨慕。

  於曉冉走在前面，看到多出的兩個小組工位時，她臉上露出驚喜又自豪的笑容。

  從此以後，她也是組長了。

  剛剛開口的女生迫不及待拉開椅子坐下來，轉了半圈，面朝落地窗外，感歎道：“這裡視線真好，可以看到半個市中心。”

  “是啊，采光和視角都非常棒，還很適合拍照。”

  其他幾人紛紛附和，甚至有人拿出手機真的開始拍照，還說每天早上一個正能量朋友圈。

  於曉冉靜靜聽著幾人讚美，看著她們拍照，自始至終帶著自豪的笑意。

  過了幾分鍾，幾人新鮮勁過了，才推搡著去了九組的位置。

  於曉冉倒是沒有急著回去，而是將幾人弄亂的椅子和綠植擺正，才回了九組的位置，開始整理東西。

  在於曉冉整理東西的時候，左欣欣清晰看到回到九組的那幾個女生竊竊私語，眼神時不時瞟向於曉冉，神色變得嫉妒和不屑。

  正是應了呂宣那句話，人生處處不宮鬥。

  下午兩點，許沁助理來設計一部，通知左欣欣和於曉冉去一趟許沁辦公室。

  “走吧。”於曉冉立即放下手裡的工作。

  左欣欣也合上文件夾，和於曉冉跟著助理去了總監辦公室。

  許沁的辦公室似乎重新調整過，之前空著的一面牆前此時立著一個中型書架，專門用來擺放獎杯，而她身後的書架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書籍，旁邊掛著幾面錦旗，整體還是那麽簡約大氣。

  “坐吧。”見她們兩個進來，許沁笑了笑。

  兩個人依言坐下，許沁起身來到她們對面，打趣道：“看到設計一部的變化了吧？”

  兩個人各自點點頭。

  “感覺怎麽樣？”在許沁印象中，左欣欣和於曉冉都是能力出眾的設計師，當然，於曉冉身為老設計師，更懂得宣傳和運營，這次比賽，她在這上面就佔了上風。

  聽到許沁的話，左欣欣笑道：“感覺壓力很大。”於曉冉跟著點點頭：“不過我們一定會更加努力。”

  聞言，許沁笑了笑，將倒好的茶水推到兩個人面前，神色斂起幾分，鄭重道：“公司選擇在內部挑選組長，相信你們也知道公司的用意，至於組員，應聘的時候你們也需要參與把關。”

  左欣欣和於曉冉各自一愣，沒想到她們還會參與組員招聘。

  “這些不會佔用太多時間，你們重點還是先把手裡的工作做好交接，不過有一件事，我要事先跟你們說清楚。”

  說到這，許沁嚴肅起來：“雖然你們兩個是通過比賽拿下組長的位置，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組長的位置可不是那麽好做的，年底之前的這幾個月，都是對你們的考察期，不合格的話，我們將會重新挑選組長人選。”

  “當然，這是公司的決定，並不是我個人想法，明白了嗎？”

  左欣欣點點頭，她當然知道組長的位置沒有那麽好做，先不說項目上的問題，新來的組員恐怕都不會服她這個組長。

  緊接著，許沁又給她們教授了一些管理層知識，身為設計師，最重要的自然是能力，而身為組長，不大不小也算半個管理職位，也需要相應的管理能力。

  等談完話，已經是下午五點，兩個人回了設計一部。

  左欣欣接了杯水，覺得肚子不太舒服，便去了趟洗手間。

  “哎，你們有沒有看到今天早上，她那副得意的樣子？”

  忽然隔壁間響起一道女聲，聽著有些熟悉，很快就聽到那人繼續道：“不就是當一個組長嗎，設計一部有十二個組長呢，前三組隨便拎一個出來都能做組長，只是人家沒那個精力參加比賽而已，要不然才沒有她的位置！”

  一通吐槽結束，才有人接她的話：“為什麽前幾組的沒有人參賽啊？”

  那人嗤笑一聲：“前幾組的都是一把年紀的老資歷設計師，光是站在那裡都能吸引來一波客戶，根本不缺名利。”

  從洗手間出來，左欣欣下意識看了眼於曉冉，她正在把自己的東西搬到十一組工位，忙得不亦樂乎。

  其實她也有過相同的疑問，為什麽前幾組的組員基本沒有參賽的，但是在終審現場看到前三組組長時，她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就拿一組組長秦老師做例子，她可謂是唯韻的頂梁柱之一，想坐設計總監的位置也只是願不願意的話，可是她卻把許沁一手提拔起來，自己成為了設計一組的組長。

  從秦老師點評設計稿來看，她對服裝設計師這個行業可謂十分熱愛，也很樂意提攜後輩，看到更多優秀的後輩崛起。

  服裝設計師對很多人來說或許是一種職業，可在秦老師那裡，或許是一門關於設計的藝術，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區別。

  當然，左欣欣不敢以自己現在的資歷來揣測秦老師的心思，這些只是在她看到秦老師時，產生的一些想法。

  用了兩天時間，左欣欣把項目資料整理好，全部交給徐舟，把一些重要的文件打包發給薛良月，然後才把自己的東西搬到十二組的位置。

  在十二組坐下來的一瞬間，看著剩余空著的四個工位，左欣欣仿佛才真正感受到心裡的變化。

  很激動，也很有壓力。

  從此以後，她不再是一個奮鬥，而是擔著一整個組的任務，她需要投入更多精力和時間來讓小組變得更好。

  至此，她也完全理解了薛良月那時候的心情，小組發展得好，皆大歡喜，如果因為一個人拖累了小組，最難受的除了組員，還是她這個組長。

  收拾眼前的東西，左欣欣和薛良月她們聊了幾句，便坐在位置上休息下來。

  忽然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打開一看，是呂宣發來的消息——欣欣，我回來了，下班之後約一波啊。

  左欣欣微微睜大眼睛，回復了一個“好”字，然後兩個人迅速定了地址。

  到了下班時間，左欣欣給江煜城打了個電話，便開著車前往和呂宣約好的地方。

  兩個人碰了面，就在附近找了飯店，點好菜，呂宣一口氣喝了大半杯水，長舒一口氣：“這次出差可把我累壞了，我得好好吃一頓補回來。”

  左欣欣笑而不語，給她倒滿水：“累的話要不要考慮轉行？”

  聞言，呂宣搖了搖頭：“我還沒有給我媽買大房子，等我攢錢買了大房子再說吧。”

  說著，她笑嘻嘻看向左欣欣：“工作怎麽樣？”

  “明天和總監一起面試，聽說有好多投簡歷的，隻挑選八個人。”說起這個，左欣欣就想起來她當初面試的情況。

  和她同期進入設計二部的也就十幾個，來面試的人卻來了一波又一波。

  呂宣拍了拍她的手，肯定道：“沒事，想想咱們這一路走來什麽事情沒遇到過，不都過關斬將了嗎？”

  左欣欣點點頭，也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好像太悲觀了，明明事情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她的獎金馬上要跟著薪水一起下發，還要好好計劃一下後面的事情呢。

  “我們什麽時候去看房子？”

  服務員上了菜，呂宣不緊不慢吃了起來，給左欣欣倒了一杯果汁。

  左欣欣道：“下班的時候聯系了一家，我們一會就過去。”

  呂宣點點頭：“可以，我有個朋友正好是做這行的，他也在幫忙留意。”

  見左欣欣有些怔愣，呂宣笑起來：“安啦，我跟他說是我要買。”

  她當然知道左欣欣不想讓更多人知道這件事情，所以乾脆就說她要買。如果真的讓江煜城發現，到時候他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

  吃了飯，左欣欣載著呂宣前往跟著導航背離市中心向外駛去。

  “欣欣，如果說，我說如果，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你會怎麽辦？”看著認真開車的左欣欣，呂宣忽然開口。

  她覺得眼前這個女生，和當初剛回國的左欣欣很不一樣。說不上哪裡不一樣，就好像眼睛裡的光隨著那些事情的發生在一點點減少。

  當初左欣欣回來，一心隻想努力工作好好撫養小程小艾，卻沒想到被江煜城發現，緊接著發生了一系列讓人措手不及的事情，甚至將左家隱瞞了二十幾年的身世秘密挖了出來。

  這些事情就像裝滿水的木桶被卸掉最重要的那塊木板，裡面的水傾斜而下，把人澆了個透心涼。

  她不知道左欣欣是怎麽扛過來，她能給的也只是陪伴鼓勵和幫助，如果換成自己，早就奔潰了。

  聽到呂宣的話，左欣欣放在方向盤上的手下意識握緊。

  窗外的風景不斷掠過，兩側路燈飛速倒退，可車裡的時間卻像凝固了一樣，只有悠揚的歌聲還正常播放著。

  半晌，她才輕聲道：“我會帶著小程小艾離開，永遠不會出現，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

  意料之中的回答。

  她已經什麽都沒有了，生命中唯一的光亮就是那兩個可愛的孩子，她離不開他們，也不會讓他們離開。

  “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呂宣安慰似的笑了笑。

  不管左欣欣變成什麽樣，都是她要護著的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