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亂之始

  夜，漸漸的黑了起來。

  從古至今，黑色的夜晚不知道掩藏了多少陰謀詭計，不知道發生過多少血流成河，黑色的夜晚，是所有野心家最喜歡的時間。

  洛陽城，皇宮角落之中一個平日裡無人問津的偏殿，正在發生有可能能夠改變天下的大事。

  “大哥，已經半個時辰了，你倒是說句話啊！陛下走了，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偏殿之中，忽然間響起一個憂愁的聲音。

  月光悄悄的照射進了宮殿，讓這個沒有燈光的偏殿明亮了起來，讓人能夠看得清偏殿之中到底是什麽人。仔細看來，這個偏殿之中的十個人影正是名聞天下的十常侍！
  坐在首位的張讓，神情麻木，撇了一眼剛剛說話的曹節，又看了看偏殿之中的其余常侍，隨口說道：
  “有什麽該怎麽辦？想享受榮華富貴的，就聽陛下以前和我們說的話，自行離去，找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度過殘生便罷了。”

  “若是舍不得這個中常侍的名頭的，就安安靜靜的在宮中做你的中常侍便好了，不要再想著翻雲覆雨。”

  說到這裡的時候，張讓抬頭直視眾人，臉上流露出一絲嘲諷的神情，說道：
  “若是你們還想要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呵，那咱們最好今天就說清楚，斷絕了來往，從今往後，你們過你們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

  “我張讓，現在就隻想看兩位皇子慢慢的長大，不再想其他的事情。”

  說到最後的時候，張讓整個人神情嚴肅無比，看的十常侍之中的幾個人心中暗凜。只不過，對於權力的欲望是不會因為幾句話就消除的，尤其是是十常侍這種殘缺不全之人，他們對於自己手中的權力，以及別人對於自己的尊敬程度不是一般的在意，更像是一種深深的執念一般，深入骨髓。

  更何況，在權力的遊戲之中，豈是你想退出就退出的？在權力的漩渦之中，索取的越多，沉浸的越久，就越難脫身！十常侍，就是難以脫身的那種人！

  良久的沉默之後，蹇碩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輕聲說道：
  “大哥，我已經退不出去了，更何況我本身也不打算退出去。”

  蹇碩的話一出口，瞬間就引來了其余人的注視，曹節當先開口問道：
  “蹇碩大哥，什麽情況？誰和你聯系了？董太后？還是說，何家那兩兄妹聯系你了？”

  張讓沒有說話，只是神情淡漠的看著自己其余的幾個兄弟，觀察著每一個人的反應。

  “董太后，就在今天白天，董太后差人叫我，讓我支持皇子劉協登基！”

  蹇碩面無表情的說道。

  “蹇碩大哥，你為什麽支持劉協？咱們支持劉辯不是更好麽？劉辯，有著大將軍何進為外援，何皇后和我們的關系也不錯！蹇碩大哥，你為何要去幫助劉協？”

  段珪神情不解的問道。

  聽到段珪的問話，趙忠神情不屑的說道：
  “那是因為你傻！富貴險中求，知道麽？幫助劉辯確實簡單，沒風險！可是，你幫助他，他會記得你的好麽？幫助他，於我們何益啊？！”

  “人家只會記得人家的舅舅，大將軍何進！到時候和咱們有個屁的關系？！更別說，何進那個養不熟的白眼狼！一直想要和那些世家大族扯上關系，說不定他何進巴不得和咱們不扯上關系呢！”

  雖然趙忠說的挺有道理的，但是段珪還是不想落了面子，強自說道：
  “咱們白天不是已經和何皇后約定好了麽？支持皇子辯登基，這才到晚上，咱們就要背棄白天說的話麽？”

  段珪一言說完之後，聽到其他幾個沒說話的十常侍目光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一時間，沒有一個人說話，偏殿之中頓時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

  “各位大哥，你們都說了那麽多了，我覺得，我也應該說一下。雖然，各位大哥都不在乾於平庸，沉默，被人呼來喝去。可是，咱們本身的就是被人呼來喝去的太監啊！”

  “咱們以前有功，和靈帝陛下相識於微末，承蒙陛下不棄，讓我等享受榮華富貴。但是，現在靈帝陛下已經死了，咱們，就回歸到以前的日子就好了。”

  “不要牽涉進皇權的爭奪了吧？就像大哥說的，咱們好好的看著兩位皇子長大成人，不是也挺好的麽？再說，只有這樣，才算是回報靈帝陛下的大恩大德了吧？”

  夏惲看著眾人，大聲說道。

  夏惲的話，說的一眾十常侍羞愧不已，紛紛低頭，不與夏惲對視。就連不在準備說話的張讓都詫異的抬頭看了夏惲一眼，臉上麻木的神情也有了一絲絲溫暖的痕跡。

  蹇碩忽然間站了起來，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好像將自己身上的各種負擔都退下了一樣，目光直視張讓，說道：
  “大哥，我不知道你是出於什麽想法。但是，我並不再想被別人看不起，同時，我也不想在被別人呼來喝去的！這些年，靈帝陛下讓我體驗到了這種生活！”

  “靈帝陛下的恩德，我記著呢！更何況，大哥你也是知道的，陛下生前就不喜歡劉辯，反而是更加的喜歡劉協。我答應了董太后的事情，是不會放棄的！”

  “本來，我以為我會在大哥你這裡獲得動力的！可是，我沒想到，陛下的死，對大哥你的打擊那麽大！大哥，我要做的事情，我自己一個人承擔！今後，這大漢帝國，再無十常侍！”

  蹇碩說話斬釘截鐵，一番話說完之後，對著恭敬地行了一禮，轉身而去。

  “蹇碩大哥，你.”

  “蹇碩大哥，別這樣啊！”

  趙忠，曹節，段珪，夏惲等人一邊試圖出言挽留蹇碩，一邊神情焦急的看著依舊沒有什麽動靜的張讓。

  “大哥，你說句話啊？！總不能讓咱們十常侍真的散了吧？”

  趙忠大聲叫道。

  “就是啊！大哥，你說句話啊，咱們十常侍不能散啊！”

  曹節也是焦急的叫道。

  可是，張讓依舊沒有什麽動靜，整個人靜靜的坐在黑暗之中的主位。直到蹇碩離開這座偏殿，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動靜。

  “行了，管不了了，散了吧。”

  張讓說話的聲音之中，充斥著一種疲憊之意。

  蹇碩離開之前十常侍聚集的偏殿以後，直接就回自己的軍營中去了。對於現在的蹇碩而言，軍營是唯一一個能夠讓他感到心安的同時又能夠感受到尊嚴的地方。

  時間已經很晚了，西園軍營之中，回到軍營的蹇碩忽然間下令召集自己的兩個副將過來聽令。

  沒過多久，兩個身穿甲胄，睡眼惺忪的將領，就趕到了蹇碩的大帳之中。

  “末將參見將軍，不知將軍深夜召見，有何要事？”

  為首的一個副將，乃是蹇碩手底下的得力大將，名叫陳飛，一身功夫強悍無比。這大半夜的被蹇碩緊急召集過來，以為是有什麽大事來著，所以過來就開口。

  另外一個將領，叫做司馬榷，沒什麽大本事。但是會做人，肯鑽營，每次都給蹇碩拍馬屁拍的異常的開心，所以被蹇碩提拔為自己手下的副將。

  蹇碩，有著一個國字臉，濃眉大眼，賣相上看，還是很威武的。這個時候，蹇碩雙目注視著陳飛和司馬榷二人，神情鄭重無比。

  兩人看到蹇碩鄭重的神情，知道蹇碩要說重要的事情，所以不管真的假的，均是一副嚴肅的樣子。

  “我可以相信你們兩個人麽？”

  沉默了一會之後，蹇碩沉聲問道。

  “將軍，末將乃是將軍提拔上來的人，將軍劍之所指，末將必當帶頭衝鋒，無論生死！請將軍相信我，我司馬榷對天發誓，不管今後將會遇到什麽事情，必定為將軍馬首是瞻，如若不然，我司馬榷必不得好死！”

  蹇碩前腳剛剛說完，司馬榷就立馬開口表明自己的忠心耿耿！反倒是更為蹇碩看中的陳飛，反而是神情猶豫，陳飛能夠感覺得出來，蹇碩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兩人商量，聯想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陳飛甚至能夠猜測得出來，這件事情說不得就是那種一個不好就要掉腦袋的事情，和皇權有關的事情！

  司馬榷說完之後，發現自己沒有聽到陳飛的聲音之後，立馬就扭頭看向身旁的陳飛，在看到陳飛一臉的猶豫之後，司馬榷二話不說，立馬落井下石般說道：

  “陳飛，你什麽情況？枉將軍平日裡面那麽的看重你，怎麽一到關鍵時刻，你這還不如我呢？”

  聽到司馬榷的聲音之後，蹇碩嚴肅的臉上不禁流露出一絲笑意，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忽然間聽到了司馬榷接下來的話之後，同樣是神色一變，將自己的視線轉向了一直沉默不語的陳飛，眉頭緩緩緊蹙。

  感受到蹇碩的目光之後，陳飛的心情更加的沉重了。羞愧的低下了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為自己辯解。

  蹇碩經歷過的宮鬥，陰謀詭計之類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所以說，蹇碩有著一雙很厲害的眼睛，所以，在他提拔陳飛的時候，就是因為看出來了陳飛是一個能夠為自己拋頭顱，灑熱血的人。

  “沒事的，陳飛，我即將要做的這件事情，很危險！是那種一個說不好就會掉腦袋的事情，所以說，你不想參加的話，我是不會難為你的。”

  蹇碩很清楚陳飛是一個人什麽樣的人，這種人吃軟不吃硬，不能夠強逼，只能夠從其他的地方入手，讓他會忍不住幻想，萬一因為自己沒有參見，害的很多原本不用死的人，死了！甚至是說，蹇碩死了，什麽的！讓他產生一種心裡愧疚感，然後他就會主動參加了！
  陳飛這種人，對於蹇碩來說實在是太好對付了！

  “將軍，我妻子上個月生了。給我生了一個兒子，我，將軍，要是我死了的話！請將軍幫我照顧好的兒子還有妻子！”

  沉默了良久的陳飛，最終抬頭，一雙眼睛死死地注視著蹇碩，瞳孔之中滿是祈求之色。

  不知道為什麽，在聽到陳飛說的話之後，蹇碩忽然間覺得自己的內心之中，有著一股濃重的負罪感。但是，這種感覺在剛剛升起的下一刻，就被蹇碩直接拋之腦後了！
  有個屁的負罪感啊！要那種玩意，有什麽用！再說了，我的計劃絕對會成功的！只要成功了，他陳飛就是功臣，就會得到更好地封賞，就可以給他年幼的孩子一個更好地生活環境，一個更好厲害的父親！

  想到這裡的時候，蹇碩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看著面前的兩個副將，陳飛一副我死了無所謂，我的孩子能好就行！司馬榷也沒了之前的那種慷慨就義的神情了，顯然這個小子，這個時候也差不多明白自家將軍要做什麽事情了，同時也明白了為什麽一項勇猛的陳飛會猶豫了。

  “哈哈，你們兩個人完全不用這樣啊！這麽絕望幹什麽？我的計劃什麽的，還沒說呢，你們兩個就這樣了，那接下來我是不是什麽都不用做了，直接帶著你們去死就好了？哈哈哈！”

  看著過度緊張的兩個人，蹇碩頗為無奈的笑道。看這裡兩個人因為自己說的話嗎，而沒有那麽緊張的時候，蹇碩微微一笑，繼續了自己的話題！

  “我的計劃很簡單，就是明日，董太后會召見大將軍何進覲見，以和大將軍商量皇帝陛下葬禮之事。而，我們要做的事情，就是在何進進入皇宮之後，把何進殺了！”

  說道殺何進的時候，蹇碩整個人都顯得殺氣騰騰的。

  陳飛聽到了蹇碩的話之後，略一思襯你，就點頭說道：
  “將軍所謀甚妙，宮廷重地不允許外兵進入，即使是大將軍何進在進入皇宮之後，也只是孤身一人，到時候……哈哈！”

  陳飛說道這裡的時候，整個人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起來，原本是以為是一個一不小心就要掉腦袋的事情，誰曾想到竟然是這種送上門來的功勞！
  司馬榷也在附和著兩人的大笑，只不過司馬榷的笑容，就顯得有些僵硬了，他整個人的臉色發白，就像是被嚇到了一樣。

  ……

  不久之後，司馬榷以及陳飛二人，就從蹇碩的大帳之中走了出來。

  又過了大約一個時辰左右，子時已過，正是人一天之中最疲憊的時候，一個偷偷摸摸的人影從西園軍大營之中悄悄地跑了出去。

  (本章完)