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家主顯然也對此洋洋得意，繼續解釋道：“你可知當朝李宰相？我已經搭上線，只要再獻上幾分誠意，李宰相自會生了與你我合作之心，屆時我們便可借李宰相之手鏟除了莊家。”

  沈家家主的眼底隱隱約約透漏出些許興奮。

  相信有了李宰相的幫助，莊家定是他的囊中之物。

  柳氏聽了沈家家主的一番話，也懂了他的意思。於是就順著沈家家主的話稱讚他一番，順勢靠在了沈家家主的懷裡。

  “夫君可真是深謀遠慮，足智多謀之人。”

  沈家家主笑了聲，對於柳氏的誇讚一一受下了，頗有一幅理所當然的樣子，“那是自然。”

  回了府，沈家家主第一件事就是喚了管家去府庫中挑選奇珍異寶，順便一並備好馬車。

  粗略用過了晚飯，似乎擔心管家挑選不利，沈家家主索性自己親自又到了府庫親自挑選了好一會。

  不用說，他對此事極為上心，畢竟這可關系到他的前程。

  沈康食用著膳食在興頭上，就被沈家家主拉著出了府門。直到上了馬車，他依舊是一頭霧水不知道該乾些個什麽。

  沈康偷偷瞥著沈家家主，見他父親低垂著眉眼，似乎在想著事情，自覺無趣便逗弄著手裡帶來的蛐蛐。

  蛐蛐低聲的叫著，在並不寬大的馬車裡顯得吵鬧。沈家家主轉頭就看見了沈康逗弄著蛐蛐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

  當下就衝他罵道：“你看看你成日除了鬥雞、鬥蛐蛐當個二世祖還會些什麽？真是給我丟人丟到家了。”

  沈康逗弄蛐蛐的手一僵，他縮了縮頭，低聲嘟囔反駁著，“您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沈家家主聽力不差，這句話自然被他給聽到了耳朵裡去。他隻覺得怒火攻心，沒由來地氣。

  “你！”

  柳氏見狀趕忙勸和，輕輕拍了拍沈家家主的背，一面哄著他息怒，一面瞪了瞪沈康。

  過了一會兒，才聽沈家家主道：“你給我聽好了，等一下我們是去拜訪李宰相，不是普通人。你可得放尊重些，禮儀也給我做好了來。”

  他剮了眼不成器的兒子，道：“要不然回來有你好果子吃的。”

  沈康經他這麽一說，也自知此事的重要性，不敢造次。

  不一會，馬車止了步。李府到了。

  沈家家主早就派人支會了李府，因此李府的人見了他們一行人也不吃驚，禮數周全地將他們一家人領到了客廳去。

  “三位請用茶，大人一會就到。”婢女奉上茶道。

  沈家家主微微頷首，自以為應該不用等待多久。卻沒想到，這一等可把一盞茶都給等涼了，那紅衣朝服大人才姍姍來遲。

  李宰相見到沈家人都等待著他，並不意外。他摸了摸胡子，朝他們拱了拱手。

  “當真是抱歉，政務繁忙故而來遲了。”

  話是這麽說，可他的語氣卻是沒有半點歉意，甚至一幅泰然自若的樣子，叫沈康好生生氣。沈家家主暗自瞥了眼沈康，對他警告了一番。

  沈家家主當然知道李宰相是故意的。他們沈家算不上什麽勳貴豪門，可李宰相卻是堂堂正正的朝廷一品大官。

  光是這身份上的差別，他就無話可說了。再說了，今日是他沈家有意與李宰相合作，求人的自然得放低些態度。

  李宰相不緊不慢地飲了口茶，才笑眯眯地看向座下的沈家家主。

  “不知今日沈家老爺為何而來啊？”

  沈家家主受寵若驚地道：“鄙人聽聞李宰相學富五車，甚是仰慕。特此攜妻兒一同拜訪，盼得您指點。”

  而後他朝身旁的小廝微微頷首，示意對方將身旁的大紅木箱打開。身旁的大紅木箱是他從府庫中精心挑選的寶物以及不少實打實的金銀元寶，可以說是一份不小的心意了。

  李宰相見狀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眉毛挑了挑。不難看出，他對此存了笑納之意。

  李宰相故作客氣地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道：“沈家老爺，你說你這是何必？”

  沈家家主知他有心收下，於是順著李宰相的話阿諛奉承了好一番。他說起奉承的話倒是流利，半點臉紅的樣子都沒有。那變著花樣誇人的話讓一旁的沈康也歎為觀止。

  李宰相倒是沒說話，一直都是笑眯眯地摸著他的胡子。從他舒展的眉頭和眯著的眼裡可以窺探出他愉悅的心情。

  人對於有些東西是永遠不嫌多的。一是權勢，二是財富，三則是他人的討好奉承。

  沈家家主見時候差不多了，便道：“李宰相您也知我那外甥女，著實是太可惡了些。今個兒在街上她可就差點對我動手了。”

  沈家家主一一說起沈家與莊明月的那些仇怨，就盼著博得李宰相的同情。

  “我非拿她沒有辦法，只是心系情分罷了。若是李宰相您肯幫我教訓教訓她，讓她迷途知返，鄙人定當答謝不盡啊。”

  李宰相摸著胡子的手停了停，他眯著的眼睜開了些許。他人已經入了半截黃土，一雙眼也是染上了暮年的混沌，但此刻他眼裡的精光卻將混沌掃開了。

  “你那外甥女可是莊明月？”

  沈家家主點點頭，“正是。”

  李宰相眯了眯眼，冷笑一聲。

  莊明月他是知曉的。正是莊明月斷了他的大半財路，若不是她和龍元修從中作梗，那皇帝的國庫依舊是他的後院。

  說實話，李宰相對莊明月和龍元修是恨的。他恨不得他們兩個死無葬身之地。

  斷人財路最是可恨。偏偏莊明月和龍元修就是那樣的可恨的人。

  沒想到啊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恨著莊明月，這可就好辦了。

  李宰相緩緩道：“莊明月的身份今非昔比，有龍元修護著她可不好辦。”頓了頓，他無奈地歎氣，“本相恐怕也無能為力啊。”

  沈家家主趕忙跪下，連聲道：“大人不必擔心，不必擔心。”

  “哦？”

  “鄙人雖無能，但好歹是她的親舅舅，對於她的一些事還是把握透徹的。大人只需助小人一臂之力，小人自然可以將她置於死地。”

  沈家家主抬起頭看向李宰相，眼裡毫不掩飾對莊明月的憎惡之情。

  李宰相笑了笑，緩緩舒展開眉頭，欲言又止，“這自然是好。不過要對付她可不容易，其中諸多地方需要打點，沈老爺看如何是好？”

  這話中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沈家家主咬咬牙。到了這一步了，他也不能半塗而廢不是。縱然知道李宰相是個貪得無厭的主，卻也沒想到他如此會做生意，半點好處都不肯放過。

  沈家家主道：“大人盡管放心，日後我們可就是一家人，大人需要的鄙人一定雙手奉上。”

  李宰相聽了他的話，起身下了座虛扶起沈家家主，輕輕拍了拍他的手。

  “唉！沈老爺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不好拒絕了。”

  沈家家主無可奈何，暗罵了聲老狐狸。

  罵歸罵，李宰相的行動卻是讓沈家無話可說的。

  過了幾日就聽見有人議論說莊明月對朝廷的貢獻被抹得一乾二淨，還被人給參了一本說是她貪汙受賄欺壓百姓，甚至被上奏要求凌遲處死她，以慰百姓。

  短短幾日，莊明月就被冠上了個妖人惑主的名頭。

  金鑾殿內氣氛低壓，潛藏醞釀著一場風暴。金色的龍椅上，坐著的男人將奏折狠狠摔下。

  “荒唐至極！”

  皇帝想起方才奏折上的話語，忍不住冷笑一聲。

  滿朝文武見皇帝如此震怒，也不敢有什麽動作，就連方才請求處死莊明月的臣子都默默縮了回去。

  皇帝氣急地拍了拍龍椅的扶手，低沉的眼神掃過群臣。

  “給朕記住了，莊明月乃是功臣而非妖女。那些個搬弄是非的小心自己的腦袋，別連些是非都分辨不了。”

  皇帝吸了口氣，喊道：“李宰相。”

  “臣在。”李宰相突然被點到，趕忙出列。

  “此事由你徹查，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在搬弄是非。既然敢冤枉人，就得做到赴死的準備。”

  李宰相低著頭，遮掩著眼裡的慌張。

  “是。”

  “陛下放心，老臣定當竭盡全力，定不會放過一個冤枉他人的歹人。”

  李宰相帶頭如是說，那些個大臣也就收斂了繼續上奏的心思。莊明月的事在早朝就如是被壓了下去。

  早朝散去，群臣各懷心思歸去，其中最甚的當屬李宰相無疑。

  李宰相入了馬車，一言不發地閉著眼小憩。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時此刻他內心究竟有多煩躁，如何能安然入睡？

  宛如一把火在內心點燃，滾燙的熱氣從四肢湧上心頭，轟然衝到腦袋去。偏生那把火是水也難解的心火。

  他如何沒有看出來皇帝在偏袒莊明月？怕是長了個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吧，也難怪群臣當時竟然無人敢反駁。

  李宰相暗罵了一聲，對於方才那臣子打退堂鼓的行為嫌棄了一番。

  一群孬種！
  一路回到府裡進了書房，那股怒火也未曾消掉。李宰相位極人臣又是家財萬貫，自然用的都是頂好的。書房的地板中央鑿了一塊空格，裡頭放著暖爐，在寒冷的冬日能使整個書房溫熱卻不會燥熱。

  就連書房的熏香都是上好的沉香，安神效果一絕。

  盡管如此，他仍舊是氣。

  李宰相接過婢女奉上的茶，小啜一口，卻立刻將杯子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